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了了,意真真

作者:唇上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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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亭重逢


      躺在庙中酣睡的土地公闻得嘶啸声跳起,长拐重重柱到脚背上。“又要战了…这是又要开战了吗?!”昔日两次听闻此声,是在天兵大败时,是在凰女被斩时。

      土地公不安地绞着胡子,抓了一把又一把啃进嘴里。“地里不安全,我该躲去哪里…躲去哪里?”

      地界中,片刻万籁俱寂,附在锁凰柱上的小妖忽然呼啦啦一哄而散。陆烟轻正讶异链声不在,眯开眼只见面前红光一片,赤裁女弃了长链正舞出猩红的手指迎面抓来。

      没时间犹豫害怕,侧身,放手,跳下!

      陆烟轻还未感到坠跌便落入了一个怀抱。

      “胆子不小。我不在,你也敢跳?”耳边是熟悉的低音,面前是不变的黑袍,一双大手捂上了她的眼。

      罗刹鸟幻出人形横浮于空中,四根断链在腿上、臂上勒出了血。他长袍怒舞,如夜色中的浮萍稳稳承住凝落的露珠。

      赤裁女扑了个空,便向黑袍跃去。他立于原地并不闪躲,只是将布袋掏出扔下深渊,视线低垂看着怀中人紧攥着他衣襟的双拳。

      要想将罗刹鸟定罪,噬妖丹是至关重要的罪证。眼看木盒就要坠入炼火之中,赤裁女极为不甘但还是不得不纵身往柱底跳去。

      深潭边,微黄的火光在罗刹鸟的胸腹上游晃,自逃出地界后他已这么冰凉阔实、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个多时辰。

      阴寒的潭水浸透了陆烟轻的衣裳,浓浓淡淡的血水从掌心的伤口渗出滴落,被火一烤,凝在了黑袍上。

      “我错了,早知道妖魔设了陷阱,我就不应该让你也去犯险…”陆烟轻收了掌火,使劲揉搓着他的四肢,俯身呵出热气。

      不,她还不知自己到底错在哪儿,罗刹鸟不肯睁眼醒来。

      陆烟轻搬来枯枝在洞中燃起,复又运出掌火罩在罗刹鸟身体之上。他很是喜欢漫游在肌肤上的阵阵暖意,纵使心有怒气此时也被熨得平整温柔。

      见他迟迟不醒,陆烟轻心中泛起担忧,她的双手在罗刹鸟的胸腹上稍作停留,随即向他全身游走。越来越烈的掌火,越了线的暖意令他无法再从容淡定。

      掌火烧得有些凶猛,使得枯枝堆的哔啵声都显得娇柔,罗刹鸟不得不暗运劲力抵挡才得以止住汗水渗出。

      火光中,他的肌肤透着亮泽,肌肉紧实而不失温和的弧度。“再这样下去…会不会烤熟了?”陆烟轻话音刚落,肚子便咕声响应。罗刹鸟咬紧牙关忍住笑意,脑中急想该如何自然地醒来。

      “啊!”陆烟轻忽然低声一唤。

      刚刚还横躺不动的黑袍男子,一下子半身坐起。“可是法术运得久了,双腿刺痛?”

      “原来你使诈!”

      “这不算诈。你瞒我在先,是该让你尝些苦头多关心一下我。”罗刹鸟暗暗悔了悔说出口的话。只见陆烟轻两指伸进他的怀里一夹,夹出一颗噬妖丹来。啊…原来她指的是这个。

      陆烟轻视线定在丹丸上,挥手一拍罗刹鸟的肩膀:“兄弟之间哪需要什么关心,你我那叫一个仗义。嘿嘿,辛苦,辛苦了。”

      黑袍万念俱灰,应声倒下。

      ***

      轻轻推开大门,门环上粗重的锁链落下,似挣断被锁的流年。向兰舟在青枢门时曾无数次窥探她的梦境,梦中的陆府花苑曾秀丽如诗徐徐展开。

      如今陆府早已不在,眼前的大院曾一度被富商购买,而那富商不久便因生意失利而逃跑了,这座院子就此被闲置。

      院内木雕已蚀,野草铺地,但冬日里也算得上梅香满路,疏林如画。

      假山上的小亭已被改名为富甲亭。向兰舟不禁皱眉,抬手挥下亭上的匾额。

      清风渐起,落尘消散,枯蔓不缠,亭子多少恢复了些往日雅致的模样。不曾想自己所学的仙术只能为她做这么多…

      此时天刚微亮,去往北门摆摊的路上本不会经过陆府,但自从售出了那幅图,陆云薄心中难抑思念之情,忍不住又快走到了那熟悉的转角前。

      散落在陆府前的爆竹碎片似是门上剥落的朱色漆屑,风自半开的大门中穿过,吹起丧落一地的哀红。

      莫非有人潜入?一番踟蹰后,陆云薄侧身走入院中,从未想过十年后还会再度踏入这里。

      心中趿着步子,穿过长廊曲洞,直去向昔日常与他会面的小亭。陆云薄步上假山石阶,脚尖踢过一块四裂的金漆匾额,富与甲字散落两旁,云轻二字被新刻于亭上。

      那在亭身上一气呵成的笔触利落而飘逸,但她还是在“轻”字上觉出了多年前似曾相识的稚嫩与深藏的慎谨。

      “这位姑娘,可是陆府故人? ”

      是他,那个求画的男子。没了字画的遮挡,没了浓墨的掩饰,她想逃…心中却又叫嚣着不愿离去。

      四周枯竹斜立,将盼寻的眼神切得细碎,亭后步出的身影终在她眼中画下满圆。

      “姑娘…”向兰舟轻声探问:“你可曾是陆府中人?”

      曾无数次幻想过两人相见的场景,却没有一个如现在这般…他竟认不出她。

      陆云薄那双烟雨迷蒙的眼,霎时起了波澜。向兰舟见了一怔,后退半步,可这眸中的伤色似曾在她的梦境中见过。

      翠竹深苑的门外这双眼曾关切地探望,陆夫人的病榻边似乎也是这位女子,握紧她的手不离不弃地看护相守…

      向兰舟将手中描金扇子一拍,连连自责:“你可是云薄妹妹?”他将手伸出,陆云薄破涕为笑轻轻握上,无需多语,只因心中默契,这是一场期待已久的相遇。

      东来巷上锣鼓喧天,祥云街角鸟鸣连连,栾虹桥边她随着向兰舟踏上木船。

      小船摇晃,大相国寺的香火味隐隐传来。陆云薄慌忙站起身来:“我们这可是…往向家中去?”向兰舟笑道:“向陆两家素来交好,十年间虽多有变故,但如今我也回到了宣京,是时候相聚了。”

      陆云薄知道当初向家走得近是看重陆府的朝堂实力。陆府受政变牵连后,向家曾偷偷为姐妹俩送来一笔可供两人支撑半年的钱财,从此便再无联系。

      如今陆府不在,向家依然是一方富商,两家地位今非昔比,即使相聚…陆云薄不禁想起了必然缺席的爹娘。

      “对了,你妹妹呢?”陆云薄被他这么一问愣住了。从未有人关心过妹妹的事,陆烟轻也没有什么朋友,这几日更是行踪莫测。

      “她…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向兰舟见她不作声,忙接着问道。见陆云薄摆手否认,他展眉一笑:“那我先将你接至向家中,再一起等她回来。”

      陆云薄本想拒绝,一则害羞,二则还需过问妹妹的意思。可眼前真真站着她日思夜想之人,心头一热,竟答应了下来。

      ***

      “怎么,地界可是要宣战?”

      金色长袍从玉阶上泻落。三判跪于天帝尊座前不知如何应答。她们此次非但没能抓住逆天炼丹之人,还将噬妖丹给丢了,真是在天地两界丢足颜面。“还请天帝下令,命殊灵君缚罗刹鸟入天庭受审!”

      殊灵君一身檀色长袍,袍中织有神虎立于山巅长啸,不怒自威。

      他抚着长髯,立于三判身侧,带着极浅的笑意说道:“若真要细究这噬妖转魂之术对人、对神皆有利用之处,唯独对妖魔无用。噬妖丹牵扯重大,此事不应只察地界。”殊灵君言说间将“神”字咬得分外清楚。

      “在我看来,罗刹鸟并非逆天之人,更不会贸然宣战。他若有心要反,又岂会容我一个仙神代替冥帝的位置?”

      素练女出言反驳:“当初恰是因为罗刹鸟的背叛,冥帝之位你才有机会代之,这鸟妖叛得昔日地界主君,又怎会对天庭之人毫无二心?”她于三判中仙龄最长,因此对天魔大战多有了解。

      殊灵君衣袖一震,神虎精光四射似要从袍中跃将出来。“错!罗刹鸟永远不会对天庭忠诚,他只为地界而战。”

      天帝虽知殊灵君所言非假,但听得他语中似在质疑天庭的无上权势,不免对这位老臣心中一寒。

      三界为安之律的确是天帝立下的,但正所谓不破不立,反之亦然,立下的律令自也会成为他日天庭势倾三界的垫脚石。如此看来,也已到了他定夺传位之时,降服三界的网应尽快收紧。

      天帝子女有三:青龙、流霞、白鹿。

      三神中青龙神君为长,生性张扬跋扈,多次平乱除魔仙功赫赫,虽不甚得三界赞誉,但颇获天帝赏识,还将天庭战神彀成向来执掌的兵权移交于他。

      流霞神女之母贵为当今天后,却从不骄奢妄为,更是能文能武,以出色的才智谋略成为了青龙神君的得力谋士与战将。

      白鹿仙人则冷淡低调了许多,整日沉迷种植天界仙草、熔炼仙丹,故也被唤作医仙。

      青龙善战却未必善政,白鹿生性淡薄,未有树敌却也无功绩声震三界。天帝属意青龙神君,然终究要寻机在群仙眼前力展自己公平的一面。此番彻查噬妖丹倒真是一个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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