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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是兽的舌头
公主与骑士生活的世界,被包裹在或长或短,或鲜或老的草中。
草上有山川湖泊,也有高原荒漠。骑士住在破旧的城堡里,公主住在白色的帐篷之中。骑士故步自封,公主惴惴不安。
有一日,从远方来了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
他们迷了路,兜兜转转地绕了好些路,然后在这个世界相逢。起初他们怯生生的,偶尔朝着对方瞧上一眼。后来便熟了起来,常常在一同玩耍。小男孩有着雄心壮志,想要征服世界,可是偏偏在这里迷路;小女孩听见了内心的声音,追逐着漫天星辰的轨迹,可是偏偏在这里迷路。
小男孩与小女孩齐心协力,在一条小溪边挖了一个圆圆的土洞,他们在这里,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白色的冬天。在白色的冬天里,他们的手被冻得通红,每日守在一起,用指头掰过一秒秒无聊的岁月。慢慢地,他们就长大了。
公主说,“那男孩的眼睛里,何时盛满了温柔的光?”
骑士循着他的眼睛望去,看见了女孩。
公主说,“他们在一起多么快乐,我想他们应该永远在一起”。
骑士说,“可是女孩却从不直视他的眼睛”。
“或许是少女的羞涩,如同含苞欲放的玫瑰,羞答答地不愿承认自己的美丽”。
“不,这是恐惧”
“恐惧?”
公主蜷曲的碎发散在鬓角,骑士伸出手,一缕清风搅扰了她的美梦。“我深爱的公主,你可曾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温柔是兽的舌头”。
骑士绕到了公主身后,轻轻为她盘起吹乱的发。公主的颈子白而细,骑士嗅到了蜂蜜与牛乳的香气。她的手指在公主的发间从容穿绕,如同月光下闪现在白浪中的银鱼。
公主在笑。
“温柔是兽的舌头。你如此小心翼翼,百般遮掩,可柔情仍然从眼里溢出。即便你望向我的时候,从来不发一语。喜欢是木桶中溅出的蜜,你如此温柔,可我回报不起”,骑士的手抚在公主的长发之上,恋恋不舍。
“你为我盘发,这已足够”,公主转过头来,依旧满目柔情。
“你可知我所惧?我惧怕被爱,因为我从不肯承认世间确实有爱这种东西存在。可是你一意孤行,想要实实在在的向我证明。可是即便证明了又能怎样?我同样顽固地只相信自己”。
“若我并不想要你的回报呢?”
骑士摇头,“亲爱的公主,我知道你从不说谎,可是有时候,柔软的唇中吐露而出的香甜的话语欺骗的往往是自己。你的嘴上说什么都不要,可是你的眼睛里却想要拥有所有”。
“那又有什么错呢?”公主将自己融入骑士的怀抱之中,像是得不到糖果的孩子般无辜又倔强,“亲爱的骑士,我确实想要你,我的灵魂与我的身体,都渴望与你在一起”。
“你没有错,只是我看见了,温柔是兽的舌头。我不想让它将我吞没,不想在热乎乎的腹中被消化殆尽,我或许太过自私,世界何其广阔,可我狭隘地只爱自己,我不愿被爱淹没,我不愿在你面前赤裸,我要保护我自己,哪怕你从未想过去伤害我。”
公主的眼泪落在手背上,“我的骑士,这不符合世间的人情,世人从来都是以这样的方式生活与相爱的”。
骑士俯身亲吻公主的手背,“我的公主,我并不会爱你,但我愿守护你,这是我存在的方式”。
春天到来的时候,小男孩与小女孩分离。他像是受伤了的兽,孤独的跑向自己的荒原。而那有着澄澈眼神的女孩子,自始至终将星星藏在眼睛里,她对着天空许愿。后来她的愿望实现了,那个男孩终于遇见了回望他所有柔情的女孩。而她,再也没有害怕过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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