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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淳风说完这句颇为冷淡的话,心里就有一丝不忍。他想到如果这句话是别人对他说的话,这句话也确实很熟悉,在他大概八岁那年想要缠着哥哥陪自己游戏,最后淳清不耐烦到了极点,冲他吼,你可不可以消失?你当年就该消失!然后被父亲听到了,一向沉稳的中年人一把把手上的厚厚一沓合同资料狠狠甩在十几岁的年轻人脸上,还没等淳清从面上的剧痛中反应过来,又被一耳光扇倒在地。“以后你再对你弟弟说这种话,你就别回这个家,别他妈一副我们全家人都欠着你的样子。”淳风反应过来,只睁着眼喘着粗气恨恨瞪着淳风,然后头也不回的啪的一声带上了饭厅的门。那是淳风第一次清晰的认知到,哥哥恨他。
可那以后淳清真的再也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也许不理他,也许仍旧是不耐烦,但再也没有冲自己的幼弟表达过激烈的情绪。父亲死后,葬礼上兄弟俩并肩而立,来悼念的人纷纷前来说些安慰的话,然后一脸同情却又带着长辈的慈祥对他们说,以后就只有你们兄弟俩了。那时候淳清也没有回应,只是礼貌的跟每一个人寒暄,而他一如既往的难以与人交流,于是慢慢缩到了灵堂最里,看着父亲的最后这张相片,又看看站在人群中的哥哥。好像是父亲是那根绳子,强硬的把一家三口捆绑在一起,现在这根绳子断了,淳清是不是已经急不可耐的要彻底远离这个累赘弟弟了呢。
而果然,父亲葬礼后整整两年兄弟没有再见面。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大哥,是在那个令人不愿回往的雨夜。但至少他一直在内心坚持不停的告诉自己,淳清是需要他的,哪怕只是需要他安静的不打扰的活在角落里,但他是需要这个世界上仍有亲近之人的。
高医生嘱咐过他,要保持心态的平稳,不要去钻牛角尖,更不要去重复无意义的任何假设。他也确实尽量淡然的过着废物的日子,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被各种情绪轮番轰炸,惊讶地无奈地好笑地妥协地,和追忆过往的。
按照定律,一个人物的出现必定代表着某个意志。那么他已经完成了那个少女的乞求,她也应该消失而不再打扰他苦心维持的平淡了。
等淳风重又平复了心情,抬眼看去已经是夜里八点半,该洗个澡,恰好表刷两分半钟的牙,把滤水壶中今天的水全部清干净,然后检查大门的锁,然后进入房间躺在床上等待睡眠的临幸。他打算给混乱的一天一个还算完整有序的收尾。
果然,家里到处已经不见那个神秘的少女了。确认大门上锁无误后,他走过客厅,感到一阵凉意,才发现是今日傍晚打开的透气的阳台玻璃门忘记关闭了,果然是被打乱秩序的一天。他走到阳台前正抬手要关门,就斜眼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那个少女不仅没有规规矩矩的消失,反而缩在阳台上,把自己收成小小的一团,在夜风里一身都是淳风睡衣上未散去的洗衣液清香。
淳风的冷静彻底没了,甚至在心底都要骂上一句,妈的到底想要干什么。他这时候才突然理解了哥哥当时到底是怎样的不耐烦的想要摆脱他。他重重关上阳台门,转过身来,只觉得心里惊疑不定,但还是关上了客厅的灯,走进自己的房间。
晚上十点五分,阳台门打开了,少女听到声音迷迷糊糊的抬眼,看到淳风一脸的怒意,她尚且无法作出回应,只觉得身上很冷头也很沉,想要站起来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淳风忍无可忍的只好抬手扶着她,可她好像还是沉铁一般的在那里,于是明明是抬手的一个公主抱,但却带了一种压抑的怒气,以至于阿南是像一个包袱一样的被扔到沙发上的,过去几个小时的委屈这个时候涌了起来,她大着胆子拽住了淳清的手,小小声的呜咽到,“神尊。”委屈又委屈,可怜甚可怜。
淳风这时候一下顾不上生气了,脑子里想的是,”她怎么那么像一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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