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荒唐

　　温川发现温泠早上来公司的时间比以前晚了一点，而且慌里慌张的，有的时候甚至衣服都没穿好，本来好好的衣服现在每一件都皱皱巴巴，他悄悄帮她整理了一下裤脚，被温泠发现了。

　　“怎么了？”温泠问。

　　“没什么。”温川装作不经意问，“最近家里有什么事吗？”

　　“没事啊。”温泠想起来一件事，“噢，洗衣机好像坏了，空调也不好使。”

　　“保姆不在吗？”温川抓住了重点。

　　“你说张姨啊，她回老家了。”温泠把转椅往后蹬了一下，拿了一个小瓶往眼睛里滴眼药水，温川看她自己滴不进去，就拿过来帮她。

　　“别动。”

　　“噢。”温泠仰头让他滴。

　　就是上周张姨跟她说，她儿媳妇怀孕了，她要回家去照顾他们。

　　“但是不是立刻就走，我可以再留半个月，等你找到合适的保姆再走。”

　　温泠当时说：“这是好事啊，我要给您包个大红包。”

　　张姨五天后就走了，她还去送她到火车站了，当然是偷偷瞒着万泱的。

　　温川拧上眼药水的盖子，顺便看了一眼药名，眼神暗了暗，不动声色地放回原处：“今天早点下班我去帮你看看洗衣机跟空调。”

　　温泠下班后坐他的车回了家，一打开门温川就知道这段时间她过得很糟，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东西倒了也不知道扶，掉地上了就让它掉着，还有在边边角角的一些零食包装袋，不知道放了几天。厨房倒是很干净，应该是从来不进厨房。

　　“你这样几天了？”他猜温泠回公司上班是因为保姆走了才要来的，不然一天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我家……很乱吗？”温泠见他这样问，有点难堪了，“洗衣机在卫生间里。”

　　“嗯，我去看看。”温川走进卫生间，无视地上凌乱的水渍，打开洗衣机查看了一番，应该是什么扣子或者拉链头掉在了滚筒缝隙里拿不出来。

　　“是坏了吗？”温泠站在门口问，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是，让厂家明天来看看吧。”温川掏出手机找到这个厂家的售后服务电话打了过去。

　　温泠站在门边抠门框，她遇到这种事情一点也不会处理，从前都是张姨直接做了的。

　　“好了，明天下班我过来陪你看着他们修洗衣机。还有空调怎么了？”

　　“遥控器，我找不到了。”说完转身进了自己屋躲起来。

　　温川边打扫边找，最后发现遥控器好好地躺在客厅的茶几上，但是电池没电了，出去扔了一趟垃圾，顺便买了电池安上。

　　“滴。”

　　温泠听到空调打开了，终于开心了一点：“你好厉害。”

　　“我厉害吗？”温川笑笑，“以后不要乱扔东西，东西放在固定的地方。”

　　温泠笑了一下：“我知道了，谢谢。”

　　温川深吸了口气：“温泠，跟我一起住吧。”

　　温泠又笑了一下：“明天公司见。”

　　“灵灵，你这样一个人不行……”

　　“没什么不行的，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温泠笑着转过身去，关上了自己的屋门。

　　温川站在原地看了看，这么大的房子，她一个人怎么能住的来呢？她很怕黑的，晚上一个人在这里，可能会怕得不敢下床。

　　温川推开她的屋门想再说点什么，却看见床上鼓起来的一个被子，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他惊呆了，不说话也不动，他听得出来她的哭声很绝望，像他离开时她苦苦哀求那次一样。

　　他一直站着，温泠就一直那样哭，哭了好几个小时，最后累得睡着了。

　　温川站得腿都僵了，过去把蒙在她头上的被子拿起来，她的眼皮都哭红了，头发也乱了，他轻轻给她盖上被子，立刻回宾馆拿了行李回来，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宿。

　　“灵灵，起了吗？”第二天早上温川敲了敲她的屋门，“我进去了啊，该走了。”

　　温泠在床上还躺着，但是看起来很不舒服，温川试了试她的额头，很热：“怎么发烧了？”

　　温泠以为是万泱，难受得哭了起来：“我不是故意不去上班的，我只是想睡觉，不要送我去医院……”

　　“还没有上班呢，现在是早上。”温川转身去厕所拧了一块毛巾敷在她额头上。

　　温泠混沌的大脑想不明白为什么早上他会在自己家：“我睡了一天一夜吗？”

　　“不是，现在才是第二天，我把东西搬过来了，昨天晚上我睡在楼下。”

　　温泠吸吸鼻子，对于自己刚才哭鼻子很羞愧，抬手抹了抹眼泪，在温川眼里就是她又哭了：“别哭了，不送你打针，吃点药总可以吧。”

　　“我也不想吃药。”温泠是个固执的人，温川知道劝不了她，下楼把药找了出来等会儿再给她吃。

　　温泠却光着脚从屋里走了出来，喊道：“温川你走了吗？”

　　“没有啊。”温川在烧开水，“怎么了？”

　　温泠随便说了一个借口：“我吃东西。”说着慢慢走下楼来。

　　“没有饭，我去买点。”

　　温川见她胃口不好，给她买了清粥配小咸菜，温泠夹了几次夹不到咸菜就放下了筷子。

　　“温泠，我要问你一件事。”温川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住我家。”温泠像是要把他的嘴堵上。

　　“你是不是每天都很不开心？”温川观察着她的表情，“你忘了吗，以前我也带你去看过心理医生的，有些不想对我们说的话，可以告诉医生。”

　　温泠的表情由青到白再到红，涨红了耳朵：“我看你才有病，马上带着你的东西回去。”

　　“温泠。”温川很少有这么说话的时候，除非他生气了。

　　温泠怕他生气，紧张得抠手：“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又没有怎么样。”

　　“我只是看你好像压力很大。”

　　“是有一点，但是我没事。”温泠好像很反感去看心理医生。

　　“那……不去就算了。”

　　温泠听见他这么说，心里揪了一下，结果他又不说话了。

　　“吃点小咸菜，好吃。”温川给她夹了一筷子放在粥上，“拿勺子吃。”

　　温泠不喜欢吃咸菜的，但是这种配粥喝的很喜欢，喝完了两碗粥，才想起来他该去公司的：“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我不放心你。”温川把刚才下楼买早餐的时候一起买的退烧药拿出来，剥了两粒放在她手里，“把退烧药吃了。”

　　温泠皱皱鼻子就着水把药吞了，温川收拾了一下碗筷放在厨房的洗碗池里：“我先去公司了，碗等我晚上回来洗，好好休息。”

　　关门的声音那样匆忙。

　　温泠在客厅坐了很久，久到她都有些发晕，才扶着椅背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她忘了自己要去哪里，公司她不想去，待在家里不给大家添麻烦才是更好的选择，可是她就是因为陷入了麻烦温川才会想要搬过来的，怎么才能不麻烦呢，她不知道。

　　万泱的电话又打来了，似乎他从来不觉得自己麻烦。

　　“在睡觉吗？”

　　“没有。”

　　温泠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哭，万泱放下了手里的笔走到窗边：“最近有点忙，我没去看你，要吃点药，别想别的好好休息。”

　　“温川给我吃了。”温泠躺在床上，“他要搬进来，我不想。”

　　“那就跟他说不要。”

　　“张姨走了，他才要搬过来。”温泠知道自己早晚得说。

　　“什么时候走的？”万泱似乎明白了点，“走了很久吗？他担心你才想住进去吧。”

　　“你们都担心我。”温泠低低笑出了声，“因为我一个人根本生活不了，这我知道……”

　　“灵灵……”

　　“我不想见到他，跟他在一起我就很难受，我不知道为什么。”温泠蜷在被子里，“万泱，你觉得我病了吗？”

　　“什么病？”

　　“他说我得了心病，你说呢？”

　　万泱看着外面，楼顶挨着楼顶，街道车水马龙，但他知道电话那头的另一个世界，跟他的不一样。“每个人都有心病，但是你走不出来了。”

　　“是啊。”温泠把手机拿开耳朵，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睡，这样一直到了晚上，烧的更厉害了。

　　“灵灵，你一直在哭吗？”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听见有人这样问她。

　　“嗯。”温泠说，“我一直在哭。”

　　万泱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擦不干净：“那我们去看医生好吗？不用怕，看了医生就会好的。”

　　“不用，医生不会治好我的。”

　　万泱就像一个傻瓜，看着她痛苦，束手无策，他能做的只有给她倒一杯热水，然后哄她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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