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留步

作者: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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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


      下界是一定要下界的,但介于某人醉的稀里糊涂睡得昏天暗地,引溪就算再心静如水也免不得被她激的看到她就想咬牙切齿。
      把某个醉的不省人事还在拉着他苦口婆心的劝导着他别下界的女子推开,引溪额上青筋跳的欢快:“你家女君倒是厉害,喝酒便喝罢,还去偷天君的千日醉,一喝还是十几坛,她是想永远睡死过去吗?”
      鱼朱听着引溪的咬牙切齿,委屈巴巴撇撇嘴不敢反驳,别看引溪在外人面前慈悲清净,但诸事一旦和自家女君扯上关系,轻而易举就露出毒舌埋怨和恨铁不成钢的本相。
      “罢了,跟你置什么气。”
      果然和九嶷待得久了,自己都不正经了。引溪喟叹了声,“去药神那里要一坛醒酒汤来。”
      鱼朱眼睛都瞪大了:“一坛?”
      “你觉得一碗够醒她的酒?”
      也是。
      ……
      等九嶷终于从混沌梦境中撕开缝隙挤进纷杳红尘时,已经是七天后,她头疼欲裂,四肢乏力,自是不好这时间便和引溪下界,便好吃好喝又将养了十天,最后被引溪揪着耳朵从床榻上提了出来。
      “哎哎哎,你这个没礼数的秃驴,不敲门便进我闺房?”
      “……你我从小长大,你什么地方我都见过。”
      “呸!三岁之前的事你还记得?”
      “……”
      引溪不打算和她吵架,道:“今日下界。”
      九嶷被口水噎了下,犹豫了数息,“今日不合适。”
      “昨日你便是这般说的。”
      “……”
      “你说我不能下界,否则会死?”
      九嶷瞬间一激灵,自己真是喝醉了啥都往外说?这还没发生的事她该怎么解释?可他们的确光着屁股长大,若要说谎他必定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又耍酒疯了吧?害,喜欢就好,你刚刚说下界是吧,行,那我们就今天下界。”九嶷转移话题虽然生硬,却也迅速,毕竟自己就跟在引溪身边,总不可能认不出那只女妖吧。
      引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却也没怎么多想,九嶷的脑袋和寻常人总是不同的,怕是那日只是醉了酒在胡搅蛮缠罢了。
      ……
      阳春三月,春意朦腾。
      拂过被春风熏醉了的烟柳,九嶷用团扇遮住半边脸,收回停留在一江春水上的眼神后,指使着引溪放下了掀开了一半的车帘。
      马车晃晃悠悠,不急不缓的走着。
      九嶷没甚感情的打了个哈欠,才下界三天,她便觉得困倦了,这些玩意她许多年没见过了却也不觉得稀罕,反而觉得这纷杳的红尘好生无趣,倒是这秃驴难得下界一回,不去寻花问柳倒也罢了,还拉着她去有名的寺庙里烧香拜佛。
      直接去雷音寺找如来佛,不香吗?要亲自下界来找凡间的香火。找也就罢了,还非不许她腾云驾雾使些小手段,硬是和药君要来了丹药锁住了她的大半法力,导致于现在她被马车晃的头晕想吐却也只能强忍着。
      只出神,马车突然停下了,车夫歉意解释:“真是对不住,今日烧香礼佛之人太多,马车实在进不去了。”
      九嶷往外看了一眼,各式各样的马车依次排列在道路两旁,把本就狭隘的山道挤的只剩下几人进入的小径。
      若是要去寺里,还有一段路程。
      九嶷本就饿了,这下更是不乐意:“你自己去寺里吧,我困乏的要命,要好好歇歇。”
      引溪也担心九嶷混起来自己不好控制,“你在此稍等。”
      “去吧去吧,若是山上有卖果子吃的,回来给我捎带些。”
      引溪脚差点崴住。
      等到引溪渐渐走远,九嶷吹着口哨慢条斯理的下了马车,车夫见状急忙叫住她,她却一本正经道:“人有三急。”
      车夫顿时羞的满脸红,解释道:“小姐误会小的了,此山凶险,后山更是有白狼出没,小姐可千万不要走远了。”
      白狼?
      九嶷眼睛一亮。
      有肉吃了。

      郁郁青青的峰峦叠嶂,九嶷用仅剩的一成法力幻出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把放在地上可及她腰腹的长弓——破云,可用灵力化箭,破云斩风不在话下,母亲当年用破云弓时,死在这把弓下的凶兽数不胜数。
      但今日却要用来来猎杀普通白狼。
      亏。
      九嶷摸了摸瘪下去了的肚子,很快又推翻了自己方才的歉意,天大地大,还是先填饱肚子为大。
      山林溪涧都保持着最原始的模样,南面山林香火鼎沸人来人往,这边却一派肃穆幽静。
      如今只有一成功力,若是这山林有几个有修为的精怪,她恐怕还对付不了,还是速战速决的好。想着她便更加警惕了些,只是还没走几步,忽的嗅到了一股气味。
      血?
      九嶷疑惑的循着味道而去,没走多久就看到了一只身上染了不少血的白狼,正和一青衣少年对峙。
      白狼负了伤,但碧绿的瞳色却杀意尽显,鼻翼扇动间不住发出呼哧呼哧的粗重呼吸。面容清俊的少年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衣衫凌乱,脸有血迹。
      眼看着白狼蓄势待发猛地朝着少年扑去,九嶷急忙松开了弦。
      “噗——”
      少年被扑倒在地,被身后的碎石硌到伤处,面色发白,害怕的闭上眼去。
      数息后——
      没死吗?
      少年疑惑抬眼,却见面前的白狼被一箭穿了喉,箭尖折射着凌厉日光和无垠血色,正对着他的右眼。
      只差一指,他便瞎了。
      “少年郎,死了吗?”随着这道清丽声音在耳边想起后,少年感觉到身上的白狼被人踹开,他缓了数息,对上了那个女子淬着笑意的双眼。
      那双眼盛满了潋滟盛景,这般望着他的时候,里面的烟雨轻云好似被什么拂乱,缓缓漾出一层春日流水来。
      让他生出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九嶷见他没事,疑惑的嘀咕了句“难不成吓傻了?”伸手要拉他起来,那少年却突然羞红了脸,没接她的手,自顾自吃力的爬了起来。
      “谢姑娘救命之恩。”
      声音清泠,如石上泉,虽然飞快转过了头,但脸颊处还是迅速飞起了抹红霞。
      九嶷笑了声,也没计较,把破云弓收了就要去拉地上的白狼,少年看了她会突然问:“你是神仙姐姐吗?”
      九嶷正拉着白狼打算到河边褪毛,差点没脚下打滑:“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弓并非凡物。”
      九嶷:大意了。
      “这东西你可以看成戏法,当然了,我也可能是妖怪,不一定非得是神仙……”
      少年掷地有声道:“姐姐肯定不是妖怪。”妖怪怎会如此好看。
      九嶷舌头打结,正在想如果这事被引溪知道了会怎样,而费劲想着自圆其说,就见面前的少年突然跪下就拜:“求神仙救救我娘吧,我娘这些年来始终被病痛缠身,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想着来取白狼心为我娘下药……”
      “我不会救人。”万物都有命数,怎能凭空介入?
      “神仙去看看吧,万一能救呢?”
      啊这……
      九嶷挠了挠头,肚子这时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她脸一红,少年却格外上道:“我家中有钱,可为神仙修庙宇建高楼,世世代代可以一直都供奉神仙。当然了,什么样的珍馐美食也都是有的。”
      啊这……
      “行叭,我去看看,但能不能救我就不好说了。”
      少年眼睛瞬间亮了,若是也是个精怪小妖,怕是这时都忍不住要露出原形来,把尾巴晃悠的和二郎神君座下的小狗似的。
      “谢神仙!”
      凡人的喜怒哀乐向来得的容易,上几支高香,建几座庙宇,就想祈求天神庇佑,保自己一生康乐无虞。
      九嶷平日里最厌恶这些,也不知怎么今日竟会心软,等上了少年的马车,听着少年一直在耳边叨叨些他娘亲的事,不知不觉唇角就多了些平和笑意。
      娘、亲。
      是个很久远的称呼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老老实实的回:“姓安名祈,字璀错。”
      人非昆山玉,安得长璀错。九嶷笑了一笑,“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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