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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
顾渊又做了个梦,很痛的梦。
梦里是一场她从未见过的大火,火势凶猛,所及之处,焚噬了一切。
尖叫、哭喊与哀嚎,充斥在她耳畔,还有隐隐约约的号角声,战鼓声。
四周是满地的尸体,男女老少,以及战死的士兵。
她已经遍体鳞伤,视线被炽焰和血液所模糊,但她依旧在跌跌撞撞的寻找一个身影。
她一边找一边拼命的喊着,却喊不出声音,得不到回应。
很久很久,大火终于燃尽,最后一点火星消失,剩下了无尽的黑暗,她努力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想抓住什么,什么也没有。
突然间她的身体在那片黑暗中开始急剧下坠,她头脑一片空白。不知下坠了多久,黑暗越来越浓,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再也没办法去保护那个人了,那个比她生命还重要的人。
这感觉很痛,痛到窒息。
顾渊一下惊醒,汗水把衣服都浸的湿透,她捂着心脏处大口大口的喘气。
是梦吗?心痛的感觉怎么会那样真实。梦结束了,她的心却好像真的在痛。
“丫头醒了,快去叫六爷。”
耳旁好像是张柳的声音,顾渊抬眼,睫毛上挂着不知道是汗还是泪,她用手抹去,看清了张柳写着担心的脸。
“张柳哥,我这是怎么了?”
“丫头,你可把我们吓死了,走着走着你人就不见了,墓室就好像会移动一样,后来像是发了地震,情况挺混乱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墓真是玄乎的很,总之我们到处找你,还好是找到了,当时你就晕在地上,为啥会晕呢,你是不是遇着啥了?”
张柳噼里啪啦说了一串,也大致是说清了。
顾渊挠了挠头,隐约有点记忆,要说自己是摔晕的么?那也太丢脸了,还是不说的好。
张柳见顾渊沉默,以为她是想不起来了,于是放低声调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记得就算了,不说这个了,只要你人没事就行,你啊,昏睡了一整天,我们大家都急坏了,尤其是六爷,六爷可担心了,烟都抽好几根了。”
“六叔担心我,那真是见了鬼了。”
“你这丫头,没心没肺。”张柳白了她一眼。
不管怎么说,确认顾渊身体没事,脑子也没坏,大家总算是松了口气。
中午,顾六爷特意准备了一顿大餐,庆祝大家平安归来。吃饭时,直把肉往顾渊碗里放,虽然他嘴上没说什么,但顾渊还是从他的神情中感受到了温暖。
至于陵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没搞明白,这趟王陵显然下的很是狼狈,不过没有人去追究那些,毕竟六爷说了,能从王陵里全身而退,已然是万幸。
唯独顾渊对这西周王陵,还满是疑问,耿耿于怀。
她或许有机会,再去探清楚这座西周王陵的秘密,但不是现在。
拜这次丢人的昏厥所赐,六爷准许顾渊出去透透气,前提是,不许逃跑。
顾渊浑身都还酸痛,用不着六爷威胁,也懒得去逃跑,这种事,起码要在她身体无恙,精力充沛的时候去好好计划吧。
顾渊在街上溜达了一阵,没觉得有什么意思,便准备回旅店,中途路过一家小茶楼,驻足片刻,走了进去。
六爷喜欢喝茶,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所以顾渊打算顺路买点茶叶回去,往常和顾六爷一起行动时,顾渊都会在当地顺手给六爷买茶叶,在她没有逃跑计划的时候。
打包了茶叶,顾渊正准备离开,脚刚迈出门,无意识的一瞥,却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那人。
她端着一杯茶,翻看着手里的书本。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她脸上,勾着她精致的轮廓。
很美的画。顾渊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就那样呆呆站在门口看着。
似乎察觉到有人直直投来的目光,她抬起了头。
又是四目相对。
这次顾渊好像小孩子做错事被人抓到了一般,迅速移开了目光,却又无处安放。
犹豫了很久,顾渊终于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你……”不对不对。
“我……”不不,也不对。
“我们……额……”
……
迟鱼秀眉轻蹙,微微侧头。
这傻瓜到底要说什么?
“我们……是不是见过?”顾渊终于捋直了舌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昨天。”迟鱼不冷不热的回答。
真的是她!顾渊有些惊喜,居然不是幻觉。
也不管人家同没同意,顾渊一屁股坐在迟鱼对面。
迟鱼看到了她眼中的欣喜,有些不解,但不想问。
顾渊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我叫顾渊。”最终还是按捺不住。
“顾渊?”迟鱼愣了愣。
“是啊,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名字很有趣。”迟鱼脑海里突然闪出了一句话。
顾渊当然不懂,她并不知道自己名字哪里有趣。
迟鱼也没作解释,她笑着伸出手:“我叫迟鱼。”
握手的瞬间,顾渊只觉得一股异样的感觉席卷全身,而迟鱼也是明显一愣。
气氛又突然微妙,说不出的微妙。
迟鱼轻轻抽出手,什么也没说,继续低头看书。
顾渊尴尬的搓了搓鼻子,迟鱼的这一举动让她误认为她根本不太想和自己搭话。其实自己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但对上迟鱼,却总觉得有话想说,要问具体想说什么,她又答不上来。
迟鱼当然不是不想和顾渊搭话,只是刚才碰到顾渊手的时候,她又明显感觉到了昨晚的那种悲伤,突然就涌上心头,真的很奇怪,为了掩饰情绪,只好低下头。
沉默了一会,迟鱼又听她开口。
“我……刚才问的,我们是不是见过,不是指昨天,是指……更早?”
更早?她也有这种感觉?迟鱼蓦然抬头。思考了半天,才终于不确定的摇了摇头。
“应该没有。”
有些失望。顾渊撇了撇嘴,她细细打量迟鱼一番,低声说:“你为什么会在那个墓里,看你不太像盗墓贼。”
“那我像什么?”迟鱼眉头一抬,好奇的问。
“嗯……”顾渊认真想了想,“像考古的。”
迟鱼一阵语塞,看顾渊的样子好像真的只是猜测,这是什么鬼惊人的直觉。
想到老师的那条短信,迟鱼否认了她的猜测:“我……只是刚入伙,你呢?”
“好几年了。”盗墓的话题在她们口中变得稀疏平常,好像就是普通工作一样。
“那,你是跟谁混的?”
迟鱼只是试探性的问问,没指望顾渊会回答,谁知顾渊想也没想就说:“我叔,顾樟,行里人称六爷,你应该有听过吧。”
顾渊只当迟鱼是同行,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对她很信任,所以没有什么顾虑。
“嗯……”只是她的坦诚倒让迟鱼有些始料未及。
“那个……”迟鱼本来想问她有关玉珏的事,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
迟鱼不想这么直接,她觉得赃物的出处对于盗墓贼来说应该是个比较隐晦的话题,虽然顾渊把她当同行,但她们毕竟不是一伙,如果因为这个问题让顾渊抗拒,那接下来就不太好办了。
见顾渊投来疑惑的目光,迟鱼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对话到这里,似乎就告了一段落,两人都没有再发问,虽然彼此心中都还存着许多疑惑。
迟鱼继续看着书,顾渊也没有想走的意思,于是泡了一杯茶,静静坐着。
迟鱼看书,顾渊看她。
茶楼里并不安静,甚至算得上嘈杂,有人打牌,有人打电话。
顾渊其实很想问迟鱼看的是什么书,能这么入神。但见她一脸投入,终还是不忍心打扰。
既然不方便问,那就自己找答案。
顾渊伸长了脖子,目光扫了一阵,而后在书页的顶部,捕捉到了几个字。
《战国策·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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