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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头疼。
呃…头为什么这么疼？
我用力甩了甩脑袋，果然减轻了许多疼痛，可眼前依旧一片漆黑。
“还不醒？”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有几分冷淡，又有几分不耐。我使劲想了想，也想不出是谁在说话。浑身没有力气，不知道自己是躺着，坐着还是站着，仿佛飘在空中，脑子里一团浆糊。
呃，至于那位说话的童鞋，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昏昏沉沉又想睡过去，却听那好听的女声又响起了：“泼她冷水！”
哈？我有点奇怪，可没等我琢磨完那个“她”到底是谁，突然感到一股冰凉刺骨的液体铺头盖脸泼下来。妈耶，敢情说的是我啊！
生物课上讲人体刺激与反应，果然说得没错，一盆冷水泼下来，激得我一阵哆嗦，睡意全无，猛然撑开眼皮子。
“谁啊，这么没礼貌，好端端泼别人冷水！”我没好气地抬头一瞧，顿时懵逼：
咦咦咦，我怎么被人绑住了！只见身后立着一个巨大的十字铁架，双臂侧平举被牢牢用铁链横捆在铁架上，腰也用绳子将铁架绑在一起，两脚悬空，动弹不得，小腿的旧伤还不断传来剧痛，非常难受。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啊？耶稣受难？
哦，想起来了，我是被那魔教走狗尹如松抓来的啊。
懵逼过后，我开始慌了，再仔细看，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面积极小，却干净整洁的房间，前面是纵横交错的铁栏杆，十足的监狱模样。哎呀，凶多吉少…
而我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小兵打扮的黑衣人，不足为奇。关键是小兵旁边那位戴面具的、看上去与我年纪相仿的、很面生的妹子，您是谁啊？几堂堂主？哪位护法？
“醒了？”戴面具的妹子偏了偏头，样子很是俏皮。这动作我似乎在哪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我微微抬头，想让自己看上去比较有骨气：“你是谁，这里是哪，为什么绑我！”
妹子没有理会我，只是问：“你是不是七剑之一？”
“你是谁？”我硬着头皮问。
“回答我。”
“你是谁？”
“啪！”木板抽打人肉的声音。
“啊！！”我吃痛大喊，想揉揉被木板抽打的左大腿，可双臂被捆绑着，只得痛苦地龇牙。
啊，还有刑具伺候…太阴险了！我恶狠狠地瞪着举着木板的黑衣小兵，后者正对面具妹子点头哈腰，一副哈巴狗模样。
“说不说？不说就再打。”面具妹子轻飘飘地说。
我忍着痛大喊：“我招！我招！我不是七剑，我是玉蟾宫的宫女，行了吧？”哼，反正又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一个小宫女，你还能拿我怎么办？
面具妹子一点儿也不失望：“……不是七剑……那你告诉我，冰魄剑主是谁？现在在哪里？”
想问少宫主？没门！我内心冷笑，绷紧神经，做好挨打的准备，面上佯装无辜道：“冰魄剑主？谁啊，不认识啊。”
“啪”木板抽打在右大腿上，疼得我又倒吸一口气。
“撒谎！玉蟾宫就是冰魄流派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实回答，冰魄剑主是谁！”面具妹子指着我怒喝，黑衣小兵在一旁连声附和。
我就是打算和她硬扛到底，梗着脖子叫道：“我就是不知道嘛，你们蛮不讲理，鞭打无辜！”哼，我就是要耍无赖。
“啪！”又一板子。
“不知道不知道！打一百遍也不知道啦！”
“啪！”
“…真不知道…”
“……”
不知过了多久，木板依旧劈劈啪啪地不停抽打，我就早忘了他们打了我多少下，只知道牙齿已经被咬得酸痛，汗水浸透了全身，一点一滴流进伤口，疼得厉害。上一板子的疼痛还未消散，下一板子就来了。新伤叠旧伤，痛感像海潮一般一波一波地袭来，甚至还要快。一开始我咬紧牙关还能挺过去，后来越来越挺不住抽泣起来，慢慢变成嚎啕大哭，疼得几乎崩溃，近乎绝望。再后来则有些麻木了，哭声渐小，慢慢了无声息。任凭他再怎么打，我也没力气叫了。
我觉得我现在一定很狼狈，很丑。我不敢看我的大腿，因为我怕看到“血肉模糊”的现实版。
好丢脸啊，在敌人面前嚎得那么惨烈，哭得那么难看。那些抗日英雄被鞭打了几天几夜，仍“骂不绝口，死不低头”，而我几板子都挨不住。我很想抬起头，继续告诉他们“我不知道！”，更想破口大骂，可我现在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也没有，只得任命地闭着眼，等待下一次抽打。
好疼啊……如果没有铁架的支撑，没有捆绑我的铁链，我恐怕早就倒下了吧。
欣慰的是，无论他们怎么打，我没有说出半个关于七剑的事儿，只是不停地哭天抢地喊爹喊娘，高呼冤枉，大叫无辜。看到面具妹子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竟然还有点小得意，也就有了动力继续支撑下去。
“我不知道”这四个字，已经被我说了无数多遍，顺口得不得了了。
我孟祁月，应该配得上当首席宫女吧。
玉蟾宫训“忠诚”我做到了呢。
突然好骄傲啊。
欣慰地扯出一个微笑，面具妹子顿时炸毛，恼怒地扳起我的脸歇斯底里地叫道：“你笑什么！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我看你是在无视我——还嫌打得不够吗！”说罢夺过小兵手中的木板恶狠狠就要砸下，小屋外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老三，打这么久，累了吧？”
一个同样熟悉的青年，身材颀长，打扮利落，嘴角挂笑，徐徐走进门：“需要帮忙吗，老三？”
面具妹子扭头怒道：“尹如松！这里没你的事！”
老狐狸——尹如松揉了揉面具妹子的头——这两人关系不一般——笑眯眯地说：“嗨呀，你好像忘记了——这个小宫女是我弄过来的哦？”
面具妹子一爪子拍开尹如松的爪子，气呼呼地把脚一跺：“你还好意思说！谁让你弄这么一块铁板子过来，牙关紧得很，脾气也大得很！还不如直接把七剑的人弄回来呢！真麻烦！”然后冲着唯唯诺诺在一边的小兵大吼道：“愣着干嘛，没听见我们尊敬的一堂主尹如松大人轰我出去吗？人家要亲自审问那个宫女呢！走！”
门“啪”地锁上了，我逃出去的希望也下降了大半。
望着面具妹子怒气冲冲离去的模样，尹如松“噗呲”笑了，转而望着我：“小宫女，还记得我不？”
我很懊恼，居然以这么狼狈的姿态出现在敌人面前，跟想象的差异很大啊！于是我恶狠狠地说：“记得，一辈子都忘不了！老狐狸，先放我下来——”
“然后揍我一顿？”尹如松轻飘飘地说。
呃，我是想这么说来着。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放我下来！”
“你打不过我。”
“放我——”
“你打不过我。”
可恶，被嘲讽了。
“谁、谁说我打不过你——哎哟喂！”两道飞刀刺来，捆着我两手的铁链突然一松，一屁股摔到地上，腿上伤口又疼起来。我迅速拍拍土站起来，运起轻功抬手就往眯眸微笑的老狐狸抓去。
钥匙肯定在他身上，只要擒住他就可以逃出去和少宫主汇合！反正两个人都没有武器，就用最拿手的轻功搏一把！
玉蟾宫五大轻功其一“桂梢鹊影”，行动极快，如月下桂梢喜鹊飞舞之残影。虽行动距离不长，但抓住尹如松足够了！
眼看就要够着尹如松，却见他神色自若，忽然在我眼前，就像在饭店里那样消失不见。
去哪了？我下意识回头，果然见他笑眯眯立在身后，双手背着，却不还手。我来不及多想，又运起轻功“临仙飞袂”，右脚猛一蹬翻至半空中，趁着下落的空当直取尹如松背后的定穴，手腕正要运功点穴，忽然一愣——
我的内力，不见了？
趁着我那一瞬的发愣，尹如松眉毛一挑，笑道：“第一轮捉迷藏结束了？该我抓人了吧！”然后伸手攥住我本该点他穴位的右手，往下猛一拉，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失去重心掉落下来，后背被用力戳了几下，接着傻愣愣坐在地板上，浑身动弹不得——又被点了定穴，而且还是反被点！
尹如松看看表道：“一秒，快两秒了，还不错。看到了吗，小宫女？这才叫点穴，好好学学。”
我倒也没太吃惊，只是问：“我的内力呢？”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废话！没有内力我就玩完了！”
尹如松笑的灿烂：“没有内力还有轻功嘛，反正你内力这么烂，轻功练上去打不过还能跑路。”
……扎心了。
“…像你刚才的轻功真不是一般的差劲。我就没见过不用足尖点地，用脚后跟蹬的\'临仙飞袂，飞都飞不起来…”
…拜托你住口好吗…
“…你的\'桂梢鹊影\'速度慢出奇迹，是乌龟影吗？我怀疑你是不是假的玉蟾宫女…”
…再说下去我就要哭了！“尹如松，你闭嘴！”
“我还没说完。”他蹲下来，视线与我齐平，“这样的实力，要当首席宫女，差远了…”
“……解开定穴，还我内力，立刻！马上！”等我一能行动，就踹他重点部位……
尹如松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红色小药丸，不由分说塞进我嘴巴里：“吃药。”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居然生不出一丝反抗的想法，乖乖咽下药丸。刚刚吞下咽喉那一瞬间，一股暖流即刻流遍全身经脉，我惊道：“我、我的内力回来了！”
尹如松悠悠道：“是啊，化功散的解药……”然后拾起三颗石子随手一扔，石子立刻打中我后背定穴。我故技重施，马上跳起来，抬脚往尹如松裆下踢去，口中大喝：“看我断子绝孙脚！”
尹如松这次没有躲，而是抬起左手稳稳抓住我的左脚腕，右手在我左小腿上一按，疼得我倒抽一口气，再一次失去重心跌在地上喘气。
尹如松笑容渐消，冷声道：“伤还没好，就想打赢我？”
我顿时语塞。
“以为硬闯就能当上首席宫女？你逞什么能？
“明知道是以卵击石，还在往前撞，你是真傻？
“想照顾别人，想打赢我，你倒是看看自己现在处境如何。”
我低头沉默。倒不是因为服软，而是在琢磨尹如松的话。
我在逞能吗？我有硬闯吗？我有以卵击石吗？
我有吗？
沉默良久。突然，他脸上又冒出一如既往的亲切微笑，好像刚才的冷漠从未出现过：“所以，小宫女，好好修炼，骨气不能当饭吃。你身上有没有任务你自己清楚，没人叫你在监狱里逞威风，所谓宁死不屈。”
“这里是江湖，不是童话，懂？”
我思考良久，昂起头看着尹如松，却只能磕磕巴巴地问：“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你猜。”
“我是知道你们不会杀我，因为我对你们还有利用价值，不是吗？”
他笑了笑，弯腰凑近我轻声道：“还算不傻。但如果我真要杀你，你觉得你会做出跟刚才不一样的举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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