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辰时末，萧晚风已经候在御书房了。
　　屋内用地龙熏得暖融融的，萧晚风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摇着扇子，开始发起呆来。
　　萧晚风嫌闷，叫人打开了半边窗子，恰能看到院子里的树树红梅，轻飘飘落下的雪花。树干低垂，一伸手就能够到。刘公公沏好了茶，往萧晚风面前放了一杯，是他最喜欢的‘月光白’。宫中多种植宫粉梅和朱砂梅，不知为什么秦淮这里的却是红梅。像是看出了什么，刘公公道：“这院子里的梅花开得真好，也难怪圣上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让人移过来了。”
　　萧晚风笑笑，伸手采了一朵，原本落入花蕊的雪花即刻就化成水珠，盈盈地挂在花瓣上。拿在手中轻轻转了转，随手就把花夹到了最近的一本书里。
　　桌上的茶凉的正好，萧晚风拿起抿了一口，开始和刘公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秦淮走进来的时候，萧晚风恰好讲到自己小时候调皮，被安国侯打了一顿，逗得宫女们偷偷地笑。
　　扶起萧晚风，秦淮直接坐在萧晚风对面，问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萧晚风眼中笑意更浓，“没什么，不过是小时候的一些趣事罢了。”
　　刘公公带宫人退下，留张公公在内间伺候。秦淮身上还有着从外面带来的寒气，萧晚风起身关了窗子，顺手倒了杯茶。
　　而秦淮的目光一直都粘在萧晚风身上，此时指了指桌上的一沓奏折，开口道：“今天解答完了这些，就可以休息了。”
　　看着跟小山一般高的奏折，萧晚风：“……。”
　　大致翻了翻，发现奏折大多数都是关于两个月后登基大典的具体事宜，：“皇上可否明示哪里不明白，臣好解答。”
　　秦淮随手点了点一份奏折的某处问：“丹陛大乐是何物？”
　　“因为大行皇帝刚逝去，故登基大典上丹陛大乐和中和韶乐只陈设而不演奏，圣上大可不必过分关注。”
　　“嗯。”瞥都没瞥那张奏折一眼，秦淮只顾盯着萧晚风看。
　　萧晚风内心：“……。”
　　既然把我叫过来了，有什么问题就问啊，这一幅等着我开口是要闹哪样啊？
　　“安国侯近来可好？”秦淮忽然开口。
　　“臣不知。”
　　“那假借安国侯名义包围行宫一事想必你也不知？”秦淮起身到萧晚风面前，“萧小侯爷可真是健忘，连自己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臣惶恐。”说着就要跪下。
　　“萧怀尘！”秦淮气的不轻，略显粗暴地把萧晚风拉了起来。
　　就这么直直地盯着萧晚风，一字一顿道：“你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你明知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拿你如何的，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回避什么？”
　　一向能言善辩的萧晚风像失了言般，就那么直愣愣地站着。
　　说什么？说我对你怀着怎样的龌龊心思？说我心怀不轨，说我看似胆大妄为，实际上却胆小的要死。要我如何开口，说其实我怕，怕你看出我喜欢你觉得恶心，所以小心翼翼地把所有情绪都藏起来。却又希望在你心里，能有一点点特别，一边竭尽全力地跟你保持距离，另一边又不由自主地想靠近。进不得，退不得。
　　张公公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退了出去，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沉默以对。
　　终是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能没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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