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禹往事书之结梦梁

　　“我一直不明白，述念郡主是西萨尔王的女儿，在西萨尔部遇难之时，为何只为一只雪鸣蝉就抛弃了自己的族人？”顾长亭轻裘缓带立于廊前，帝都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天地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苏醉一袭白衣，手里捧着暖炉，呵出的气息在空中化作了雾气：“你看到的那个人并不是述念郡主。”顿了顿，“我记得曾经跟你说过，我有一个楼芙师叔，她精研蛊术，后来不知为何失去了踪迹。”

　　“你是说，那位郡主是你的师叔？”顾长亭一脸惊诧地望着他，“她至多不过十七岁，怎么可能？”

　　“起初我也不过是猜测。她既然可以用蛊术夺取你的魂魄神识，延续她自己的性命，又如何不能将此法用在其他人身上？”苏醉道，“那位述念郡主原本是她的徒弟，西萨尔王希望自己的女儿学得秘法，以此旁门左道打败你，却没有想到葬送了他最疼爱的小女儿，还灭亡了西萨尔部。”

　　“在你眼里，秘术也是旁门左道？”顾长亭眼神怪异地看着他。苏醉没有回答，帝都的红墙碧瓦都被窸窣的雪花覆盖，站在高楼上放眼望去，行走在街道小巷中的人们渺小细微，他们过着各自的生活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

　　帝都还保持着虚假的安宁平和，被战火焚烧的地方建起了新的房屋，那些肮脏的、不堪的、残忍及血腥的物事被大雪一同掩埋，持续了十多年的战争还在继续，但所有人都知道，离真正平和的时日，已经不远了。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在梦里的？” 苏醉突然问。

　　“呵呵，白泠城军营。”顾长亭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无视苏醉惊诧的表情，“是你的那杯茶，你从来不会喝温茶，再怎样的困境，即使敌人的刀举到你的头上。那时候我记忆混乱，突然想到你以前给我说的结梦秘术的事情，就全然明白了。只是不知道是你结的梦罢了。”顿了顿，“清若，我太了解你。”

　　“述念便是败在了太过小看你。”苏醉轻咳两声，看向顾长亭的眼里带了几分笑意。

　　顾长亭双手拍上栏杆，他像是不怕冷一般，栏杆上原本的积雪在他手心里融化，少年将军放眼望去，天地河山银装素裹，这是他离开师门之时立誓要守护的东西，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豪情。

　　他问苏醉：“清若，你我随殇帝陛下征战天下，世人都道谋圣苏清若运筹帷幄，算无遗策。”顿了顿，“当初攻下六合城是我打的最漂亮的一仗，你可有过下得最好的一盘棋？”

　　苏醉默了许久，他摩挲着手中的暖炉，一向淡然的谋士眼中却突然熠熠生辉，散发出不一样的光彩：“我下得最好的一盘棋，是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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