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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线（七）
做完选择，许漾把其余剧本整整齐齐叠放在架子上，把《你好，陌生人》发给经纪人盛子若。
没过多久，经纪人回复。
【林树，我前几天也把这几本剧本都读过了，我觉得《他的星辰》这部片子更有深度一点，而且是大荧幕的作品，编剧也很有能力，这个片子说不定会火。】
顾大总裁挑的人，果然有眼光。只不过，这个副本是女主的，她不能随随便便就抢走。
许漾手指飞快打出几行字。
【我看过了，电视剧的剧本更有意思，我比较喜欢这个。】
微信界面显示正在输入中。
【这个剧本我也看过了，只是这个角色的性格比较特殊，不太适合公司现在给您定的小仙女的人设。】字里行间透露着对方满满求生欲。
不就是说她演技差，驾驭不了这个性格复杂的角色嘛。
许漾继续装作什么都没看懂的样子回道。
【没关系没关系，我就是对霸道总裁题材情有独钟啦［微笑］】
金牌经纪人看见这个死亡微笑手抖了抖，电视屏幕里在播放一部校园偶像剧，林树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在荧幕上尤为刺目。
她觉得她的职业生涯要断送在林树身上了！
许漾也正在看林树的这部作品。
在操场上，男主英雄救美把女主抱在怀里，下一个镜头怼脸，特写镜头下女主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毫无美感。
传说中演艺界的“行业标杆”她算是见识到了。
要“演”的像林树，可有点难啊。
“卡。”导演在她无数次NG之后，深吸了几口气之后，临界爆发点，正准备口吐芬芳。
身旁的副导演眼看氛围不对，手肘戳他，小声提醒：“导演，顾总的人，顾总的人。”
总导演深吸一口气：“这条过了。”
“啊，这就过了？”跟了总导演五年的摄影一脸懵，“要哪一条？”
“第一条。”
后面越演越白痴，简直在挑战他的忍耐度。
经纪人在后台等她。许漾快走几步，在拐弯处听到细碎的谈话声，其中还提到了她的名字。
她停下脚。
“那个林树什么来头啊，上次我就忘了句台词，刘导就把我骂的狗血淋头的……今天居然对那个林树脾气这么好。”
“在这个圈子里这么久你还不懂啊，一上来就能演女主的人能惹得起么？”
“唉，像我们这种死跑龙套的混十年都不一定能混上主角。”
“这是命啊，还能怎么样，好好演呗……”
……
许漾心头沉沉，谈话的那两个小演员不就是以前的她么。没戏的时候每天都跑剧组试镜，有时候试了一百个角色都不一定有一个能中，那个时候她多么羡慕那些轻轻松松就能演上主角的“幸运儿”啊！
而现在她也成为了这“幸运儿”中的一个，却只能掩盖自己真实的实力。
盛子若在休息室等着，她最讨厌带这种没有职业精神的艺人，然而上司的安排她无法拒绝。见林树之前她也短暂地抱有期望，希望她认真对待每一个机会，拿给她的剧本是多少演员梦寐以求的啊……只是在上一次合作之后，她彻底失望了。
现在这位难伺候的主心血来潮又要演戏，她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林树，我这里有几个影视学院的老师，你见一下，毕竟你以后要走这一条路，还是要打好基本功的。”
林树一脸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事。
“这几个老师我都认识——”
“噢，我不去。”演技培训班？她上学的时候就已经上够了！
盛子若试图说服：“这几个老师在业内都有很高的评价……”
“嗯，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演的。”许漾卸下了心头的重负，这是她热爱的事业，糟蹋这个被编剧精心雕琢的角色让她难受极了。
她郑重重复：“我会好好演的。”握住了经纪人的手。
盛子若被这双真诚的眼睛打动了，能拥有这么一双有灵气的眼睛，真的是她所认识的那个物质肤浅的女人吗？
“那你是答应我了？”
“没有啊，我有社交恐惧症，不想去。”
盛子若嘴抽了抽，她就不该被这个女人表象迷惑了。
“那盛姐，下午你还在片场吗？”
“不，我下午有事。”盛子若心想，带林树没什么前途了，还是趁有时间多出去挖挖好苗子来的实在。
场上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就绪，许漾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边看。
奶油小生赵琉越也就是此剧男主角正在跟另一个女演员对台词。
这个赵琉越是个很有潜力的新人演员，四年前在大热的选秀节目中斩获冠军出道，一时风头无两，出了两张专辑之后，开始踏上了演艺之路。他的经纪人替他精心挑选了这个本子为转型之作，原以为在铁面刘大导演的执导之下，自家崽崽能靠这个剧翻身打脸，没想到不凑巧地碰上了林树这个十足水货……
赵琉越的经纪人在不远处瞪着林树。
“好，卡，下一幕。”
赵琉越被化妆师整理了下发型之后，走到站位上，脑中想起自家经纪人的耳提面命。
“小越，这次是我选错了，万万没想到刘导那样的人居然也会用林树，据说她后台大着呢，你一定要理她远一点啊，她可是个惹不起的……咱这次转型扑了没事，反正连刘导自己也都放弃了。我下次一定给你挑个靠谱的剧组。”
赵琉越心中却不是那么想，他未成年就进了这个圈子，练习生六年出道四年，见遍了这个浮华圈子里形形色色的人，而林树是唯一一个让他觉得很意外的人。
她的眼底没有向上爬的野心，对这个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机会，她毫不在意，她的眼里没有看到丝毫认真。
或许，那并不是她的真正实力。
赵琉越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背一遍自己的台词。不论如何，他认真对待就行了。
“好，各就各位。”副导演指令，然后转头小声问刘导演，“导演，确定这一幕先拍吗，这一幕有点难度。”女主出国后设计与男主初遇，心里深藏血海深仇，面上却要装作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情绪的隐忍与张力实在很有难度，“才开拍第一天，林树应还没理解透彻这个角色。”
刘导演嗤了一声：“拍完她都理解不了，就拍这幕，你执导吧。”前几天他和好友张导喝了几杯，张导喝醉后痛斥林树，让他晚节不保。他还不以为然，满怀自信以为自己能教好，结果才一天他心态就崩了……
“action！”
林树上场。
——
刘沫沫的手指轻颤着，她看着远处被众星捧月的凌城，眼里汹涌着仇恨。
就是他，那个人的儿子。
她狠狠攥紧拳头，胸腔起伏着。
她看看了一眼被指甲掐的通红的手心，努力地平复着，换上毫无破绽的笑容。
“学长你好，我是跟你同专业的刘沫沫。”
“所以呢？”凌城不耐烦地看她一眼，快步往前。
“我们是老乡呀，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我英文又不好……”
“你英文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学长，我叫刘沫沫。”她喘着气跟着，脸红彤彤的。
“我说，你别跟着我行吗？”凌城不耐烦地停下来，瞪着刘沫沫，“我们是老乡又怎么样，我不缺朋友。”
“嗯……”女生委屈地低下头。
凌城不留情地离开，刘沫沫抬起头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展现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阴沉沉的。
好戏开场了。
——
现场静悄悄的，在搬水的场工瞟了一眼都停下了步伐，愣怔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躯。
那个笑容把所有人都吓得一哆嗦，好像自己就是被林沫沫盯上的拿一个。
副导演怔得都忘记了喊卡。
这还是那个木头演员林树嘛，怎么吃了个午饭就开窍了？
“怎么了……”刘导演错过了那一幕，“林树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吗？”
“不是……”摄影接话，“刘导你过来看你一下吧。”
“看什么看，不行的话重拍一条不就——”
在屏幕里，林树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那眼里穿透屏幕的滔天恨意，不受控制细微颤抖的双手，还有脸上每一处肌肉的走向……都昭示着她刻入骨血的恨。
最后那个笑容让刘沫沫穿透了纸面，走入了大家的面前。
让所有读过剧本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蹦出一个念头。
这就是刘沫沫！
这哪是不行啊，这太行了。
作为一个老道的导演，刘导抑下心头别样的心情，上前打摄影的脑袋。
“你看看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拍的什么这是！”
摄影不明所以，有点委屈：“我觉得演得挺好的。”刘导怎么了，演得好也骂人。
“你看看。”刘导把片子重新放了一遍，“你的镜头都在林树身上，赵琉越呢？基本没有。”
摄影一看，看出门道了。他刚才几乎被林树的表演勾着走，百分之八十的镜头都在她身上了，赵琉越几乎被他忽视了。这怎么回事？
“重拍吧。”刘导坐到摄影身边，一改先前的态度。
“什么？重拍！可是这条……”
摄影的头再度被拍了下。“你个没脑子的，跟了我这么多年都没个长进。”
副导演解释：“刚才林树表演的毫无破绽，可问题就出在这里，赵琉越完全没光芒了，被她掩盖了。”
一部偶像剧的男主要是没什么存在感了，那女主演的再好也不会掀起什么水花。
总而言之，男主和女主必须是相辅相成的。既然林树开窍了，那么赵琉越就不能拖后腿。
刘导吩咐：“把赵琉越给我带过来。”
赵琉越打开一瓶矿泉水，工作人员过来叫他，他掩饰下心底的不安，眼神不由自主瞟向林树。他是一个新人演员，在技巧上还十分生涩……但在刚才与林树的对戏上，他完全失去了自己的节奏，被她带着走。
这种情况他只在跟经验老道的前辈对戏时出现过。
他有点忐忑地走到刘导面前。
刘导拿着剧本，一句一句给他讲台词，助他理解人物的性格和行为动机。他一听茅塞顿开，展颜：“我好像知道怎么诠释这个角色了，导演！”
导演点了点头，叫住正要离开的赵琉越：“对了，你可以多跟女主角沟通沟通，问问她有什么看法。”
在刚才的情绪处理和镜头表现力来看，林树的表演几乎赶得上很多老牌演员了。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新人演员能表现出来的。
难道说前几天都是装的？刘导浮现昨日林树流于表面的演技，目光落在远处的林树。
目标人物板板正正坐在小板凳上，手上捧着个皱巴巴的剧本。
刘导以前也是个拿过最佳导演的好导演，年轻的时候放下豪言“只拍好片子”，只是后来这个圈子越来越多的资本下场、流量当道，他为了赚奶粉钱只能拍这种以前在他眼里不入流的偶像剧。
但这次或许会有什么不同。
要是男女主演技都在线，他以曾经“最佳导演”的人格保证，这部剧一定会爆。
或许还能成为现象级的。
既然林树表现出演技上的天赋，那么他一定会在这部戏中把她榨的干干净净的。
远处被算计的许漾莫名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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