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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事情却又急转直下。
我回去的时候还好,只是发现我的假期原来都被我以休息的理由全部用完了,等下次就得至少九个月以后了。郁闷~时不时打个电话过去问下新楼的使用状况。顺便唠唠嗑。问下冰箱的情况,还有他的体重。哼休想给我吃的不好。
又过了段时间,大家都忙了起来。电话也少了。其实距离远了我反而喜欢写信,但是他又看不到。电话始终有距离感,打的少了也正常吧。
大概有四个月没有电话。有天我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看来我还真挺狼心狗肺的,啥都忘得快。赶紧补一个。结果打过去了以后不是他接的,对方吞吞吐吐的说他最近不在国内。真奇怪。后来打了也是同样的结果,这是唱哪出啊。也罢,就当人生中人消失了吧。
直到又过了大半年的有一天…
朋友下车一个没注意,崴了脚,居然崴骨折了。我个佩服啊。我们好姐妹,自然得经常去看看了。出事的时候我出差了,一周后才回来,收拾妥当了以后立即去看望她。
这医院条件真好,就跟个疗养院一样。话说这是骨科医院,有些永久伤的人还真得在这里住不短的时间来康复。所以这样的环境就是必须的了。我慢慢腾腾的往里面挪动,顺便看看这里的设施。突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心用氮气冷冻然后敲碎应该就是我此时的感觉。被伤害的感觉很复杂,都碎成粉末了,还是凉飕飕的。
他像是一截桩子一样立在那里。我突然受不了了,扭头往病房跑去。使劲挥去挥之不去的脑海中的画面。
到了她的病房,我关起门来,大口喘着气。她问我怎么了,我先是哭,后来平静点了,慢慢告诉她发生的这些。
他不是像一截桩子那样立在那里,而且就是作为一截桩子立在那。他身上套着一件白色的T恤,就像是一个布袋子罩着他。
他的双腿没有,唯一的右手也只剩一点。他被人放在房间的地板上。我回去看了一眼,那是康复室。
后来我就经常往医院跑。时不时问下医生护士关于他的事情,但是始终不敢真正的面对他。她也帮我打听他的事情,毕竟她是住在那里一时出不去了。
说是有次下雨天,司机载着他从盘山公路下山。结果车突然打滑,滑下山坡。司机倒是还好,从车的废墟里爬了出来,但是他当时坐在后座,两腿被夹住,右臂又划伤了。后来因为时间太长,加上伤口感染,右臂也都没有保住。后来说英国的医疗比较好,就被送来了。
我心里一丝丝的抽痛。有时候我就到前院康复病人那块远远的看着他。医生说他现在还在练习坐中。他哪里是坐啊,两条腿都没了,他就被人立在那里,用剩下的一点大腿肌肉当作垫子。他也坐不稳,稍微一晃动他就会往一个方向直挺挺的倒下去,还好他身边围了很多软垫。
他也没有带墨镜,没有神采的眼睛就那样徒然的睁着。表情是更加的淡漠,苍白。
我一直去看他,但是又不去接近他。我知道的情况就是,他不跟任何说任何多余的话,我到底改怎么做呢?
过了一个月她也出院了,但我还是去看望他。医院的人也知道我跟他之间的关系,从不阻拦我见他。
他也可以坐定了。我又看到了他更多。他的手臂很短,套上辅助器械也没有办法把饭喂到嘴里全靠人喂。看着他吃不好,食物流下去他都无能为力,只能等护士注意到了以后给他擦去。
医生本来是想让他练习用大腿走路,但是他大腿缺乏锻炼太久,运动起来不大灵活。所以就从爬练起。但是他只有三个肢体是突出来的,想保持平衡很难。他就从在地上挪动开始。他四肢协调也还欠缺。他用他最长的肢体,右臂往前方爬一下,够到一段距离,然后再依次抬起两段大腿把自己往前退一下。每次他这么一移动也就出去十厘米左右。但是他就这么重复着,过了些时日,他居然能用这种方式很快的往前挪动,肢体也协调了一些。
我突然想这么让他运动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他不受伤害吗,旁边的都一直有人看,谁知道他们是看好玩还是同情,反正都不好。还不如就安静的被人伺候,这样他还能想些事情,做些用脑子做的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不是在这里移动。
但是我什么也没有做。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后来他的腿慢慢有了形状,看来肌肉已经锻炼出来了。他就用三个肢体把自己撑起,身体离开了地面,往前爬去,就像小动物一样。一开始因为缺少左臂的协同,他有时候会往左前方倒过去。这个时候我总是要不由自主的冲过去,幸好都被人制止了。他们说他能行的。他心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没有真的死去。
再往后医生就给他装配只是起装饰作用的肢体,这样看着至少不会太吓人。我想现在应该到时候了吧。
有天护士告诉他我来了。我在远处看着他的表情,非常的为难,但是又有希翼,他问护士我穿的什么,对他的情况知道多少。护士说我只知道他受伤了,不知道他已经缺少了那么多。他让护士给他穿戴一下,护士就像抱一截木头一样捧着他,把他放到轮椅上,然后开始给他带假肢。其实也就是把东西摆在那里,连接的地方用带子连接身体罢了。那些截肢还挺逼真,就像他以前左臂的一样。护士又一抱把他挪到了床上,盖上被子,让他斜靠在枕头上就好象他坐在那里一样。
我进去,轻松的打了招呼。
他笑了笑。他当真见到我才会笑吗?我是应该高兴还是生气,过去的那些个月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表情。
我希望他亲口告诉我他的情况,问“为什么也不招呼我。”
他继续保持他的笑容,说“没有必要啊。”
我说我知道你受伤了到英国修养,现在也应该差不多了,毕竟都住那么长时间了,到我那里过日子吧。
得到的回答当然是否定。
我知道,那么去我住的地方总可以吧。
苦口婆心下勉强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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