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及你温柔

　　九月的空气已经并不太热了，甚至有种随时就会刮起冷风的感觉。至少木倾故是这么想的，这个秋天来的似乎有点早了。

　　木倾故最近很不舒坦，身上那些好得差不多的数道伤痕开始消失前的躁动，似乎皮肤下有一只只虫子在乱动。伤口恢复的很慢，也更难耐。

　　他虽然知道是伤口愈合前必须忍受的，也有时候会被折磨得无可奈何。

　　时常在心里叹口气，早知今时，何必当初了啊……

　　也经常会有一点日常的小事，他回想起来，也会悄悄的欣喜。

　　在某个空气阴凉的早晨，他能感受到阳光带着风已经从窗帘的缝隙钻进房间了，却只想团团身上的被子，让意识半梦半醒。

　　枕头旁边有什么在响，木倾故眯了眯眼，睡眼朦胧着，他抽了抽鼻子，迷糊的划过屏幕。

　　意识慢慢回拢，耳边的声音带着笑意，足以让他清醒。

　　“还在睡吗？昨晚睡晚了？”

　　苏怀语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怕吵到他，他的身边有细微的脚步声与说话声，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

　　木倾故似乎不会想到他这个时候打来，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声音还带着刚醒的鼻音，听起来懒懒的：“还好吧……现在很晚吗？”

　　对头那人笑了声，道：“还可以，没有事做的话也不算太晚……”

　　顿了顿，又道：“是不是吵到你了？再睡一会儿吧？”

　　木倾故眼里有略微笑意，他翻了个身，看了看窗外的射进来的阳光，轻声道：“没事，我也是刚醒。你……怎么会这个时候打给我啊？有事吗？”

　　苏怀语回头看了看隔着一个玻璃的男人，声音故作无奈：“要不是我忍住了，我真挺想空下来就给你发消息。”

　　木倾故有些恍惚：“忍住什么？”

　　“你的伤不是快好了吗？当然是……忍住见你啊。怕影响到你养伤了。”

　　木倾故拉紧了被子，低低的笑了声。

　　苏怀语不知他在笑什么，正想问，身后的声音叫住了他。

　　“哟，偷懒呢？我让你整理的东西整理了没有？这么闲，给女朋友打电话？”男人的声音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带了戏谑。

　　苏怀语“咳”了声，掩饰嘴边的笑意：“你怎么这么多事儿？东西不放在你旁边了吗？”

　　木倾故有些疑惑，迟疑的问了声：“你在做什么呢？”

　　苏怀语注意到男人拿了沓文件坐在他旁边，还一脸无辜的道：“继续呀，打扰你俩了？”

　　苏怀语白他一眼，以幽怨的语气回答木倾故的问题：“我？我在帮我哥做苦力呢，苦死了苦死了……”

　　木倾故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心翼翼的问：“你哥……还招童工呢？这……鞭挞未成年？”

　　苏怀语故意开大了声音，这话通过听筒颇为清晰的传出来，旁边的苏席文脸色扭曲了。他气得瞪了好几眼苏怀语，让他给自己个交代。

　　苏怀语眼里盛满了笑意，声音却异常委屈：“可不是呢，他人可凶了，二十好几都没女孩子肯要他……”

　　苏席文拿着几张资料扇风，冷笑一声：“就你还未成年？你也算童工？我只是忘了给你办老年保险而已，别瞎装了。”

　　“再瞎说我就把你铐起来！”

　　苏怀语想了想亲哥的职业，确实有这个可能把他铐起来。

　　木倾故已经差不多醒个完全了，正要下床，听筒那边传来苏席文气急败坏的声音：“行了行了别聊了，好朋友还能当女朋友唠嗑用呢？”

　　苏怀语低声笑了下，尾音都微微翘起来：“真是……连和自家小朋友聊聊天都不给了。”

　　电话挂断。

　　木倾故怔怔的，半晌才反应过来，耳朵和脸颊都染上一抹绯红，房间里寂静而平和，仿佛只能听到他心脏鼓动飞快与风吹来窗帘的声音。

　　他双手覆上脸庞，以掩盖他因羞赧而发烫的双颊，像是怕被风发现了，将他的心意散在空中。

　　不要随随便便的说出这种让人心跳不止的话啊……

　　过了一星期后，他身上的伤口总算是脱痂了，他有时候会忍不住在洗完澡后偷偷撩起衣服或衣袖来看看，看那些因为伤口太深而颇为明显的疤痕。

　　他有些懊恼，这样也很丑啊……

　　而且腿上的都还不敢看，肯定也很丑啊……

　　真是完蛋，这样一点也不好看。

　　他像做贼心虚一般，从网上买了好几种祛疤痕的药膏。他下单后有些放下心，这样就不会太丑了，就不会太多人嫌弃他了。

　　那个人也不会嫌弃他的吧？

　　正若有所思的想着，接到了那个人的电话。

　　木倾故望了望窗外昏黄的天空，划过屏幕接了起来。

　　苏怀语似乎也是刚洗完澡，说话声音都带着水蒸气的样子。他俩闲聊几句，木倾故团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电视被随便摁到了新闻联播频道，却无心去换台。他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抱枕，眼中似有光。

　　苏怀语一边敲打着电脑键盘，一边和木倾故通着电话。他正在找，有什么理由可以将这人拐到他这里来。

　　无意识间，眼角余光瞥到了书桌的某个角落。那一沓卷子孤零零的放在角落，落了一层灰尘，却整体很新的样子。

　　他嘴角扬起狡黠的笑。

　　他故作懊恼的问：“还有不久开学了，你作业写完了吗？”

　　木倾故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转学的事告诉他。他想了想，虽然这种事不是什么难开口的事，但是让他觉得都高二了还转来转去，对他有误会就不好了。

　　他也学他，故作懊恼的说着：“我……我没有作业啊……”

　　苏怀语脸色僵硬。

　　“为……为什么啊？因为成绩太好了吗？”

　　木倾故瞎胡乱编，睁着眼睛说瞎话：“因为我成绩太差了啊，老师都不舍得把作业给我写，怕我浪费了。”

　　苏怀语扶额，原来还有这么说的？见识到了……

　　木倾故听他停止敲键盘，还不说话了，有点害怕。他声音低低的，小心翼翼的：“你……你没写完吗？我可以帮你写一部分的，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干啊，行吗？”

　　苏怀语受不了了，端起一旁的水杯抿了一口，稍稍降了降火气。这可不是他主动要求的了，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轻快：“这么好呢？也不用你写对，能写就行了。字好看不？”

　　木倾故听他最后一句话尾音上扬，耳根子都红了，断断续续的道：“好……好看的，你不用担心这个的。”

　　苏怀语心情愉悦，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他仿佛得寸进尺一般：“来我这儿写，我去接你，带你出去吃东西，答应吗？”

　　“我……都可以的，能帮到你就最好了。”

　　“那明天我打电话给你，晚安吧？”

　　“嗯……晚安。”

　　祝你好梦，偶尔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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