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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世界上有一种很神奇的力量,比如说你很讨厌一个人,你并不想再看到那个人,并且带着侥幸的心理觉得不可能再遇到那个人,那么你不需要多久,可能一个小时可能一天那个人会以各种方式出现在你面前。
霖楸以前对此并不相信,直到今晚他彻底信了。
“麻烦你能离远一点蹲吗?”霖楸看着旁边蹲着的祁阳一脸的烦躁,连语气里也充满着嫌弃和不悦。
祁阳笑了笑,竟然真的乖乖的站起身靠在路灯杆上,霖楸有一瞬间的错愕,祁阳低头看着他,懒懒散散的拖着音:“怎么了?后悔了?现在后悔晚了,过时不候。”
“……”
霖楸其实特别想打人,但他现在还打不过这人,特别的憋屈,气的他又埋头吃了两口冰激凌。
“晚上吃冰激凌寿命减一半,”祁阳看着他手里的冰激凌,语气淡淡的。
“要你管?屁话这么多。”霖楸说。
祁阳耸了耸肩,转身进了便利店,等他买了包烟出来的时候,霖楸已经把冰激凌吃完了,低头用木棍在地上画着圈。
祁阳抖了抖烟盒,从里面熟练的抖出一根烟点上叼在嘴里,懒散的拖着步子走到霖楸的身后,流氓似的踢了踢他的屁股。
“操!”霖楸猛的站起身,转身想看一下是那个不长眼的,当他看到祁阳懒洋洋的脸,火气瞬间怂下了一大半,“你他妈有病?”
“一起开房吗?不是……”祁阳低头点了两下手机,隔了几秒才继续说道,“刚刚口误,我是想说住酒店吗?”
霖楸:“……”
看着霖楸一脸复杂的表情,祁阳笑了,解释道:“刚刚真的口误,你要是不想跟我,就继续蹲大街。”
霖楸抿了抿嘴:“你怎么知道我要住酒店?”
“我们学霸一向都很聪明,刚是我猜的,但,是你自己承认的。”
“……”
霖楸提醒道:“这地很少酒店。”
“嗯,”祁阳把手机放好,偏头看着远处的共享单车抬了抬下巴,“会骑吗?”
五分钟后,两人并肩骑着自行车,晚上的马路很少有车,并且“废区”这个地方落后、腐败,离市中心最远,一般人也不会没事往这样的地方跑,所以就算是白天,这里也依旧不会有过多的车辆。
霖楸心不在焉的开着车,他发现白天干过的事又变的模糊不清了,和祁阳干过的几次架却还记得清楚,前因不记得了,后果却都还记得,说过什么话为什么会这样也已经不记得了,还剩下一些片段,就好像喝醉酒醒来之后,完全断片了。
以前就算忘了也只是少数的忘了,就比如某件事忘了或者某个印象不深的人忘了,而且并不会频繁出现,这几天的记忆力明显比平常要差很多,而且忘记的东西也多很多,这很不正常。
难道真像陌城管说的?这失忆症还会加重?
他头有些涨,脑子乱成一团,有时还会蹦出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记忆。
“我白天的时候干过什么很出格的事情吗?”霖楸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嗯?”祁阳没反应过来,“什么出格的事?”
霖楸犹豫了一下:“就是……前几次干架是不是我先动的手?”
祁阳愣了愣,脚下的动作停了,车也随即停了下来,看着霖楸的背影眯了眯眼,霖楸看人没跟上,在前面停下车,回头疑惑的看着他。
祁阳垂眼,脚下有力重新回到霖楸的左边:“你忘了?”
“嗯,”霖楸也没打算瞒着,“记忆力有些缺陷,有时会忘记一些人或事。”
祁阳沉默了,抿着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很差。
霖楸看着他的臭脸莫名的心慌:“不会真的是我先动的手吧?”
“嗯,大部分都是,”祁阳舔了舔虎牙,睁眼说瞎话,“说吧,怎么补偿我?”
霖楸:“真我先动的手?”
“嗯,补偿先欠着吧。”
霖楸:“???”
**
这地方圆十里也就一家酒店,而是条件不太好,隔音差,墙上的石灰有些都脱落了,而且这一带少有人会住酒店,估计这酒店里的被套什么的都很少换,而且房间也没怎么打扫。
而且一进门还有些陈旧的味道,大概是真的很久没住人了。
霖楸一进门就忍不住“啧”了一声,屏息蹙眉去打开所有的窗户,祁阳始终待在门口,满脸的抗拒。
“你要是不想住就出去,”霖楸看不惯他,“让你开两间,你还非得开一间,现在还矫情个什么劲?”
祁阳莞尔:“都说开房了,开两间算什么?”
霖楸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低头把床上的被子拿起来闻了闻,没什么味道,抖了几下,然后放一边,又把枕头拍了拍。
这晚上注定只能将就着睡了,这是双人房,两张床一间浴室。霖楸整理好自己的床时,祁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床边的桌子前,手里捏着一包东西。
霖楸疑惑:“你看什么?”
祁阳侧头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脸上没什么表情:“安全套。”
霖楸惊了:“你他妈有病?没事你拿那个干嘛?”
“超薄,无感,”祁阳笑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回盒子里,“还挺高级。”
霖楸已经麻木了,抹了把脸,在购物袋里拿了一条平角内裤和一条毛巾就往浴室走:“也帮你买了,自己在袋子里找,别动我零食。”
这些东西是刚刚在下面的便利店买的,霖楸也不是第一次住酒店,该买的东西也都买了,他和祁阳的身高差不了太多,但还是买了大一寸的。
祁阳随便整理完自己的床就躺在了上面,眼睛有些放空,看向天花板上的吊灯。
良久,他才回过神,从口袋里拿出一叠厚厚的卷子,再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了一支笔,掀开摆平在桌子上,低头看题几秒就进入了状态。
霖楸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这种状态,他看着祁阳的侧脸出了会神,半响,又进了浴室把门也关好,开水洗衣服的动作都轻了不少,别人在写卷子,总不能吵到别人。
夏天的晚上依旧很闷,没什么风,一晚上上衣薄一点能风干,但裤子不行,所以霖楸没有换裤子,洗完衣服,把衣服放通风口上,光着膀子。
祁阳还在做卷子,是那种眼里只有卷子的状态,把自己融入在另一个世界,脑子里也全是题目和答题过程,没有任何的杂念。
霖楸靠坐在床上,手里捏着一包牛肉干,几局游戏下来,都快十二点了,祁阳依旧在做卷子,连姿势都没变过。
霖楸觉得这人特别牛逼,一进入学习状态就可以做一晚上的题,学霸对于刷题的热情他们学渣是完全感受不到的,霖楸记忆力差,但这记忆力差完全就针对于人和事,对学习的影响不大,就比如说,今天上课无聊的时候稍微听了一下课,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老师说了什么重点,但这也只是影响不大,并不是完全没影响。
他学习完全看心情,想学就学,不想学的时候完全是本能的不想学,谁劝都不管用。
霖楸又玩了几局游戏,最终熬不住了,割舍了几包零食扔在了祁阳的床上,自己闷头就睡,没多久就睡着了。
祁阳做题做到了凌晨一点,霖楸早就去见周公了,他收拾好几张满是笔迹的卷子,伸了个懒腰,起身在旁边的购物袋里拿了东西就进了浴室。
他之所以做题完全是为了调节心情,心情差了做题绝对没有错,而且高二了,离高考不远了,该学的都得抓实了,他现在没有任何的心思去处理其他事情。
用脑消耗量很大,他本来没什么饿意,但洗了个澡出来饿劲就上来了,他披上外套刚想去二十四小时营业便利店买点面包之类的,但床上的几包零食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穿衣的动作顿了顿,随手拿起一包——风干牛肉。
祁阳笑了笑,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床上的霖楸,又习惯性的舔了舔虎牙,然后把牛肉放一边,拿起其他的几包零食坐在床上边玩手机边吃。
霖楸这晚睡的并不安稳,一晚上做了好几个梦,而且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梦。
他梦到自己去了小河边,身边还有一个人,那人手里抱着一只小黄鸡,看不清脸。
梦里的他应该还很小,还没上高中,旁边的那个抱着鸡的人应该也差不多,梦里他和那人说了很多的话,但大多数听不清,只有几句是能听清的。
——你知道吗?有些东西你从未得到过,你会觉得自己没那个命,这是理所当然,但要是哪天你突然得到了,你就会高兴,高兴之后你会害怕,你会害怕失去,所以很多人就会选择不去拥有。
——霖楸,你还记得自己以什么坚持到现在吗?不是别人,只要你自己想,你的事我管不了,也并不打算参与,对于旁观者,你哥……
——这只鸡……麻烦你了。
霖楸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做了什么梦已经忘了,他浑浑噩噩的坐起身,眼角一股温流留下脸颊,霖楸一愣,伸手抹了一把才发现是眼泪。
霖楸愣了半天愣是反应不过来,他这是做了多恐怖的梦才会被吓到哭的?
他又抹了抹脸,旁边的床已经空了,大概是一大早就走了。
霖楸慢慢支起身,整个人兴致都不高,有些低落,平时也有出现这种情况,但今天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多了些许的不安。
他很少有不安的时候,接触的人少了,这种感觉就更不可能出现,他长这么大,记忆里也就只有陌城管一个朋友,而且陌城管还是他高一的时候打架认识的,在那之前还有没有已经不记得了。
记忆的缺陷,这东西很微妙,在人的身上就会对一个人造成困扰,没有记忆,没有回忆,想要拼命记住的东西也可能记不住,然后忘了就真的忘了,想不起来,要是哪天想起来了,那也过去了,失去了就真的失去了。
霖楸一直都觉得这些都是常态,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忘了也不会再去回想自己忘了什么,重不重要。他也不知道这失忆症是什么时候就有的,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的,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又忘记了什么人,忘记了什么事,那人重不重要,那件事有没有回忆的价值。
霖楸深吸一口气,起床洗漱完,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桌子上多了包牛肉,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喜欢的东西,还是留着给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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