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靠近的温柔

作者: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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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因为我变老了


      1.
      晚上的时候,老二在刘思佳睡着之后,拿个手机开着手电筒把我摇醒。我睡眼惺忪的看了看手机,凌晨一点。老二把我准备开灯的手打掉,说:“老三,穿上衣服出来一下,跟你商量个事。千万别开灯,还有小声点。”

      说完老二把自己的手电筒也关了,探着黑摸索着出了门。迷糊了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要跟我商量的事是什么。看着从门缝里偷出来的灯光,我裹着被子也出了门。

      老二递给我根烟,让我注意点别把被子烧了。狠狠地抽了一口又说:“老三,这事算当哥的对不起你,你知道我跟你嫂子在一起七年了,毕业就结婚。你嫂子说还差个娃才能让她父母把她嫁我,这次她来,就是来和我造人的。其实,这跟你也没太大关系,但我这住房条件,我跟你嫂子干柴烈火的,你明不明白?”

      我本想着找好房子后再主动跟老二讲,这下反倒显得我有些不识好歹了。

      “蒽,我知道了。回去睡吧。明天我去找房子。”我是真的困,既然话说明白了,办事儿就成了。但老二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支支吾吾了半天,借着昏暗的光线,我看他从□□里掏出一卷钞票递给我说:“老三,我知道你没钱。这儿有200块钱,好不容易留下来了点,你先拿着用。不够你跟我说,我再想办法。”

      若要是平日里,老二就算拿出50块钱的工资支援我,我一定会夸他够意思,对他感恩戴德。但这次,这钱我是万万没法接的。如果我接了,说明我认为老二对我有亏欠,是在补偿我。而事实是我一直不断地麻烦老二。所以这钱不是不能接,而是不应该接。

      我想老二这事一定挺纠结的。我和他都知道,自从实习起没有了家里的经济来源,我们谁也不富裕,更何况刘思佳也来了这里。但他仍愿力所能及的借我钱,说实话,我被感动了。但我还是把钱推了回去,在黑暗里伸出了三根手指说:“我,顾小韶,以你的名字起誓,明天一定把自个搬出去。所以,赶紧回去睡。”老二还想说什么,我打断了他的话,说:“二哥,我是真困的要死。我要用钱肯定找你要,行吧?你快回去睡吧。”

      “那你答应我别瞎想,别瞎捉摸,别膈应?”老二还想在这件事上解释,但我没给他机会,留给他一个庞大的背影。我虽然没回头,扔能感觉到老二的视线在我的身上注视了半晌,叹了口气,把们关上了。

      第二天我醒得特别早,但就是不想起床。这算是我没有找到工作唯一的好处了。我想了一圈还在北京的熟人,吴倩和易洋房子很大,我住过去完全没有问题。只是,我还想到了另一个人,一个我对之充满幻想的人。

      昨天晚上我又梦到了石佼。这不是我第一次梦见他,而且每次梦见她的地址都是发生在学校,每次对她的印象都停留在最原始的样子。她黝黑消瘦,没心没肺地笑的形象一次又一次牵动着我。有悲伤的时候,她说:“邵小韶,秋太凉,过完这个夏天,能不能直接进入冬天?”有高兴的时候,她说:“邵小韶,你就是我的福星。”也有心酸的时候,她说:“我妹妹总是欺负我,我妈不管我,我爸对我妹偏心。邵小韶,你说是不是没个离异的家庭背后都如我这般?”更多的时候是她难过的时候,能看得出假装坚强的微笑,她跟我说:“邵小韶,如果有一天,我过的不好,不管我在哪,你都要来拯救我。”这句话不止出现过一次,而每次都要从梦中醒来,再难入睡。

      梦里总离不开那所狭小却美丽的校园。我梦见快要高中毕业的时候,她站在我宿舍门口看我,她穿一件黑色的薄毛衣,蓝色牛仔裤,散着头发,看上去有些憔悴。我问她:“你怎么来了?”她说:“有些东西我搬不动,你上来帮我。”她给我一个大大的微笑,那个笑是我见过的前所未有的宁静。下楼的时候,她摔了一跤,献血染红了膝盖。我心疼地问她怎么样?怎么这么不小心?她说:“我能跟妹妹好好相处了,邵小韶,你说我爸会不会因此对我好点?”她眼里有泪,却硬是不让泪水留下来。坐在地上仰头笑着问我的样子,我的心像针扎一样疼。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石佼的自拍发呆:又梦到你了。

      2.
      在我复习的那一年里,班主任老师告诉我们:“复习就要心无旁骛,你们去年没考上,不是说别人比你们聪明多少,而是别人更能比你们静下心来学习。如果不想明年还来这里,今年就好好努力吧!”

      他的话让我深以为然,下定决心要考入中国传媒大学。在开学不久的统计理想院校上,同学看到中传这几个字纷纷对我伸出大拇指说:“好样的,有理想。”后来又有人问我原因,我非常臭屁地告诉他们说:那里有我的爱情。

      我每天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吃饭,不和任何人聊天,有想说的话写在纸上,等周末的时候发邮件给石佼说,逐渐基本断绝了和同学间的正常交流。许是我经常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别人说完半天我才将将反应过来,还很诚恳的问上一句:“你刚才说什么?”于是渐渐就没人找我搭话了。

      我当时在想的无非两件事,一是作业为什么比以前多了许多?二是今天会跟石佼说些什么?

      当课程十分无聊或无关紧要的时候,我就开始在纸上乱写,不经意间会抄上几个名词和几个公式,当下课的时候发现全是废话之外,课也没听进去。令我悲从中来,万分悔恨的我只能对着有她的毕业照忏悔:对不起,我又没好好听课。

      那一年使我身心俱疲,有时候会被折磨得两眼通红,气得在墙上狠狠凿两拳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背诵了一个早读没有记下一句古诗。我对着镜子翻看手机里六月份的照片,着实不敢相信三个月竟然会苍老如斯。

      学校规定晚上11点熄灯,大多数人准备了三四盏充电台灯,继续在被窝里默念着钙锰锌硒铝铁硅。我也有这样的台灯,不过是用来看小说。因为没有这个我会睡不着觉。我尝试过像别人一样废寝忘食地学习,果真一夜未寝。

      不管是精神上还是□□上,那一年留给我的印象只有一个,那就是饿。一方面每天吃四顿饭也决绝不了温饱,另一方面,写给石佼的话越写越觉得无望和空虚。有时候半夜上厕所,看着隔壁宿舍墙壁因露出被缝的灯光所投射出的巨大黑影,总使我不停地质问自己:我到底在干什么?

      我记得那一年国庆节,我到火车站接石佼。这是我们高中毕业后第一次见面,也是我直到大学实习开始前的最后一次。不大的火车站却让我找了好久。我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觉得任何人都可能是她。长时间不见,我怕自己不能第一时间认出她,怕她会变,变得陌生。看到她的时候,她说我让她等太久,笑骂着伸手过来打我。我感到释然,很亲切,她没怎么变。

      我请石佼在附近吃刀削面,她说:“在学校吃不到这么正宗的面食,虽然离开不久,但很想念家里的味道。”当得知我去复习的消息时,她高兴得忘乎所以,反复追问我:“你复读了?你可真行,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直到我一脸不爽地盯着她看,她才止住了兴奋,话锋一转跟我说:“我不是那意思。这样,你考我们学校怎么样?正好我同学都还没认全,你明年过来继续给我当奴隶,不对,当同学,怎么样?到时候我比你高一级,还能给你一点人生指导,想想是不是还很划算呢?”我当时想的是,给她发的邮件,他到底看了没有?如果看了,按她的性格见面铁定第一时间给我回复,可她这不清不楚的话让我心里直范嘀咕:她不会知道我要考中传吧?见我没说话,她拿手擦了擦我脸上渐上的油,说:“啧啧,你看你,瘦了,也变帅了,还变老了。”我被她这亲昵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只能埋头吃面,一边听她刚入学的所见所闻。

      吃完饭,我送她回家。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看着她在屋里走来走去,换上一件碎花睡衣收拾行李,泡红糖水,修理工艺品,拿抱枕砸醒昏昏欲睡的我,聊以前学校的事。

      傍晚石佼送我到车站,离别的时候,她跟我说:“你要好好学习,明年你要敢不来找我,仔细了你的皮。”因为毕业的时候没有好好告别,这一次的送别显得格外伤感。我跟她说:“你要好好吃饭,不要生病,有空多晒太阳。”我想多说些调皮的话逗她笑,可显然办不到。甚至想告诉她我根本没能力考上中传。

      正是因为她的话和我不动声色的默认,我一直欺骗着自己。

      十一月份的时候,石佼给我发了几张学校运动会的照片。说她得了金牌,身旁没有我的鼓掌是一大憾事。还说她看到我发给她的邮件了,叫我不要耽误学习,有想说的话一定要在有空的时候发给她看。

      你不会知道,石佼的话对我有多大的触动和鼓舞。我不在课堂上给她写邮件;我把手机扔在家不再看小说,只有课本可以看;我吃更多的饭来维持精力和体力,在课堂上保持注意力……总之,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十二月份吴倩打了个电话给我,询问我的近况。聊起石佼的时候,她跟我说:“韶姐,别整那些有的没的。看着不费劲啊?你这事太好成了,像易洋那样死皮赖脸软磨硬泡就没有不成功的。况且我看石佼对你也不是没意思。你就考到北京,不说中传了,任何一学校你三天两头跑她那,一来一去就成了。我可是打算寒假去北京找我们家羊,要不要帮你探探口风?不行,我没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吧!有空打电话给我。就这样,再见!”

      过完年我从宿舍里般了出去,想在最后的几个月里做最后的努力。我跟石佼说我现在的成绩是考不上的,她回我邮件里写:没事,你尽力就好。国庆回来之后我们没有打过一次电话,想听她说话,只能期盼她能回复邮件。跟吴倩倒是经常联系,她说复习压力大,我的压力更大,所以让我时常打电话吐一吐苦水。除了抱怨作业多,睡眠少,成绩差,跟吴倩的每一次电话都使我对石佼失望一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失望。

      五月份的时候,别人都在忙碌地准备复习,而我迷恋上了上网。也不是迷恋,而是觉得逃避很舒服。我不用带着石佼的期盼,不用带着自己的枷锁,而是沉浸在电影中别人的爱情里和游戏中虚拟的世界里。我照旧给石佼发邮件,依旧跟她说我有好好地学习,还是喜欢她。跟吴倩的电话也尽是谎话。整整一个月我都处于低谷当中。

      高考前夕,石佼打了电话给我。说半年不给我打电话是怕影响我学习;说让我考中传是让我定个高一点的目标;说每一封邮件她都看了不下五遍;说真的希望和我同一所学校……

      我没有幡然悔悟的机会,硬着头皮上了考场。结果自然是落榜。吴倩说:“没关系,你报个北京的专科也行啊,重要的是去北京,别搞什么异地恋,也别对你俩的忠诚有太多信心,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这样不辞辛劳,万里寻夫。”在她的印象里,我跟石佼似乎是没有理由不在一起的。但我知道,任何微不足道的接口都可以成为我们不在一起的理由。因为我许诺的太多太多,却没有完成一件。

      一年前我对石佼的满心喜欢如今全成了亏欠,觉得对不起她。八月份中旬石佼再一次打电话给我。问我考的怎么样,我说不好。

      她那边沉默了许久说:“没关系,你尽力了就好。我想跟你说我找到男朋友了,你也可以不用来这边。我没你说的那么好,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

      我说:“好!”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石佼一直没有明确的表态是我所有的希望所在,现在希望破灭了。没有人能明白我当时的心情,想哭哭不出来,心里万分委屈说不出一个缘由,但绝不是因为石佼的拒绝,多半是对自己的失望。

      有说过复读的一年令我苍老了5岁,也许年纪大一点的人总不记事,第二天我就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一心扑在令人向往的大学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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