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刺

　　外面的天气很凉，人行道边缘的台阶上残留着几天前未化尽的雪。虞纯把双手插进校服兜里，他其实很讨厌这个动作，因为让他在这种时候会想起谢徵——这是谢徵式标志性动作，双手插兜懒洋洋地朝后面倚在什么地方，然后扯着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
　　“你不冷吗？”虞纯抬起头看向身边的男生，眨了眨眼睛，他只穿了一件衬衫，在这种初春乍寒里看着就很单薄。但是萧煜却好像根本不怕冷一样。
　　“还好。”萧煜笑了一下，他看到了远处逐渐开过来的一辆车，然后目光又落到虞纯身上。“我要走了。”他没有和虞纯说他这几天都被家里关起来的事，直到今天才有机会逃出来，现在被找到抓回去，不知道之后家里又回怎么惩戒。
　　两个人已经走到路边了，对面学校上课铃在五分钟之前就打响，此时路边没有什么人。虞纯仰头看着萧煜，有一刹那的欲言又止。萧煜忽然侧过身子，挡住虞纯，低头捏着虞纯的下颌，两人接了一个短暂但温柔的吻。
　　虞纯微怔在原地，男生却已经勾起嘴角，转过身朝路边不知何时停下的车走去。窗户贴了车膜，从外面看里面一片漆黑，门刚刚关上，车便启动扬长而去。
　　学校侧树林的阴影下，谢徵靠着树嘴里咬着细长的烟，他眸底阴沉地看着远处阳光下两个男生从咖啡厅走出来，然后在路边旁若无人的接吻，紧接着萧煜坐上车离开，虞纯还站在原地停了很久。谢徵眯起双眸，慢慢抽完这根烟，直到虞纯离开后他才转身走进教学楼。

　　正在上数学课，这个老师说起话来总是吐词不清，模模糊糊地像含了十口痰，非常具有催眠效果。阮珞把手机立到笔记本电脑屏幕后面，非常光明正大地看小说。上课大概一刻钟左右，虞纯才敲了敲门走进来，然后在阮珞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去哪儿了？”阮珞转头小声问，上下像老妪打量出嫁闺女似的打量他，“这么长时间。”
　　“没什么。”虞纯说，把文档翻到黑板上讲的那一课，虽然他的表情的确没什么，可是说话的语气却明显地上扬轻松。
　　阮珞扬起眉：“大哥，作为从小你撒尿我和泥到长大你写作业我抄，你想什么我再不知道得了，赶紧如实汇报，什么好事儿啊美得嘴都合不上了。”说着，她用胳膊肘捅了虞纯一下。
　　虞纯头都没转：“你记错了，从小陪你撒尿和泥的是谢徵不是我。”
　　阮珞切了一声，她也没再继续打听，回过头看小说，但是手机屏幕上方不时弹出一条条新消息，实在太频繁以至于虞纯都忍不住瞥了一眼，问道：“哪个小帅哥还是小美女又在追你？”
　　阮珞翻了个白眼，划掉小说界面，点开微信：“去年夏天在莫斯科玩的时候遇到的一个男的，巧的是前几天我和他居然又在新天地碰到了，然后不知从哪里找到我的微信，加了之后天天发信息。”她有点嫌弃但又隐隐透着些愉悦地勾了勾唇角。
　　“长得帅吗？”虞纯挑眉。
　　“混血儿，帅惨了。”阮珞眨着眼睛说，笑嘻嘻地咬着笔杆：“帅的我都不想搞啦了。”
　　“那你怎么还不答应他？”虞纯随口问。
　　阮珞把笔杆又吐了出来，敲了敲桌子，无所事事地叹了口气：“缘分不到，总感觉差了点什么地方。还想再等等。”她说着四下望了一圈，疑惑道：“哎？谢徵人呢？他不会翘课了吧。”
　　虞纯听到她说到谢徵的名字，立刻转着笔的手一顿，面无表情像没听到一样。阮珞曲里拐弯拖长音哎了一声，用还沾着她口水的笔杆戳虞纯：“你还没说呢，他又怎么惹你了？没有什么是诈他一顿酒解决不了得嘛～”
　　虞纯彻底无视她了。

　　其实最近学生会的事大部分都移交给副会长代管了，毕竟身为学生会会长虞纯已经高三下学期，没有那么多时间处理学校事情，所以自然也有一段时间没来学生会的楼层区域了。
　　这一天的第四节课下课铃打响后，男女分部的学生纷纷涌出大楼，不算狭窄的大门在无数人疯狂推搡间几乎摩肩接踵。虞纯站在顶楼往下睥睨，他实在很奇怪，为什么每天放学这群人都一定要赶在这最挤的时候急急忙忙出去，等一会儿就人少但却绝对不会这样做，虽然放学心情急切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远处校门口停着一辆辆等待孩子们的豪车，不过里面坐着的都不是家长，在这个学校学生的家长是不会来接孩子的，上下学陪伴他们时间更多的只有司机或保镖。
　　当然，不排除苏杉和苏栖这类准备匆匆忙忙往地铁站跑的人。

　　苏栖从高一的楼层走下来，单肩背着书包。和他擦肩而过从上面下来的女生们时不时地回头，嬉笑的惊叹声偶尔传来。
　　“哎你看你身后那个小学弟睫毛好长好长啊！”
　　“就是上次纱丽说的那个十年级的小孩儿啊，好像是苏杉弟弟，睫毛精本精。”
　　“……苏杉是谁？”
　　“……”
　　苏栖闻声脚步顿了片刻，正在这时，他看到从楼下往上走的苏杉。
　　“你要去哪儿？”苏栖问。
　　“我还有事儿，你今天先回家吧！拜拜！”苏杉飞速跑上楼，气喘吁吁地摆着手：“告诉咱妈我不在家吃晚饭了。”说完，不等苏栖回答便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顶楼学生会办公室，虞纯站在窗前无聊地撑着下巴看着往大门口走的学生们，人群到校门口变得越来越稀疏分散。阮珞今晚和她的莫斯科混血儿约会去了，下午第四节课直接翘掉提前跑回家化妆换衣服。这会儿只剩下他一个人。
　　虞纯正无所事事地吹着口哨，突然被人从后面拽住胳膊，然后措不及防整个人被压到了一边的墙上。
　　“你有病吗？”虞纯吓了一跳，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谢徵这个混蛋，他嫌弃地说。
　　“萧煜找你了？”谢徵漂亮的桃花眼眸色很深，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虞纯被他掐着下颌，只能抬起脸，他闻言愣了一下：“你居然偷窥？”
　　“偷窥？”谢徵不屑地呵了一声：“你感觉我是可能用那种龌龊把戏的人吗？是他自己和我说的。”
　　虞纯像小狐狸一样朝他抛了个媚眼，故意诱惑无比地轻声说：“啊……所以你吃醋了？这么比的话你还□□了呢。”
　　“我可以理解你这是在恭维我吗？”谢徵把他的脸又抬高了一点，他眯起眼睛道。
　　虞纯和他距离极近的对视两秒，之后放弃似的垂下了眸子，细长窄窄的双眼皮下滑出精致的弧度：“你不是直男吗？”他撩起眼皮不怀好意地说：“你真喜欢我？”
　　谢徵毫不在意地嗤笑一声：“萧煜还喜欢老女人呢，他八年级当初和我撸第一发管就是想着他暗恋的初中老师撸出来的。”
　　“你是在吹捧我有魅力吗？连续掰弯两个直男？”虞纯模仿着他的语气说，挑眉抓住谢徵掐着他下巴的手
　　你知道吗，我八年级第一次□□时是看着你的照片。
　　虞纯看着他的眼睛，心跳毫无预兆地加快。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们互相确认过那次酒后只是意外，但似乎这段时间相处时那个意外在某种程度改变了两个人之间的一些东西。
　　谢徵没有回答，他沉沉地看着虞纯，然后像往日那样勾了一下嘴角：“自恋。”
　　空气中安静片刻，虞纯忽然用手扯着谢徵的领带把他拽下来，用嘴堵住他的嘴。
　　准确的说应该是撞上，谢徵的嘴唇在一瞬间几乎就被虞纯锋利的虎牙撞破了，血腥味淡淡的溢开。下一秒谢徵便扣住他的头反客为主，两人朝后砰地一声靠到墙上，仿佛隐形的导／火／索被点燃一般。唇齿疯狂交缠，这个吻凶残激烈到极点，气势上谁也不肯相让，像是一个战争。
　　“还有更自恋的，你要见识一下吗？”虞纯眯起眼睛，但在感受到身体变化的刹那间神色动了一下。该死，他的身体已经对他产生迷恋了，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乐意至极。”谢徵敏锐地瞥了一眼虞纯的下身，道。

　　正在这时，学生会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细小的缝隙，外面偷窥的人举起手机对准窗边的两个男生，拇指按下调成静音的快门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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