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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到了目的地,同学们一窝蜂地下车,背上行囊,以骆驼之姿徒步往目的地进发。
大半天来,一伙人翻山跃岭只靠干粮充饥,个个累到人仰马翻,柳羽林更是苦兮兮的,活像吞了一斤黄连。霍离泽几次欲上前帮她,转念又想:岂不是变相兑现了赌注?柳羽林只觉得双腿如灌铅,牵一步动全身,痛苦到无语问苍天,心里早把霍离泽骂了一百遍啊一百遍,什么春游,简直是拉练,有这么折磨人的吗?正在腹黑他,不想,主角却蹭一下出现在身边,吓得她差点扔下背包跳起来,只是真的没力气了,突然她感觉手里多了样东西——树枝?哦,不对,叫拐杖,长短粗细正合适,顿在地上,好有倚靠,真是细致,看着队伍前霍离泽高大的背影,柳羽林觉得再讨厌他,就显得自己有点矫情了。
终于到了目的地,时近黄昏,深山处已落下暮霭,一大片平地,四面峰势陡峭,遮断山风,不远处有瀑布倾泻的响声隐隐传来,一条山涧在附近蜿蜒流淌,真是风水宝地。有同学把手拢在嘴角,大声呼喊,山谷里荡起隆隆回音,大家都忘记了疲惫。
开始搭灶、烧水、汲水、清洗食物、支起帐篷,每个人都忙碌起来,四体不勤的柳羽林只配给其他同学打打下手,低调到可以忽略。正在蜜蜂一样忙碌中,忽听到旁边的同学发出惊呼声,“好帅啊!”柳羽林抬起后,看到霍离泽正用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在一节竹筒上挖口,手势娴熟,起落有劲,火光映照处,凝神如刀锋般凌厉,果然——是个很帅的男人。见他很快就搞定竹筒,然后清洗擦干,在里面抹了层猪油,随后把米、水和熏肉拌匀倒入竹筒,用力地封上木塞,放到篝火上烤去了。柳羽林再五谷不分,也知道他在炮制竹筒饭,过程中,只听到周围同学崇拜皆花痴的声潮一浪高过一浪,柳羽林刚生出的一丝钦佩,也很快扼杀了,对比下自己,又酸溜溜地忖道:显摆什么,不就是个竹筒饭嘛,毫无技术含量。可其他同学显然不这么认为,又催着霍离泽做了几支。
开饭了,顿时,只听到一阵锅碗瓢盆刀叉筷勺的撞击声,很快,新竹的清香飘散开来,又引来一片口水吞咽的响声。离泽先取出一只,用军刀一劈,就变成了两“碗”熏肉饭,随后就手一伸,先下手为强,几个男生就迫不及待地扑过来了,一阵哄抢。
柳羽林正在烧水,霍离泽走近,在旁边坐下,递了半支竹筒饭过来,另半支准备自己吃,柳羽林当然不客气,拍了拍手,直接抓起米饭吃起来,一粒一粒清甜而纯,带着淡淡的竹香,嚼起来很有劲道,齿颊留香,柳羽林赞赏地看向霍离泽,霍离泽对自己扳回一局甚感欣慰,自得地等待赞美,只见柳羽林朱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好米。”
酒足饭饱后,有人提议飙鬼故事,柳羽林立刻一扫厨事小白的衰样,斗志昂扬,霍离泽眼看着她眼神一亮,故事达人附身的样子,差点没笑出来。果然,他听到柳羽林大声说道:“我先来讲一个,就当抛砖引玉吧。话说一天晚上,一对情侣准备回家。在路上,女友突然想上厕所,刚好路边就有个厕所。于是,男的就在外面等她,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是不出来,男友等不及了,再加上这里是郊区,没什么人,就干脆走进女厕所看看,进去以后发现有个老婆婆在拖地,他就觉得很奇怪,这种烂厕所还有人来拖地,但他没多想就问这位老婆婆有没有看到他女友,老婆婆说没有,他担心出事,就急忙想跑出去找他女友,他的女朋友真的不在。”柳羽林声音低沉,表情肃穆,把浪漫夜色铺陈的诡异凝重,已有胆小的女生捂住了耳朵,“你们猜怎么着?原来那个老婆婆用的拖把根本就是那个女人的头发,她正拿着一根脊椎在拖地呢……”啊,早有人一声惊叫,这块砖抛得还真够响的!接下来,几个人就把压藏箱底的鬼故事纷纷亮出来,争奇斗狠,不亦乐乎,柳羽林一晚上就讲了五个,在越发恐怖的气氛中,霍离泽却微笑着,他看着柳羽林愈惊悚愈快乐,嘴角不自觉地形成一个月牙,内心早已温柔如海。
夜深了,大家用热水泡好脚,都躲进帐篷去会周公了。很快,山谷安静下来。但是,柳羽林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开始觉得肚子隐隐疼痛,可是越来越疼,侧卧——疼,仰卧——疼,俯卧——还是疼,额头鼻尖冷汗涔涔,本想熬一熬就过去了,可怎么熬也熬不了,痛苦地在睡袋内翻滚,发出呻吟声,终于把旁边的同学惊醒,她过来着急地问到:“羽林,你怎么了?有没有事?”“疼,肚子疼。”“我去找老师。”
没一会,班主任老师进来,看到柳羽林脸色苍白,情况不妙,当即决定送往医院,他对羽林说到:“再坚持一下,我叫人送你去医院。”
柳羽林已痛到灵魂出窍,迷迷糊糊中,只发觉自己连人带睡袋被抱起,走在山路中,柳羽林略微清醒,一抬头就看到漫天星华。听到有人问她:“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不记得了。痛起来好象一阵一阵,现在好点了,咦?霍老师!”
“是我,早知道你这么多事,就不让你们出来了。”
“班主任呢?”
“他还有一帮人要带,剩下的老师不是女的就是年纪大的,只好辛苦我这个主力了。”霍离泽不情愿的样子,但事实真相其实是这样的,当他一听柳羽林出事,担心得要死,即刻说自己医院有人,手机信号强,提出带羽林出山——这些理由很有说服力吗?
“还不是吃了你的竹筒饭,是不是投毒了?”会开玩笑,就表明情况还好。
“我也吃了。”
“白雪公主跟她后妈吃的也是同一个苹果。”
霍离泽气结:“你再罗嗦,我就把你丢在这荒山野林,让变态老女人将你当拖把使。”
柳羽林不知是痛意袭来,还是其他原因,即刻封喉。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在走廊处,看到他们后立刻跑过来,叫道:“阿泽,怎么了?这么急打电话?”
还没等霍离泽回答,又大惊怪道:“啊?女人?穿衣服没有?”这是医生还是色情狂?柳羽林又痛又气,不过还是忍痛想了想,确认自己没有裸睡的习惯,穿了睡衣,款式还挺保守,放下心来。
只听霍离泽很不爽地回答:“赶紧检查,可能吃坏东西了。”声音很冷,不做解释。
“霍老师,我们应该先去急诊室吧。”柳羽林赶紧交代身份,提醒两个男人不要在走廊上引人观瞻,虽然现在医院人少,但自己裹着睡袋,形象邋遢,非常不雅,好歹保护一下病人的隐私。
到了急诊室,柳羽林痛苦地躺上去,看着这个男人拉开睡袋拉链,看着自己的小碎花睡衣露出来,觉得像被人脱了衣服一样,唉,病人没尊严,任人宰割啊。这个不要脸的医生继续轻薄她:“看不出,还是个病美人啊,啧啧,难怪霍大公子……”
话头被严厉的打断:“到底什么毛病?”
这个医生虽然话唠了点,但好歹不是庸医,扯下话筒,“急性肠炎,静脉输液吧。”
霍离泽走过来,很自然地帮柳羽林拉上睡袋,虽然房间有空调,但毕竟是初春的下半夜,怕她冻着。这个无良医生见此,目瞪口呆,接着一脸玩味,他走过来,一把将霍离泽拉开,给柳羽林打针,一边很诚恳地说到:“美女,我叫林子麦,你真的是他学生?是不是被他骗来的?不用怕,哥哥给你做主。你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其实,人品跟我比,不是一个海平面的。”柳羽林做呕吐状,是啊,当然不是一个海平面,你是海底世界嘛。看到羽林一副不敢恭维的样子,紧甭着脸的霍离泽也不禁笑了。
“妹妹你太不厚道了。”这个叫林子麦的医生相当的失落,但他很快又提高声线:“阿泽,难怪你当初坚持要当老师,你爸妈怎么都拿你没辙,原来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美女也,好计谋好人生。”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羽林恨恨地想道,你自己才每天调戏女病人呢。
霍离泽一记杀人的眼神丢过去,子麦立刻改口风;“不过看得出来,你当老师相当有天赋。”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柳羽林,柳羽林对他的风言风语,已经完全免疫。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子麦接起:“喂,没事,阿泽的女学生挂急诊,他给我打了电话。”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是他带来的。我是急诊医生,随叫随到是正常的,更何况这个人是阿泽,他的电话仅次于我们院长,呵呵,好了,挂了,叫老妈别担心。”
柳羽林回想,霍离泽什么时候打过电话?听到子麦说:“是巧麦的电话。”
天亮了,还有半瓶盐水没有滴完,霍离泽看着萎靡的羽林,走到子麦身边说了几句,然后嘱咐羽林稍安勿躁,就出去了。眼看着霍离泽后脚迈出门,子麦前脚就走了过来,柳羽林在心中哀叹:又来了。正在此时,有人在门外喊:“林医生,有急诊。”林子麦的脚步生生刹住,看了看盐水挂瓶,不甘心的走了。
柳羽林一个人在急诊病房百无聊赖,突然感觉进来一个白色的人影,柳羽林以为是护士,正准备打招呼,但定睛一看,眼前的女人拎了只塑料袋,穿着白色的长款毛衣,并不是护士服,脸如满月,眼波沉静,像一朵白绒似的蒲公英,温柔而轻盈,她飞快地看下柳羽林,开口:
“林子麦不在?”
“刚出去。”呵呵,难道是漂亮女病人找上门来了,是艳福还是孽缘呢?
“你是霍离泽的学生?”啊——不是林子麦的风流债,此人是谁?柳羽林又仔细打量她,她也柔和而坚定地看着羽林。
“他也出去了,不过,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哦,那我等他。”说完,把袋子放在桌上,拿出来一个保温盒。柳羽林一肚子疑问,她到底来找林子麦还是霍离泽?
很快,霍离泽也就提着塑料袋回来了,一看房内情形,楞了下,“巧麦,你怎么来了?”原来是刚刚打电话来的女人。
“我给哥哥送早点过来,妈妈从昨夜开始熬的五谷粥,营养很好的。阿泽,你也吃点吧,”说完,就开始旋保温盒的盖子。
“谢谢,不用了,留给子麦吧。我也刚买了早点回来。”柳羽林看着霍离泽把油条、豆浆、南瓜饼、白粥一一取出来。原来是去买早点了,不过柳羽林一点胃口都没有。
“羽林,你喜欢吃什么?”霍离泽对着柳羽林体贴的问。柳羽林立刻感觉到巧麦的眼神向自己逼近,尚未近身,又倏忽一下消逝无影。
“不是喜欢吃什么就能吃什么的,真是医盲,急性肠炎要禁食12小时,以后才能逐渐进少量流食,如米汤、藕粉,或稀粥、面汤等,慢慢恢复正常饮食。”这个林子麦简直出入似鬼魅,什么时候进来的?“不过,别担心,我帮你吃。”说完,还很好心的拍了拍霍离泽的肩膀,这才发现妹妹也在,“哦?巧麦也来了,今天真是好热闹啊,可以凑一桌打麻将了。”
“我给你送五谷粥。”
“今天真是好口福,羽林,我现在是美国纽约,而你是非洲的马达加斯加,我用三万英尺高空的角度俯视你。”
靠,以为自己是上帝啊!“您悠着点,留神脚下的棉花云,估计吃饱了,还是归万有引力管的。”
霍离泽顿时爽朗地大笑起来,林家兄妹同时看过去:这样的霍离泽真是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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