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里光

　　学期已过半，高中所有的课程也基本上完了，剩下的是做不完的习题和考不完的试。秋高气爽了，但学校里的氛围似乎更加沉闷了。
　　每个老师一来都会带着一套卷子，一开始每次看到卷子从前面传来，大家还会哀嚎，怎么那么多，到后面已经变成面不改色的传到后桌，淡定说一声：“前面那套不用做了，做这套吧。”
　　各套卷子美曰其名，这是基础题，很重要，会考；这是往年的重点，今年也许会考；这是专家的预测真题，很大可能会考。
　　大家也在私下吐槽，会考会考，一考还是蒙的。
　　“每天做这些题有用吗？”林旭看着厚厚的一沓纸，问肖霖。
　　肖霖拿着试卷，说的一本正经：“做题可以检查自己还有什么地方没掌握。”
　　林旭无语的苦笑了一声：“大哥，你不用这么正经的回答我，能跟我吐槽一下这苦逼的高三吗？”
　　林旭本不想过这苦哈哈的高三，奈何林兴态度坚决，对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放松管理，说影响不好。还出动了爷爷奶奶，他再不情愿，也得乖乖的坐在教室里。
　　肖霖看看他一副被压迫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好笑：“我看你挺轻松的，这么多试卷都挺干净的。”
　　林旭听出了话里的调侃，理直气壮的回道：“看到它们我就晕，不苦吗？”
　　“你说的有道理，是苦。”肖霖听着他的吐槽笑出声来，连前桌都觉得反常的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肖霖没在意那目光，林旭却注意到了，也回了个不知道什么情绪的眼神。然后又转回看到肖霖还在笑：“苦啊，那你怎么还笑得那么开心”
　　肖霖对着他笑了会儿，没说什么，摊开了刚发下来的卷子。
　　林旭看他这样，心想我们还是不一样啊。你永远爱学习，我永远爱不上学习。
　　自从那次在江边“谈心”之后，林旭也觉得他们应该算是朋友了。也是从那以后，林旭也没有旷过课，当然这也是林兴“威逼”的结果。
　　那天以后，他和肖霖，经常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他觉得这理所当然，两人再学校里都没有朋友，还是同桌，结个伴也合情合理。林旭感觉肖霖似乎改变了一点，不像以前那么闷了，同时他又觉得有点奇怪，除了对自己，他对别人还是那样，在班级里也是一样的不参与不交流。
　　林旭其实不是很理解肖霖那种会怀念过去的心理，觉得这个人还是有点奇怪，有点变扭。同时他也不理解，为什么会只是因为同样的身世，他就想和自己交朋友，想和自己交朋友，又为什么去酒吧外面等还不找他？但是自己又拒绝不了他，毕竟，那天他说的那么坦诚。而且，这几个月相处起来，感觉也不是那么讨厌。
　　林旭在脑内活动时大概是忘了自己之前是如何的拒绝肖霖了。
　　由夏转入深秋，路上的绿色慢慢添了上黄色，吹来的风终于带上了点冷意。
　　放学的时候，肖霖拿出一个游戏人物的模型，送给了林旭。
　　林旭这才想起来，前些天肖霖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他当时也没多在意，就随口说了自己在玩的游戏，想要游戏里一个人物的模型。今天，肖霖就把这个模型交到了他手上，林旭看着那模型，有些不解。
　　“生日快乐。”肖霖说。
　　林旭惊讶的看着肖霖，原来是到生日了，自己从来都不过生日，他不知道这个日子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久而久之，生日也快记不清了，他想不到的是肖霖会知道，还给自己准备了礼物。
　　“啊……你还挺有心的……”林旭仔细打量着手里的模型，做的还挺逼真的，“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谢谢了！”
　　收到肖霖的礼物，林旭说要请他吃生日大餐。虽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但自己收到了礼物，总该有点表示，应该好好谢谢人家。
　　所以林旭把肖霖带到了家里，订了外卖。
　　“我一个人住，这是转学来这里时租的，我爷爷奶奶在老家。”进门的时候林旭就主动说起了自己房子的情况，然后他轻轻晃了晃手里的模型，“你先坐吧，我把这个放好。”林旭把模型拿到卧室里，放在了电脑旁。
　　肖霖站在沙发前，打量起这房子，房间不大，一房一厅，东西也不多，客厅里只有一张沙发、一张茶几和一台冰箱。沙发上蜷着两件外套，桌上放了一盒餐巾纸，几双鞋子在门边随意的放着，墙上倒是很干净，什么都没有。看起来不算整洁也算不上乱，只是感觉有些空。
　　林旭再回到客厅时，径直走向冰箱，从冰箱里拿出几瓶啤酒，放在了茶几上。
　　肖霖终于明白刚才林旭说的怕在外面吃回不来是什么意思了。
　　“那个酒吧被封之后，我已经很久没喝了，今天你可要陪我多喝点。”林旭坐下来，把啤酒一瓶瓶摆好。看着这些酒他才想起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和他那群朋友玩了，自从他开玩笑说要当个好学生，他们就真的没再找他出去玩过。只是偶尔还会一起组队玩游戏。
　　以前他们也经常来林旭家里玩游戏喝酒，林旭一个人住，没人管着，可以自由玩乐。他们不来之后，林旭也很少喝了，这酒就留到了现在。
　　林旭放好酒又去冰箱里拿了几瓶，林旭举着酒，凑近肖霖，调笑的看着他：“你不会不会喝酒吧？”
　　肖霖看着他，脸上带着说不清的笑意：“今天你可以试试我的酒量。”
　　“好，不醉不归！”听起来肖霖对自己的酒量很满意，林旭来了兴致。
　　“不对，我们已经在家了，那就不醉不散。”林旭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两人说笑一会儿，外卖就来了，都是平时两人爱吃的菜，两人一起把外卖摆开，摆了满满一桌，今天还多了酒。
　　还没开始吃，林旭就打开了几瓶啤酒，摆放在两人面前。
　　他举起一瓶，面向肖霖：“祝我生日快乐！”
　　肖霖倒也不含糊，对林旭说了声生日快乐，一口也喝完了一瓶，林旭有点想不到。
　　两人都一口喝完，林旭喝完把瓶子倒过来，笑着看向肖霖，表示自己干了。他把瓶子放下，吃了几口菜，“诶，这好像是我十八岁生日，过了这个生日我就是成年了人!”
　　林旭自己笑了起来，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年龄是这个数，肖霖看着他有些哭笑不得。
　　“肖霖，你什么时候生日，到时候我也给你过个生日！”
　　“今年我的生日已经过了。”
　　“那就明年，什么时候？”
　　“7月份。”
　　“7月啊，那还有……”林旭自己思考了一会儿，“还有9个月啊，到时候你记得提醒我啊。”
　　肖霖只是笑着，没见过哪个要帮别人过生日还让别人提醒的。
　　“嗯，你比我大几个月啊……”林旭喝着又自己在那思考起来。
　　“我明年过十八岁。”
　　“啊？”林旭听到他的回答意识到自己猜错，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又拍拍肖霖的肩膀，“哈哈哈……你比我小，以后你可以叫我哥。”
　　肖霖也只当是玩笑，笑着说了声好。
　　饭菜还没吃完，酒却喝得差不多了，林旭干脆把冰箱里的酒全都拿出来，桌上几乎没地方放了，就放在地上。两人吃着喝着，聊着生活里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
　　喝了一会儿，林旭又觉得这样喝太干了，不够尽兴，就教起了肖霖玩他经常玩的酒桌游戏。林旭想这似乎不太符合肖霖的形象，但肖霖也没拒绝，欣然的学了起来。最后两人干脆坐到了地上，玩着游戏喝着酒闹了起来，林旭觉得这场景似乎回到了他在酒吧放纵的光景，恍惚间他觉得肖霖像是换了一个人。
　　林旭喝得有些晕了，耳朵脖子面上都红了，但他仍笑着问肖霖：“我会不会把你带坏了。”
　　肖霖笑着摇摇头，仰面又喝了一口。
　　“你知道吗我哥天天在我……面前夸你……”林旭有些摇晃的跟肖霖吐槽起来，“你知道你很变扭吗？”
　　“我今天真的很高兴……他天天叫我学你……”
　　“我哥看我们现在的样子肯定又会教育我。”
　　“我真的不想学习……为什么要安排……你来当我同桌？”
　　前言不搭后语，肖霖知道他已经醉了。
　　“你酒量还真不错嘛……嗯……”林旭扫开他们之间的酒瓶，凑近肖霖，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你是肖霖嘛？”
　　两人靠的很近，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肖霖心跳如雷，觉得脸上更热了，不知是这酒的原因还是被林旭盯着看的原因。肖霖动作僵硬的往后躲了躲，林旭还是盯着他看，而且更靠近了些，好像是要努力辨认肖霖的样子。谁想他靠上前那瞬间手落到了酒瓶上，一下子滑到，栽在了肖霖胸前。
　　这过程太突然，还好肖霖反应及时两人才没摔倒地上，所以此时他们一人紧张的抓着沙发紧绷的斜坐在地上，另一人则舒服的靠在别人怀里，两人都没了动作，画面如静止了一般。
　　林旭大概是觉得这个姿势舒服，维持了很久都不动，好半天他才起来，眯着眼看肖霖：“什么声音，一直砰砰砰砰砰砰的……”
　　他真是醉了，竟不知道那是肖霖的心跳声。
　　肖霖不敢看他，扭过脸又喝了几口。
　　“其实以前我还挺讨厌你的。”林旭低头寻找他的酒，拿到一个空瓶，丢到一边，又低头继续胡乱摸索着了一番终于拿到了一个还有酒的瓶子，抬起手喝了几口，“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想和我交朋友……”
　　“我这人没什么好的……”话没说完，林旭就歪倒在了沙发上。
　　肖霖也有些晕乎乎的了，仔细看去，只见林旭靠着沙发，似乎已经睡过去了，手上还抓着刚才的瓶子。
　　“林旭？”肖霖轻声叫了他几句，见他没反应，上前慢慢抽出他手里的酒瓶，放在了桌上。
　　两人坐在沙发和茶几的之间的空间里，林旭枕着自己的手，醉的不省人事。
　　肖霖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林旭，好一会儿，他慢慢的抬起手，轻轻抚上林旭的脸。
　　“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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