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志

　　第七章 纠缠

　　暂时打发走了姬柯，太皇优哉游哉逛了一下午，也没见宋祁开窗，心下隐隐有些担忧。

　　他总怀疑那会儿他和宋祁握手的那一下，瞌睡下重了些。但他那时不是急着哄人么，哄人难道不是半睡半醒的时候更容易成功些？

　　他奔上楼去，贴在宋祁房门上，但一点声音也没听到。他焦急地转了两圈，编好台词，一脚踹开了门。

　　然而台词并没能出口。

　　因为太皇本人看呆了。

　　——屋里宋祁早起来了，正侧倚在写字台上。他的头稍稍偏向窗外，唇抿成一线，睫毛微颤，眼神深邃。就好像，好像在出神地眺望远方。

　　宋祁看的是天地交融之处，看得性情悠邃。而太皇看的是一个人，看得心神剧震。

　　恍然间，时光仿佛倒流千年，他又回到了当初，和另一个人共看烟霞的日子。那段时光，可以称得上无忧无虑。在那段时光里，就是有这样的一个人，陪着他、将他带大．．．．．．

　　不。至少现在还不到提起过往的时机。

　　太皇勉强回神，便见窗边那人听到响动而缓缓回过头来，一切都是千年以前的样子，分毫未变。太皇眼里，面前这人的轮廓和千年以前的那个身影完美地重合在一起，一举一动，皆似当年。

　　面前这人说了什么，太皇的脑子完全没有接收到。他只是怔怔地望着那人。于是宋祁耐心地又说了一遍：

　　“......我们应该......什么时候认识的......”

　　太皇眼圈有些红。这就是说，宋祁的记忆并不是被清除或是修改了，而是被掩盖掉了，努力想一想还是可以记起来的。

　　太皇一边心下一松，想道：只要能想起来就好办了。

　　一边得寸进尺不要脸道：“哦？那你说说看，我是你谁？”

　　宋祁当即想扇他一巴掌，就冲这不正经的语调。

　　还好，他那与生俱来的沉稳劲儿防止了这场悲剧的发生。宋祁只是垂了垂眼帘，道：“你自己不知道么？”

　　太皇赶紧转移话题：“哈哈，我也记不太清了，哈哈。”

　　环顾四周，又说道：“哎，你是干什么的啊？房子这么整洁。”

　　宋祁被他一点，记起了让小李帮忙请假的事，瞬间将这人的问话抛在脑后，伸手去够手机。

　　太皇正好靠在床头柜上，一伸手便掠走了宋祁的手机，高高举过头顶，威胁道：“先回答我问题。”

　　宋祁面无表情，一双紫黑色的眸子盯着他。

　　太皇以为他要妥协了，把手往下放了放，得意洋洋地说：“你告诉我嘛，你说了我就给你．．．．．．嗷！”

　　就在他得意的当儿，宋祁已经角度刁钻地扑了上来，借助身高优势，轻而易举地将“战利品”拿到了手。

　　当然，附加后果是，两人一起滚在了床/上。

　　太皇猝不及防，被宋祁压/倒/在/床，正眼冒金星。他嚷嚷道：“哪有这样偷袭的啊！放开我！！”

　　事实上宋祁正在摆弄手机，他本可以自己挣扎出来，但他除了嘴，动都没动。

　　宋祁觉得这个人不反抗，乖乖地躺着当人/肉/垫/子，挺舒适的，同样也动都没动，斜趴在他身上联系老吴他们；偶尔觉得吵了，就偏头盯一盯他，那人立刻就不做声了。

　　只是过一会儿那人又开始叨嗑，好像自己盯得还不够似的。

　　宋祁等回复等的百无聊赖，下定决心那人再开一次口，就捂他嘴巴。

　　可是那人又不出声了。

　　这次的安静维持之久，久到宋祁终于忍不住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被他压着，竟还能悠闲地用双手支起脑袋，满眼笑意地瞧着他。那双眸子里流溢的不仅有调/戏意味，还有独特的暗黑涌动。

　　宋祁吃了一惊，想蹦起来，奈何肢体跟不上大脑，人只是抖了一下而已。宋祁略带震惊地问：“你．．．．．．你就是救我的那位．．．．．．”

　　那人眼角的笑意更深了。

　　宋祁卡了半晌，总算艰难地吐出了那三个字：

　　“．．．．．．小哥哥？”

　　那“小哥哥”终于释放了自己的气质，懒懒地收起笑意，活动了一下因为支久了而麻木的颈椎，宋祁便意料之中地看到，身下这人原来穿的休闲衣不见了，换成了那日梦中所见的白底黑边的袍子。

　　而那把短刃，在被主人往衣袋上挂而未果之后，华丽地摔到了地板上，发出极为清晰的“哐当”一响。

　　宋祁脸色变了几变。

　　“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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