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为民除害法

　　见过会上树的狗吗？
　　方子律以前没见过，现在见着了，他站在院墙外，望着差不多有三米高的大树上一只大狗分外无语。
　　大狗的主人已经年过七旬了，据老人家说这不是第一回，这只狗平常出去最爱的就是爬树，也算是惯犯了。然而人在江湖走，哪有不湿鞋，这不今天就卡在上头落不下来了。
　　看着这树也不算矮，估计是从紧挨的木材堆上爬过去的，和树枝劈了个叉卡在分支上了。这狗子泪汪汪的大眼珠望着旁边的老爷子，看起来还怪人性。
　　方子律权衡了下高度，按了按树干确认足够结实，腿部一蹬轻巧地够住树枝，简单的引体向上式的翻转，就稳稳地坐在了枝干上接近大狗子。
　　崔晙从屋子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枝头上一颗黑棕橙混色大毛球，气势汹汹地扑向坐在树干边的人，仔细一瞧那人还挺眼熟。
　　“方警官！”
　　方子律听到呼唤分了一瞬神，“炮弹”刚好往胸膛上猛地一砸。一时间失了平衡的方子律捞住扑怀里的毛绒狗，只得顺力往后仰。
　　树下几声惊呼，他的双腿一收，强有力地紧紧勾住树枝。在这般倒挂金钟时，这只大狗依然没点危险意识地往他脸上舔了好几口。方子律被口水糊得头疼，揪着狗子的后颈脖领起来，跟自己底下错了一个脑袋距离的崔晙说了声，“帮我接住。”
　　崔晙倒是很机灵地接上了手，这过于活泼的大狗换了个人也不减热情地扑闹着，只等主人过来揪起软耳朵，才呜呜着善罢甘休。
　　见狗已经落了地，方子律少了个负担，大腿腰腹同时用力，猛地上屈重新攀回树枝上。崔晙被风灌得直眨眼，只见得矫劲的腰身从眼前一晃，人已经落了地了。
　　“喊什么喊，故意吓人是不。”
　　方子律往这场意外的罪魁祸首的脑袋上一按，瞟见崔晙闪着崇拜的双眼虎着嗓子恐吓，嘴角却不由地带起笑。
　　狗主人大老爷拄着木拐杖笑呵呵地谢过了方警官，吹了一溜儿老年人的特式彩虹屁，精神抖擞地牵着大狗离开。

　　方子律瞥了眼从刚才开始就坠在后头的小尾巴，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你跟着我干什么？”
　　崔晙没有被严厉的语气吓到，稍垂的眼帘下溜着狡黠的光，用着颇为小心翼翼的语气询问，“方警官，你平时都是在做这种......为人民服务的事吗？”
　　“是。” 方子律皱了下眉头，对这种迂回的话语有些不耐，“有话直说。”
　　“你今晚有空吗？”崔晙老老实实地问了出来。
　　“什么事？”小小年纪讲话这么绕，方子律揉了揉太阳穴，昨天连夜查阅档案让他现在精神有些恍惚，果然是不如年轻人了。
　　“能和我一起参加个宴会吗？我经纪人今晚失踪了。”
　　“不行。”方子律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一边回想起尚恒最近说有线索，但现在本人抽不开身。今晚再联系一下尚恒看看得空了没。
　　“方警官，帮帮我吧。” 崔晙眨巴着眼睛抿着嘴，显出一丝可怜兮兮的模样，“我也是人民的一份子。”
　　“很近的，就在琉雨轩。”见方子律无动于衷，崔晙有些急了，没个借口早点溜出来，肯定要被扣在那一整晚。
　　他刚想再次一口回拒，手机叮呤一声弹出了尚恒刚发的信息。不出意外又是今晚有任务，但这个任务地点的名字倒是有点熟悉。
　　方子律略一思考，再次扫了眼信息，侧过头问吊在身后的小跟屁虫，“你刚刚说是在哪？”
　　“琉雨轩。”
　　“行，我和你去。”
　　方子律侧脸避开崔晙突然发亮的眼睛，这种亮晶晶的感觉他有点吃不消。
　　“宴会开始在晚上六点，时候不早了和我来一趟吧！”
　　按理说他还没有闲到可以陪小孩瞎逛，但把人当门票使让人民警察有种愧疚感，便随口答应了。
　　顺着人到目的地后，打量了两三眼门牌，方子律跟着崔晙进了里头。店面不大，装横却不简单，方子律眼眉一挑，视线定在壁柜顶层的一串沉色的木珠上，不注意看的话还感觉不到它的特别。
　　他本想凑近一点，又因崔晙的呼唤打断而收回了目光。崔晙从成堆的衣架子边探出个脑袋，手里拎着两三件衣服，见到方子律过来就往他手上塞，露着虎牙笑得腼腆，手底下却软硬并使地把人推进试衣间。方子律被拗得没法，无奈地解释着，“我有常服。”
　　“那样穿可能进不去。”
　　崔小伙子委婉地阐述了件事，堵得方子律哑口无言，放弃了推拒。糙大汉简洁方便的衣服有时候不大适合某些场合。
　　见方子律进去了，今天过于早起的崔晙后知后觉地涌上一丝困倦，便就着墙靠着等，他正捂着脑袋放空思维，手机铃声打断了他难得的发呆。崔晙接通电话，语气里有着几分烦躁，“谁？”
　　“哟崔少，火气那么大难道我打断了你的好事？”
　　听这语气声音崔晙就知道是个熟人，转着卡机的脑子想起来是吴家的二少爷吴亦珲，便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没事不粘着你亲爱的哥哥来找我做什么？”
　　那边咕哝着一句你以为我稀罕你啊，吴亦珲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说道，“父亲让我向伯父和您表示问候与祝贺，我晚上有演唱会去不成宴会。”
　　“......你演唱会缺演员不，带上我呗？”
　　“滚。”
　　被果断拒绝的崔晙不甘心地继续扯着皮，有一句没一句地企图扒上这条大船以躲过今晚临近的灾难。
　　方子律一出来就瞧见崔晙坐在墙柱边打电话。大男孩见到他眼睛蓦地一睁，转头匆匆说了句便挂断了。
　　“说什么这么神秘？”
　　方子律理了理衣袖，笑着打趣。小青年划着步子绕着他转了一圈，目光里满是不加掩饰的艳羡。
　　“好看。” 崔晙弯着嘴角左瞧右看，心里冒出一点小得意。不得不说方子律的确很适合休闲西装，白衬衫裹着精壮的肩膀和紧实的腰，身姿挺拔的人再套上西装外套，便多了几分成熟的意气风发。
　　方子律作为一个二十几年来几乎与西装绝缘的人，穿上还有点不自在。他整着衣服心里想着比出任务还麻烦，抬头便差点撞上个凑近的脑袋。
　　“别动。” 崔晙没有看向方子律，手指点水般拾起旁边玻璃桌上的袖扣，挽起比自己的粗不少的手腕，入手的肌肤触感泛着糙意，他的指腹勾到干涩的裂痕和老茧，崔晙并没觉得不舒服，反而挺感兴趣地轻轻摩挲了下，稍稍收回心思别起了扣子。
　　方子律的目光落在对方微垂的眼帘上，睫毛很长，像是女孩子手里的洋娃娃般灵动地微微上卷。他不自觉盯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瞥见栗色短发间的耳朵红透了尖，看来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好一阵子了。
　　这小子，原来这么容易害羞啊。
　　“看着我干什么，没见过这么帅气的小伙子吗？”崔小伙子佯装淡定地收回手，转着眼珠故作老成地上下打量了番。
　　“嗯，没见过。”方子律清清嗓子，故意沉起了声，句尾挑起调笑的颤音。崔晙被呛了下，拖着方子律的手腕嘴上边囔囔着时间来不及了，边大步往外走。

　　琉雨轩，顾名思义整个宴会厅的主题装饰都是由琉璃雨滴构成的，不同光泽色彩的雨珠勾串镶嵌，称得上一句绝美之境。
　　崔晙自进来之后就没见着方子律的影儿了，他闷闷地拿起桌上刚摆上不久的小块红丝绒蛋糕，没有什么吃相地一口吞。
　　“崔晙，你怎么在这待着？”
　　听到有人喊他名字，崔晙抬眼望向声源，瞥到人后一个哆嗦，扯出了个略显僵硬地笑，“姐，你不应该在给老爷子做准备吗？”
　　来者正是崔家的大小姐崔晓，一个美貌端庄的女人，现在正揪着崔晙的耳朵把他往旁边拽。崔晙被拧疼了眼泪汪汪地求她高抬贵手。
　　崔晓放下手，眼睛转了周围一圈后疑惑着出声，“夏妍没和你一起来？”
　　崔晙瘪着嘴，揉着泛红的耳朵没好气地回怼着，“她不是被你叫走办事儿了吗？”
　　瞅到崔晓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崔晙直想翻白眼。崔晓捏了捏自家弟弟的脸，对这种滑嫩嫩的触感爱不释手地又多捏了几下，感叹着年轻就是好。
　　虽说崔晓看上去仍旧年轻漂亮，但实际上和崔晙相差有十岁，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增添了捉摸不透的韵味。她趴在崔晙耳边，轻笑着小声说，“我看见你刚刚带人过来了，怎么，不怕父亲的竹竿子了？”
　　崔晙嫌弃地拉开了点距离，抱着手倚在墙边哼声，“你想哪去了，只是个朋友。”
　　“我想也是，你那朋友看起来不像一般人。” 崔晓拿了串葡萄优雅的用手指剥下来，漫不经心地同意着。她把圆溜溜的香印青提放在唇上，眼尾含着调侃地瞥了崔晙一眼，“就你这小不点，怕是把不到。”
　　被喊作小不点的崔晙皱着眉满脸的无奈，像以前重复了几千遍一样抱怨着能不能改掉这个称呼。
　　“我要走了，你姐夫还在等我呢。” 崔晙对着姐姐的甜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料崔晓下一句话让他头皮发麻。
　　“对了，母亲让我通知你，待会聚会后可不许再溜走了。”
　　崔晙吸了口冷气。
　　果然，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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