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挽回

　　当天晚上，在泳池里耗了两个多小时，累得我十点不到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我很少做梦，睡眠质量一直不错，所以当第二天早上六点醒来脑子里仍然记得清清楚楚昨晚的那个怪梦时，心里很有些纳闷。

　　有头有尾，有情节有对话，回想起来就像是刚看过的一部电影，只是主角换成了自己。

　　爸妈前一天白天的几句争吵，里面提到既爱弹琴又会写字有着高雅兴趣爱好的别人，在梦里是一个女人。

　　年轻女人，比我大不了几岁，毕业时的身份是我爸公司公共事务部的职员，几年后给萧总生了个儿子。

　　按梦里开始的时间，我高三刚开学，有一天正上着课，接到家里保姆阿姨打来的电话，声音急促又支支吾吾不肯讲，只让我赶紧回去。

　　以为是爸妈出了什么事，我在学校门口拦住一辆车掏出钱包里所有现金给车主，二十分钟后进了家门。

　　确实出事了，而且是出人命的大事。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大肚子的年轻女人，哭得优美又动人，萧总握住她的手，正轻声安慰。

　　我妈没在一楼，问了阿姨，在三楼阳台上找到她，见到我出现，她还回过头笑了笑。

　　“我要跟萧卫国离婚，你已经满了十八岁，自己选择想跟着谁过。”

　　接下来的影片内容是快进效果。

　　离婚分家产，我妈拿走一半股份放在我名下，将两座城市四处房产的名字换成她儿子，也就是我。

　　她自己带上全部存款和家里其它财产变卖的一大笔资金去了国外。买下一个农庄，还有一个小小的葡萄园，开始了新生活。

　　我爸有剩下的一半股份，领着那个女人和刚出生的儿子去了东部城市。

　　我哪都没去，念完高中，考上本地大学。日子过得颓废而荒唐，奢靡而空虚。

　　清醒时，似乎嘴里仍然留有残余的酒精香味，脑海中回荡着女人的娇声媚语。站在镜子前，看到一张略显青涩的熟悉脸庞，我才回过神。

　　还好，只是一个梦，而梦里的事情当然是不存在的。以我爸妈之间近二十年的深厚感情，短短时间内怎么会出现第三者，甚至还弄出来个私生子。

　　下楼到餐厅，只有我妈一个人坐在里面，餐桌上摆了半桌子清爽可口的小菜。早餐有包子，我爸爱吃的牛肉馅配上家里种的两样蔬菜。还有白煮蛋和豆浆。

　　非常，嗯，非常营养。

　　“妈，我爸呢，还没起来？”拿起一个拳头大的牛肉包咬下一口，鲜嫩美味。按桌上餐碟内的完整程度判断，我应该是第一个享用者。

　　换只手撑着头，她语气迟疑地问：“青原，你觉得妈妈做的饭菜好吃吗？你爸早上起来还好端端的，一进餐厅就开始批评，说我这个不该做，那个不该做。我气不过回了两句，他早饭都没吃就走了。”

　　心里咯噔一声，梦里的情景又清晰地浮现。阳台上伤心愤怒到极点哭不出来只能微笑的母亲，和眼前困惑不解于父亲冷淡态度的母亲，两张脸竟重合在一起。

　　......

　　一个月后才开学，新城市没有熟人朋友，以此为理由，我在第二天坐上我爸的车去公司实习，为期一个月。

　　总部在市中心，临江的一栋楼，刚建起不久。公司三位股东一向风格是稳扎稳打，连贷款都不愿意多跟银行申请，非得分行行长登门拜访，才松口答应借钱建楼。楼不高，而且处处体现出简洁朴实的风格。

　　两位伯伯到现在还保留着当兵时的作风，走路如风，声音洪亮，笑声爽利。只有我爸，不知不觉中正在向他心目中儒商的形象靠拢。

　　大热天打领带，西服外套搭在手臂上，有空调也嫌闷啊。您可是老板，今天也不用外出开会。

　　只敢在心里评价，没等接电话的他，我乘电梯先上到顶楼。

　　迎面走来一个身穿浅色西装套裙的女职员，起初没留意她，直到我刚踏进茶水间，听见外面的对话。

　　“萧总，早安！今天您这一身太完美了，既有年轻人的蓬勃帅气，也有成功人士的儒雅气质！萧总夫人的眼光真好！”

　　矫揉造作，用词不当，语气虚伪，令人作呕。

　　可惜萧总不这么想。

　　“莫小怜，又是你！哈哈，我都快五十的半老头子了，上次听到你们几个年轻人的悄悄话，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那么差！哦，除了你，你还差点跟她们吵起来，我得谢谢你当时替我说那些话！”

　　“萧总，您千万别往心里去，那是她们不懂得欣赏您的好和您身上的成熟魅力！我跟她们很多时候想法都不一样，就算被排挤我也会据理力争！”

　　“我记得你是四年前进公司实习，职位一直没变动，年会时见过你表演古筝还有书法，各方面都很优秀。有时间我会找你们主管谈谈。”

　　“萧总，您误会了，我能留在公司，能每天见您一面心里就非常开心满足！不瞒您说，四年前我拒绝了几家外资公司的高薪考进这里从一名基层员工做起，就是因为这家公司有您！之前您一直没回总部，我已经写好了申请书想调走。我念大学那年在一本杂志上看到您的访谈，对您非常仰慕崇拜，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哪都不去，一毕业就跟着您！”

　　忍无可忍，萧总的手机此时响起。一首咱当兵的人，儿子专属来电音乐，好好震一震外头的狐头鬼魅。

　　“哦，我还有事，你先下去安心工作，以后再谈。”匆匆接起手机向办公室走，喂了几声没人说话，萧总挂断推门进去。

　　靠在茶水间的门边，冷冷瞧着不远处电梯外的莫小怜，狠狠跺了跺脚下踩着的三寸细高跟，一个没站稳带起胸前一阵颤动。

　　萧卫国啊萧卫国，都是男人，我也没法理解你的眼光。品味实在太差！

　　这女人哪点比得上我妈？给她老人家提鞋都不配！

　　日子过得好好的，你就为这么个东西抛妻弃子？

　　呵，还跟她生下个小崽子。

　　如果梦里那个我站在面前，现在的我一定会揍他。

　　就因为这几个人这几件破事醉生梦死虚度光阴，他长没长脑子？

　　......

　　那天跟着萧总呆了一天，中间不经意地聊起有关女人的话题，他以为我在向他讨教，拿当初怎么追上我妈的经验传授给他儿子我。

　　三天后，在他办公桌上出现一份员工履历资料，名字叫莫小怜。下班前这个女人又一次出现在顶楼，萧总办公室。

　　老总谈话之后是升迁，调任萧总的秘书一职。

　　“你说的我都相信，不过我会亲自去看看。”老妈如同梦里巨变来临时的冷静，让见识了几天无耻脸皮的我莫名安心。

　　司机送到公司，陪着她到了办公室外，虚掩着门娇俏的咯咯笑声同熟悉的男声交织在一起，听得出他们的心情十分愉快。

　　按在门把手上已经不再年轻的手泛起青筋，我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被她反过来拍拍手背，指指隔间小会议室，示意我进去。

　　再次确认不需要儿子呆在一边，我只好乖乖走进隔间。

　　心情复杂。认出梦里的女人正是莫小怜后，我对萧总的感情消失了一半。见识过梦里未曾出现的两人初遇细节，另外一半也没剩多少。

　　算算时间，两年后小三怀着七八个月大的私生子登门示威，我妈被蒙在鼓里至少一年，甚至更久。

　　不论今天有没有结果，日后萧总如果和梦里一样，我不会同样折磨自己放任他们逍遥快活。

　　亲者痛仇者快，愚蠢的选择。

　　隔间的门敞开着，但我妈进去旁边办公室把门给关上了。

　　五分钟后，一个女人掩面哭泣小跑着出来冲向电梯。

　　之后没人再出来。等到十二点钟，我下去吃午饭，碰到萧总的助理王勤。

　　之前没在楼上看见他，一问才知道早上刚上班就被萧总安排在下面检查工作，十一点又接到为新秘书办离职手续的任务。

　　“王哥，一个小时就能办好？”不是一般都要提前一个月通知吗？

　　咽下嘴里的菜，王助理笑着向我解释：“正常情况公司需要至少给一个月时间或者相应赔偿，但她属于特殊例子。”

　　“萧总的秘书级别不低，按公司规定，内部人员升迁到一定职位，手续会比较繁琐。所以她先去办了离职再由我出面特招进来，现在还属于试用期。公司解聘只需要一个不适合的理由。”

　　公司不是萧总一个人的，当初为避免可能出现的滥用职权随意提拔，三位创办人绞尽脑汁想出的规定，没想到在这里坑了他自己一把。

　　不知道老妈的心情有没有因此而好点，希望能伤到她的那个人不是表面功夫。

　　二十分钟后，我拎着两份饭菜敲开办公室的门。

　　进去后，没有看到一片狼藉。

　　老妈以一个潇洒的姿势抱着双臂靠在窗边，脸上干干净净，没有流泪的痕迹，神色十分平静。

　　反倒是萧总，哭得眼眶红肿还没止住，手上不时抽着纸巾擦眼泪擦鼻头。

　　母上大人，威武啊！

　　“我要跟萧卫国离婚，青原你也快十八岁了，自己选跟谁过吧。”

　　和梦里相似的话刚出口，还没等我回答，萧卫国萧总猛地哭出声音。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跟个孩子一样大声喊着，我不同意，我死也不离婚。

　　有问您的意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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