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余悸

　　“我很好啊，你从哪看出我缺钱。”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工作？只要你想，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份体面薪水又高的岗位，别在这种地方受罪了好吗，我会难受。”余纪怜惜的责备着。

　　“呦，钢琴家开始瞧不起劳动人民了啊，我这工作挺好的，我很喜欢，我靠我自己双手挣钱从不会觉得遭罪，你别真以为自己能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我不需要你来做慈善。”

　　余纪听完这番话，深低下头，攥着赵小新的手无力的松开了。

　　“小新，我只是想照顾你，弥补你，我从没有轻视你的意思。”余纪抬起的眼睛里带着哀伤。

　　“弥补？”赵小新对于自己听到的话表示惊讶。“我昨天就说了，你从没做错什么。”他吸了吸鼻子接着说:”千万别对我觉得自责，也别因为你过得比我好就对我产生怜悯，我不需要施舍也不需要道歉，这在我看来，才是尊重。”

　　赵小新认真说话的样子让余纪感到心疼。“那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赵小新有片刻的呆愣，他沉默了十秒钟，不顾心里涌动的潮水，倔强的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需要谁照顾。”

　　余纪还想说什么，忽然有人敲了下车玻璃。余纪将车窗摇低，露出了一张中年大爷的脸:“小伙子，这不让停车，赶紧开走。”

　　“我去工作了。”赵小新飞速打开车门冲了下去。

　　“小新。”余纪刚要去追，大爷又敲了敲他车玻璃:“赶紧把车开走。”

　　余纪只好无奈的把车开走。北城想要找个停车位真是难于登天，等他停好车去商场门口找赵小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那个高瘦的红色圣诞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穿过商场一楼，向超市门口跑去，经过层层货架，直奔收银台。

　　五个收银台上只有两个女生在工作，完全不见赵小新的影子。余纪失望的往出口走，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刚才还在我后面，这会哪去了？”电话里女人的询问着。

　　“你们在哪，我过去。”

　　电话里的女人在细致的描述着他们的方位，可是余纪已经无心再听下去了，他站在那，手举着电话，看着赵小新和几个阿姨在布置圣诞树。

　　赵小新眉眼弯弯，和阿姨们有说有笑的往圣诞树上挂着彩带。

　　“反正就是个星巴克门口，一层楼梯……”

　　“你们逛吧，我有点事要处理。”没有给电话那头应答的机会，余纪挂断了手机。

　　他感觉自己上一次看见赵小新的笑容，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赵小新笑起来的时候喜欢把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带着纯真的孩子气。

　　看见有一位穿着Moncler羽绒服的顾客盯着圣诞树一动不动，相比那些只是停下来随便看看的普通客人，超市的推销员抓住了这个机会，走上前说:“先生，马上就要圣诞节了，想不想买一棵圣诞树呢。”

　　赵小新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余纪出现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他淡淡瞥了一眼，然后转过头帮阿姨把彩色的小星星贴在了树枝上。

　　见余纪不为所动，推销员又更加热情的说:“这棵装饰圣诞树两米高，纯天然松针树，随树赠送装饰品及彩灯，现在购买只需要888元，我们可以派车派人亲自送到您府上。”

　　“不需要了，谢谢。”余纪礼貌的回绝。

　　推销员依然没有放弃:“先生，真的不买一棵吗，这棵树非常符合您的气质，买回去和心爱的人一起过一个快乐的圣诞节吧。”

　　赵小新按下了彩灯的开关，树上的星星立刻开始一闪一闪的亮了起来。

　　余纪看着这棵被添加了太多装饰，一通电就变得眼花缭乱的圣诞树，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和它气质契合的点。虽然他在国外待了很多年，却并没有养成过圣诞节的习惯，所以圣诞树于他来说真的没什么用。

　　“通电以后变得好漂亮啊。”赵小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和旁边的孙阿姨说。

　　“小新啊，看不出来，你比阿姨手还巧哪，谁要是给你当女朋友，那可是享了福啦。”孙阿姨是唐山人，说话的时候喜欢在末尾几个字提高音调。

　　推销员见余纪没有要走的意思，试探着问:“怎么样先生，看了这么久，你是不是也觉得它很好看，很想买啊。”

　　“你刚才说派人派车送到家是吗。”余纪把眼睛从圣诞树挪开，看向推销员。

　　这个男孩子的眼睛还真是漂亮。虽然被一层口罩遮住了脸，女推销员却推断面前的这个客户一定很帅。“对，只要您买，除此之外，我们可以送您璀璨夺目五米长星星彩灯外加两顶圣诞帽，如果您一次性订购两棵，我们还加送一箱平安果……”

　　推销员的赠品仿佛说不完一样，余纪打断她:“我就要一棵，但是我要求这位先生帮我把树送回家，还要帮我装饰。”说着，用手指了指赵小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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