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医生的小点心

　　季流川又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还没走啊？”甄点欣问他。
　　季流川也不答话，只是把左手伸到她的脑后，就像为她摘围裙时那样。只是这一次，那只手轻轻地抚过了她的发，温柔地按在她的后脑勺上，而他的右手揽上了她的腰。甄点欣惊讶地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浓密的睫毛下晦暗不明的眸子定定地望向她，薄凉的嘴唇缓缓贴了上来，甄点欣闭上了双眼。
　　她腰上的那只手缓缓向下游走...
　　......
　　菜谱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妈耶！”甄点欣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像个宿醉断片儿的人刚刚醒来，她一脸懵比地瞪着眼前的桌子发了好一会愣，才慢慢明白过来，敢情她是做了个梦。
　　做梦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但是她做了个春梦。春梦倒也不算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大姑娘嘛，很正常。问题是她这个春梦的对象。甄点欣小心翼翼地回想，梦里的画面清晰，触感真实，甄点欣刚回想了一点儿，就猛地把眼一闭，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然而，这种行为无异于掩耳盗铃，梦中的画面非但没有淡去，反而更加清晰。
　　甄点欣哀叫了一声，双手按着太阳穴，趴在了桌子上。要不是那本菜谱掉在了地上，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梦还要发展到什么地步。但是，仔细想想，现实中都没有过从亲嘴往后的一切经历，梦里估计也进行不到哪去。
　　甄点欣长得好看，而且还是那种勾人的好看，上学时，也有不少人追，可她那个时候偏偏一心学习，把人家都回绝了；毕业以后，又接手了点心铺，白天在点心铺顾客来了又走，流动性极大，回到家以后，周围固定几个邻居，压根没有流动性。完全没有发展感情的机会。她的父母还在进行他们周游世界的计划，不知道在哪个大洲逍遥呢，自然不可能给她安排什么相亲之类的。于是甄点欣就这样单身了二十多年。
　　她之前偶尔也会梦见和当红小鲜肉拉拉手啊，一起出去吃饭啊什么的，她把这些梦统一归为春梦。但是在刚刚那场梦尺度的映衬下，那些梦就显得十分光明坦荡，又十分不值得一提了。
　　季流川毕竟是她这几年来，接触到的唯一一个经常能见面，年龄又相仿，长得又好看，又有气质的单身男性了...更何况，对方还救过自己的命。可以理解，甄点欣宽慰自己。
　　可是，甄点欣想着季流川，想着他清俊的身姿，想着这个人时而如沐春风温暖体贴，时而又严肃冷峻...甄点欣越想感觉心跳得越快，不一会儿，胸口处就是一片灼热，她的所有思绪最后落在了那一点，那在她鼻尖萦绕过的干净清冽的香。
　　甄点欣觉得吧，她好像是喜欢上季流川了。

　　另一边，季流川正站在卧室里。
　　屋里没开灯，黑黢黢的。一线光芒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正落在一具直立摆放着的人体骨架上，从头到脚一应俱全。季流川读大学时，为了熟悉人体骨骼具体位置根数，就买了这么个模型，摆在公寓的床边，睁眼闭眼都是它，朝夕相处之下，季流川很快对人体骨骼了如指掌。回国的时候，季流川没舍得把它扔掉，费了好大的劲儿带回国，依然把它摆在卧室床边。
　　可能是想提醒自己时刻保持一个法医应有的职业素养和业务水平。
　　此刻，季流川正望着那骷髅头上黑洞洞的眼睛和它面面相觑。
　　他祖上两代都是经商的，家境殷实。只是，从小父母就忙得在全世界到处跑，只有家里的一个保姆照顾他。后来出国留学，父母已在当地定居，并且想把他也留在那里，可季流川却毅然回国。
　　干法医这一行，手下是冰凉的尸体，尸体背后，却通常是比尸体更冰冷的凶手与案情。他每天面对的都是灰暗的凶险。
　　而甄点欣的出现，就像是灰暗中一抹难能可贵的色彩。是冰冷中的温暖，让他忍不住想走近，想把那跃动着的火苗捧到手心。
　　他轻轻叹了口气，躺到床上，闭上了双眼，意识却始终清醒着。
　　另一边，他的邻居甄点欣正在床上像烙饼一样翻来翻去，辗转反侧，她也是心事重重。
　　两人俱是难以入睡。
　　然而不同的是，等到天色破晓的时候，甄点欣终于感到神思清明，心想：管他的呢，喜欢就追。想通了以后，顿觉一阵困意袭来，倒头就睡。而季流川纠结了半夜，也纠结不出个所以然来，甚至都快分不清自己在纠结什么。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骤然响起，季流川看来电显示“唐悉文”，季流川皱起了眉。
　　他接起电话，听完唐悉文的话后，眉头骤然一紧，神色瞬间冷冽起来。
　　“季流川，xx河里发现了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你得马上过来。”
　　“我知道了。”
　　季流川挂掉电话后，迅速抓了一件衣服套上，急急忙忙就往外冲，然后打算顺手把房门甩上。
　　这夜深人静的，房门被那样“嘭”的一声甩上，必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就在房门快要撞上门框时，季流川余光瞥见隔壁房门，他迅速抓住门把手，轻轻带上了门，然后大步流星向电梯走去。
　　死者被发现的位置虽是在xx河中，却和之前那个小女孩被发现的河段完全不同。
　　“现在正值汛期，这遗体从上游飘下来，”唐悉文皱着眉头，“具体的落水位置难以得知。”
　　季流川一言不发地套上白大褂，眉头紧锁。
　　“而且，”唐悉文继续道，“通过对之前那个小女孩母亲的询问，那个小女孩放学通常的回家路线，根本不会路过xx河，甚至还有一段距离。”
　　季流川边带手套边扭头看他，“那也就是说，”
　　“嗯，”唐悉文接过他的话，“犯人特意把她带来xx河边，扔到水里，活活淹死。”
　　季流川抿紧了唇，大步走到那年轻女子的尸体边蹲下，目的性非常明确的检查了几个位置，女子高领衫的领子有些破损，他把那领子轻轻往下拽了拽，颈部有出血点...他又翻起女子的眼皮，结膜有针尖状出血...死者面色青紫肿胀...生前曾遭遇过勒颈捂口。
　　季流川的眉头越拧越紧，尸表检查的结果无不指向一点，指向那个在场的人基本都已猜到，却还未得到确认宣之于口的事实。
　　“死者死亡方式与之前那个女孩十分相近，怀疑作案者是同一个人。”季流川站起身来。
　　那也就是说，基本可以肯定之前那起案件不是简单的猥亵幼女后畏罪杀人，加上这起案件，这根本就是个有预谋的连环案件。会不会有下一个受害者，受害者会在哪里被发现，没人说得清。
　　众人一时沉默。天色渐渐亮起，路灯熄灭，将明未明时刻，萧瑟秋风从河面吹来，甚是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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