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柜[苍穹之法芙娜短篇二]

　　TITLE：呼唤（Calling）

　　“一骑。”

　　在没有实在形体的虚无之侧，仰望天顶浮动的波光，总士呼唤着那个名字。
　　就在[伤痕]之中。

　　*****

　　接受[祝福]后，一骑的战斗时间越长，作为人类的[心]就会越是流失。
　　这是既定的事实。

　　直到第五次苍穹作战。

　　那时候，敌方的拖延战术奏效，突变的战况令一骑超时作战。最后，不仅没能救回新生代的那个[皆城总士]，还另外搭上了一架法芙娜。
　　更甚者，他的[心]也完全失去了。

　　自此之后，他将会跟[春日井甲洋]一样，所有行动完全遵从岛核和美羽的意志。

　　——明明一骑本该是四个Element中，最在乎生命的重量，无论敌我，都恨不得以身替之的那一个……

　　“不对，现在的他，依然如此。”
　　沉在虚无具象化的漆黑深海中，总士感知到这一切情报。
　　——就是因为完全承担了战斗双方的痛苦，每次结束战斗后，一骑他才需要陷入时长不定的沉睡。

　　[心]是选择未来的能力。

　　曾几何时，一骑的妈妈——真壁红音自愿被同化，却留下[共鸣核]，持续影响当初的极星星核。
　　以及，诞生了[妙尼尔]这个无需听从任何星核的自由个体。
　　之后，妙尼尔因为见识红音选择的未来，才会带着当时缺失躯体的总士来到[博莱奥西]号，并一度自愿留在船上，直至那个地方再也看不到名为“希望”的[未来]为止。
　　而现在……
　　比起自身选择的[未来]，当前严苛的局面，更需要一骑战斗的[力量]。
　　一骑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选择。
　　正如那时接受岛的[祝福]那样。

　　跟人类不同，Festum在这个世界感受到的“重力”，是时间。
　　因此，Festum虽然不能回到[过去]，但能现身于[当下]，而且可以“预知”[未来]。

　　因为沉在虚无之海中，现在的总士更像Festum，也就是他也能看到未来。
　　按照目前的走势，那个[未来]严酷，几近绝望。
　　然而，不是完全没有选择。

　　理顺了思绪，总士重新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到那个安静沉睡中的身影上。

　　“一骑……”

　　在[博莱奥西]号的中庭，点点星光凭空出现，一骑闭着眼的身型在光中汇聚显现。
　　直至脚踏实地，一骑这才缓缓张开眼，不过脸上还有些没睡醒似的惺忪。
　　耳边似有谁的呼唤余音袅袅。
　　“……是梦么？”

　　寻找那个被带走的孩子，固然是很重要的事。
　　只不过，护卫海神岛——这个岛上所有人的居所，从来都不是能够松懈的选项。
　　尤其因为马里斯·艾克赛尔西亚的出走，法芙娜小队直接陷入青黄不接的窘境。

　　因此，在意识清醒但没有那孩子消息的时候，一骑只能留在海神岛上待机。

　　这天。
　　趁着[乐园]的晚市还没开始，轮到一骑外出补充晚市所需的食材。

　　没想到，平素踩点上班的侍应生竟然在此时提前闪现到店里，然后大摇大摆地拉开一把椅子，反坐下来，以椅背撑住沉下的脑袋，反常地就此一声不吭。
　　甲洋也不理他，心无旁骛地擦着饭市会用到的那些器皿。

　　“喂。”

　　擦拭着玻璃杯，甲洋眼也不抬一下，平淡接话：“有事？”
　　明明话已经到嘴边，来主又不禁有些犹豫。
　　虽说素来与甲洋十分不对付，但仔细想想，自己好像没有谁可以商量……这样踌躇了片刻，来主最后还是十分不情愿地开口：“你有感知到总士在附近么？”
　　甲洋停下手中的活计，抬眼看过去，不答反问：“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
　　来主满脸纠结，“每次一骑在我的船上醒来时，我好像听见，总士在叫一骑的名字。”

　　貌似最难开口的话已经说了出来，来主接着十分人性化地叹出一大口气，“我到现在都不怎么理解你们的思维。”

　　准确来说，来主现在不理解的，是总士跟那个孩子的关系。
　　作为[博莱奥西]号星核的[核]，来主到一定的时间就需要与下一代[核]交接，把[来主操]这个名字与记忆一同托付给新生代。
　　虽然会接收名字和记忆，但新生的[来主操]，并不是眼下这个[来主操]的个体延续。换言之，新生代可以选择不继承上一代的社缘关系，更无需继承上一代的主观意念。
　　在之前短暂的相处中，从那个孩子身上，来主并没有感受到总士的任何意志。
　　那个孩子是一个全新的存在。
　　谁知道现在，来主倒是能隐约听见总士的声音。
　　只不过，不是因为那个孩子。
　　而是因为一骑。

　　来主费解地嘀咕：“难道是因为现在还是处于交接期间么？”

　　甲洋不受对方的吐槽影响，话题始终稳在正轨上：“你能感应到总士的位置？”
　　来主摇摇头，孩子气地摇着椅子坦言：“上一个[来主操]或许能知道，但我办不到。我和总士没有共用一个躯体的经历，所以感知不到。”
　　“既然这样，”甲洋冷淡地收回了眼神，“建议你别说。”
　　“欸——”来主停下玩椅子的小动作，皱着眉苦恼又费解，“为什么？”
　　“那个孩子还没有找回来。”
　　这理由颇有分量，砸得来主低落地趴回到椅背上，蔫巴巴地应声：“好吧……”

　　感知到一骑即将到店，来主立刻精神抖擞地坐直起来。

　　看准一骑推开店门的瞬间，来主元气满满地跳起，三步并两步凑了过去，“一骑！今天我想吃[一骑咖喱]！”
　　“侍应生，请不要随便点单工作餐。”甲洋继续擦拭着餐具，冷淡地如是提醒。

　　由于每次战斗后会陷入时长不定的沉睡，一骑现在一般都不会住在海神岛的真壁宅中。
　　一方面不希望爸爸每天要经历不知何时结束的徒劳等待；另一方面，一骑也希望爸爸能自由地做他自己想做的事——例如，放心跟远见医师在一起？
　　总之，从[乐园]下班后，一骑一般是直接散去形体，闪现到[博莱奥西]号上，然后沉睡着待机。
　　尽管来主说过，他的[心]已经消失，但一骑还是不希望，自己那么快就忘记作为人类的感觉。
　　除了在清醒的日常中保留过往的行为习惯，一骑很多时候是直接沉睡，避免过多的消耗。

　　“……会见面么？”
　　如是呢喃着，一骑缓缓闭上了眼。
　　让自己沉入那个存在与虚无的地平线。

　　耳边仿佛有那个人的呼唤遥遥传来。

　　在虚无这一侧，总士反而更容易与隐匿的龙宫岛岛核建立联系。

　　跟已经没了实体的总士不一样，龙宫岛新生代的[核]理应处于生长期。
　　因此，这个时候，总士能见到[核]的形态，属于正常情况。

　　话虽如此……

　　在结晶林下张开眼时，总士还是对眼前的景象，有点反应不过来。
　　只见在贯通[兀儿德之泉]的龙骨走道两端，各有一名身着Alvis制服少年版的长发孩子站在出入口处。
　　那是一对外貌相仿的龙凤双子。

　　“核……变成了两个？”

　　黑发女孩的那个身着裙装，依然沿用总士的妹妹[皆城乙姬]的形象，毫无疑问是龙宫岛星核的[核]。
　　那么，身着裤装的那个白发男孩……

　　“是[牵牛星]（Altair）吗？”总士谨慎地出言推测，“可是，你不是应该还在沉睡中，直至我们去把你唤醒吗？”
　　那个白发孩子温声解释：“就算还在沉睡，依然会有力量逸出。”
　　总士恍然。
　　眼见对方既然选取了这个外观，那应该是不带敌意的信号……心下有所评估，他这才点点头，恭敬地应声：“我明白了。”

　　临别之时，总士郑重地问那对双子：“能够把一骑的决意传递给那个孩子吗？”
　　那份“一定会去接他回来”的决意。

　　这对双子同时点点头。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要是在这时候带他回来，他会把岛击沉的。”

　　听得双子的预言警示，总士垂下眼神若有所思，语气倒没有多少意外：“是接受了敌方灌输的概念吧……”
　　不过下一刻，总士重新抬眼，笃定地表示：“我相信他。”

　　仿佛得到了保证，双子同样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离开龙宫岛岛核双子的感知，总士又再回到虚无之侧。

　　这时，一骑依旧悬浮在暗中，静静地合目休眠。

　　体质因接受[祝福]而变换后，一骑实际上已经无需进食与睡眠。
　　理论上，也已经不会再像人类那样在睡眠中做梦。

　　无论什么力量，总有一天都会回归虚无。
　　一骑不过衷心希望，自己的这份力量，能够持续守护到每个存在对[未来]都有“选择”的自由为止。
　　于是现在的沉眠，除了修复承担敌我双方的痛苦，更多是保留自己作为人类的心智。

　　同样清楚这些，总士沉在虚无的深海中，静静地仰望着他，目不转睛。

　　徘徊在事象地平线的虚无之侧，这样的经验，总士完全不陌生。
　　早在第一次苍穹作战之后，总士已经体验过。
　　还好，他向来有足够的耐心。
　　哪怕现在的自己，暂时还没能像过去那样拥抱对方。
　　只能呼唤。

　　“一骑。”

　　——我还在这里。

　　一直在你的身边。

　　呼唤你的名字。

　　不知不觉，三年就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

　　“我是龙宫岛的皆城总士。”
　　“请回答。”

　　在广播对讲机前，那个少年紧张地抓着话筒，小心翼翼地向外界发出自己的呼唤。

　　“……有人听到吗？”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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