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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小风波
在地里挖了一下午的番薯,本想着晚上饱餐一顿就可以洗洗睡了,结果饭吃到一半,赵西承就轻飘飘地撇了个雷,把赵良勇和罗顺英都点炸了:“我不读书了,想出去打工。”
赵南星和赵届忱默默地扒着饭,连菜都不敢夹。
赵良勇本来还按捺着脾气,问赵西承是不是在学校里遇到了什么事情,还是担心家里的情况,可赵西承只是咬定自己不想再读了,再问也不松口,这下子赵良勇的暴脾气就上来了,差点没把桌子给掀了。
“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在学校不学好,学人家早恋?”赵良勇从门后头抄出一根棍子,气势汹汹地砸在赵西承脚下,他气得青筋暴起,却始终没往赵西承身上招呼一下。
“我没有。”赵西承站在墙边,对赵良勇的质问矢口否认,眼里的倔强看得赵良勇更是心头火起,他想伸手去拽赵西承,却被罗顺英拦下来了。
“囡囡,你现在是一时不想读了,等你出去走一遭你就知道后悔了,打工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你没吃过苦受过累,可爸妈知道,所以才希望你读下去,将来比你爸妈有出息。我们也不是要你事事都争第一,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不管怎么样,读到书总比没读要强。这事也急不得,我们可以慢慢商量。”罗顺英缓和了自己的情绪,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赵西承。
“我已经决定出去打工了,不会再回学校的。”可赵西承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跑回自己的房间了,插销也插上了。
赵良勇见孩子他妈都好声好气地跟她商量了,她还敢摔门,登时就冲了过去,把门踹得震天响:“脾气比你老子还大,谁他妈给你惯的!你开不开门?等我踹门进来非得让你掉层皮!”
赵良勇这架势凶悍得很,赵届忱吓得蹲在一边哭。
“哭什么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让赵良勇听见了,又挨了一顿骂。
“你凶小的干嘛,有本事治治里面那个大的!”罗顺英说着,抱起赵届忱去了屋外头。
“顺英啊,这是怎么了?闹这么凶。”几个邻居循着动静找过来了,还以为是他们两口子吵架了,准备劝架呢。
“没多大事儿,孩子不听话,老赵正训着呢。”罗顺英硬生生憋出了一个笑脸。
“小孩子嘛,说说就得了,可不能动手,这老赵不得把孩子吓坏了,你得劝劝他。”说话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看她那神情,恨不得将赵良勇拖出来说教一番。
“他哪有能耐跟他闺女动手啊,你就放心吧,再过一会儿他就歇了。这路上黑,一会儿回去李婶你多照看下婆婆。”听见赵良勇还在那儿吓唬赵西承,罗顺英毫不留情地在邻居面前揭穿他纸老虎的本质。
临走前,婆婆还在说赵西承是个懂事的孩子,让罗顺英他们好好跟孩子讲道理,不要动粗。等他们一走,罗顺英就换上了一脸愁容,进到屋里就把气撒到了赵良勇身上:“你在这儿嚷嚷有什么用,吵死了!”
“你这娘们儿!”赵良勇也气着呢,两口子也没法好好说话。于是,一个气冲冲地出门去了,一个气冲冲地把桌子收拾了,也不管大家是不是吃饱了。
等外面没动静了,赵南星才从房里探出个头。因为怕被殃及,他早早地就躲进了房间里。他本来还想出来再吃点儿东西,看见空空如也的饭桌,郁闷得胃都抽抽了,而厨房里罗顺英已经在刷碗了,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她霉头,只好悻悻地躺回床上。他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赵西承,因为他爸妈还真犟不过他姐。只是赵西承突然就要辍学,确实是有点儿奇怪。
到夜里十一点左右,赵南星实在饿得不行,于是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记得晚上应该还剩几根番薯。
“赵西承,赵西承,你睡了没?”赵南星想起赵西承晚上似乎也没吃什么东西,就跑到她房门外小声地喊她。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动静,他就准备走了,这时候门突然开了。
“呃,你饿不饿?厨房里应该还有几根番薯。”可能是晚上刚刚闹过一场,赵南星觉得此刻的氛围有点儿尴尬。
“我都饿死了,我要吃红瓤的,再给我拿个苹果,速度!”好在赵西承恢复得很快,听起来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赵南星摸黑在碗柜里找到了剩下的几根番薯,又去挂在天花板的竹篮里掏了两个苹果:“只有白瓤的,喏。”
此刻也没得挑了,两个人津津有味地吃着已经凉掉的番薯。赵南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你到底为什么不想读了啊?”
赵西承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却没立马回答他,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咳咳咳……”赵良勇的房间突然传来了几声咳嗽声,然后是一阵有规律的打呼声。
两人怕被发现,就不再讲话,各自回房了。回到房间后,躺在床上,赵南星还在懊恼自己什么都没问出来。
隔天,赵西承没再跟爸妈吵起来,没有人提昨天晚上的是,只是赵良勇和罗顺英的脸色算不得好看,他们从早上开始就不太搭理赵西承,沉默地忙着自己的活儿。
赵南星上午跟着下了地,到下午实在受不了这沉闷的氛围,索性跑到苏净行家偷闲躲懒去了。
“你姐一直都挺有主见的,她要是真不想读了,估计谁都劝不了。”苏净行听赵南星说了一大通话,只给了一句不算安慰的安慰。
“可问题是她到底为什么不想读了啊?”赵南星作苦恼状。
“你是她弟,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苏净行无动于衷。他跟赵西承的交集并不多,实在是爱莫能助。
“你说她不会真早恋了吧?然后为爱疯狂,书都不想读了?”赵南星的语气很不确定。
苏净行刚撩起眼皮想翻个白眼,赵南星就自觉地截了话头:“行了,我知道你也不知道。”
“唉。”于是,苏净行在看书的时候,耳边时不时就会响起一声叹息,听得净行直想把书砸他脑门上。最后还是苏妙妙出现,才还苏净行一片清净。
九月份,板栗树已经结果,只是还未熟透,这时候的板栗比较嫩,别有一番清甜的滋味。此时,赵南星和苏妙妙正站在一处山坡下,他们面前是一棵很大的板栗树,树是苏净行他们家的,树上缀了满满的青青的栗子蓬。等栗子完全熟透了,蓬就会变成褐色,也容易裂开,板栗会掉到地上,现在要吃的话,只有爬到树上去了,因为这树挺高的,站在地上根本够不着。
赵南星让苏妙妙在树荫下站着,自己利落地爬上树,折了两根比较小的枝条扔到地上,正要趴下来的时候,听到坡上女人们说话的声音,议论的居然是他姐。
他蹲在树上没动,眼睛向坡上望去。坡上不远处住着几户人家,这些人闲着没事就聚在这里,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话。屏山角离赵家坳很近,只是隔了条马路,所以串门是常有的事,赵南星透过枝叶的缝隙,认出了人群中有一个是赵家坳的,那人是赵老三的媳妇儿。
“你胡说的吧,赵良勇他闺女不是成绩一直挺好的,人将来还要上大学呢,你说不读就不读了?”
“嘿,没有的事我哪敢说给你们听,昨儿晚上赵良勇找我家老三喝酒的时候说的,那还能有假!”赵老三媳妇儿的嗓门顿时大了起来。
“可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读了?”
“怕不是在学校里头处了对象,可不就没心思学习了。”
“谈个恋爱也不至于辍学吧,肯定有其他原因。”
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这时赵老三媳妇儿又出声了:“她老子都怀疑闺女早恋呢,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不就容易走错道嘛!”
“哎,我突然想起来,我家丽丽说赵承跟他们班一个男老师关系特好,你们说会不会……”其中一个女人突然神神秘秘地说了一句。
“哦,难怪要辍学了。”
“我老早就觉得这赵承不是个安分的,正经姑娘哪会儿跟自己的老师搞在一起!”
……
赵西承在清田算是个名人,除了成绩好,还因为她长得漂亮,很多人在人前能把赵西承吹出一朵花,背地里却各种编排她,完全不会顾忌赵西承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以前碰上别人说赵西承的闲话,赵南星都会冲上去把那些胡说八道的人骂一顿,但自从赵西承用一种不屑的口吻让他别再搭理那些人,他就没再这样做过了。
听着耳边那些难听的话,赵南星觉得自己好像达到了赵西承的境界,内心不觉得愤怒,只觉得这些人的嘴脸很丑恶。他嘲讽似的撇了下嘴,从树上跳下来,领着苏妙妙将两根树枝带回了家。
赵南星去厨房灶台那儿拿来了一把小铁铲,忙活了五六分钟,板栗装了半个小果篮。
“你别给她吃太多,会不消化的。”苏净行看着两人脚底下一地的壳,忍不住提醒道。
赵南星听了,递到苏妙妙嘴边的手立马收了回来,将剥好的板栗反手塞进了苏净行嘴里,本来要闹的苏妙妙见好吃的进了哥哥的嘴,就不做声了,小眼神瞄着果篮。
“这些你带回去,不然她老惦记。”苏净行把果篮塞进赵南星怀里。
“不许走!”苏妙妙张开两只手堵在门口。
“妙妙!”苏净行佯装生气地皱了皱眉。
赵南星也不管还在对峙的两兄妹,长腿一跨,就跨出门去了。苏妙妙张嘴要哭,赵南星连忙抓了一把板栗给她,然后趁机溜了。
星期天下午赵南星就要回学校了,而赵西承丝毫没有回学校的意思。临走前,赵南星又问了一遍赵西承为什么不读了,赵西承回他:“开学的数学小测验我考了三十分,满分一百五,这个理由充分吗?”
赵西承从小好胜,只会越挫越勇,绝不会当逃兵,所以她的回答赵南星一个字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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