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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刃派
三天之后,比武大会正式开始。
这三天里,顾月明都没出门,宅在屋子里研习武功招式,将这这几日剑门弟子所出的招式一一记下,再一一模拟拆招。她以往从未和其他门派的弟子交手过,趁这次武林大会,无论是观战还是实战,她都得认真对待。
挑件素色的衣裳,让薯蓣帮自己换了个利落的发型,拎起平剑,再揣上宝贵的比武帖,顾月明神清气爽地出了宅子,迎接着她心心念念的比武大会。
比武会场早已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各门各派都前来观战,还有不懂武的百姓也对不见血的打架兴趣盎然。所幸递交比武帖的地方还算秩序井然,顾月明站在队伍之末,瞧着前面一帖对一人的谨慎,庆幸着自己没真干出偷人比武帖这样不靠谱的事情,不然估计得被赶出去。
快排到顾月明的时候,她才解除了一个疑惑:这条队伍明明排的都是少侠英雄,各个傲气非凡,怎会这么顺从排队还忍受着一人一帖的繁琐?原因是前面审查的人是许清流,毕竟是第一公子,大家都会给他面子。
许谨见到面前神清气爽的素衣女子,嘴角微微上扬,“几日不见,顾娘子精神甚佳。”
顾月明挑眉,“那当然,多亏公子赠予比武帖,我这几日吃好睡好,精神当然好。”既然是比武大会的主办人,顾月明还是巴结一下好了。
许谨看见对方虽然嘴上道谢,眼轱辘却转着不看他,一点也不显得真诚,“顾娘子可知比武安排?”
“不知道啊,今日过来不就是听你们安排的吗?”这时候顾月明眼珠子不转了,有些谨慎问道。
瞧见顾月明紧张了,许谨目的也就达到了,起身,“比武安排三日前已告知了,许某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说罢就转身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顾月明。
没想到这堂堂清流公子,虽然给了自己比武帖,竟然还留了一手。她一直以为比武大会当天会告知对决安排,这几日又一直待在宅子里也没想过让薯蓣帮她打听打听,但是这里人那么多,她又无可奈何,只能气哼哼地也走进会场。
比武台只有两个,中间站的是比武者,外一围坐着各家掌门大佬,外二围是比武者,再外一点是普通围观群众。比武大会就要开始了,顾月明瞪了一眼正中前台坐着悠哉喝茶的许谨,再看向自己四周想找个比较面善的人打听一下比武安排。
顾月明附近站着一高大魁梧的男子,看起来忠厚老实,顾月明就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咧嘴笑道:“这位兄台,你好哇,我可以请问一下这比武大会的安排是如何的吗?”
男子低下头,没有被打扰的不耐烦,认真答道:“你好,是根据刚刚签到的次序,单数在左边的比武场进行,双数在右边。”
顾月明听是听懂了,但是刚刚许谨压根没告诉她她的次序啊!沉不住气的她正准备去找许谨算账,旁边男子又开口道:“对决也是按次号分,”他指了指一处围墙,“三日前那儿就贴好了。”
男子很耐心给顾月明说明,顾月明很想跟这样礼貌心善的人做朋友,但是碍于身份也不敢过分套近乎,抱拳道:“多谢少侠解答,在下落英门,顾月明。”
男子憨厚笑道,“少侠不敢当,在下凌刃派沈悭。”
凌刃派是专门耍大刀的门派,此门派的男子都十分强壮,他们使用的刀刃也格外的重,除了本派弟子很少有人能驾驭的了他们的大刀。江湖传闻被凌刃派的大刀砍一下,身子立刻就分两半。
碍于时间比较紧,顾月明没法跟新新朋友多聊会,只得遗憾作揖,“顾某还有事,得告退一下,下次再与凌少侠长聊。”沈悭点点头,没有拦留。
顾月明跑去围墙看着贴的告示,比赛顺序果然是按次号分的,而不是按名字。
顾月明跑去离许谨近一点的地方,但碍于他站着中央需要主持大会而不能冒然冲上前质问,只得捡起一小石子,弹出,擦过许谨衣袖,引起他的注意。
石子还没擦过许谨的衣袖时,他就注意到了旁边恶狠狠的眼神,他看着气呼呼的顾月明,没有立刻正面做出回应。正当顾月明想再扔个石子的时候,自前台暗地飞出了个白色纸团,她伸手接过,打开一看,刚毅潇洒的字体,“肆拾柒”。
顾月明没想到这第一公子其实也挺幼稚的,会跟她耍小把戏,她回头向许谨做了个大大的鬼脸,然后迅速转头,遇到幼稚的人就要比他更幼稚!
许谨被这一瞬的鬼脸给逗笑了,他很认可顾月明是他见过最幼稚的江湖人。
顾月明的四十七对应的是二十三,排在第九场比试。前十三场比试都是今日,后十二场比试则是在隔日进行,之后就会将两个比武台合并一起,每三日进行比试。
虽然不是功力深厚的各派掌门交手,但下一辈的佼佼者武艺都很精湛,顾月明目不转睛盯着比武台,试图尽可能记下多一点招式。前一刻她还是兴致勃勃,后一刻看到上场的秦风顾月明就拉下脸来,心里暗暗就诅咒着他被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秦风的武功属上乘,与那日想要杀死顾月明时的急切不同,今日的秦风不慌不忙,一进一退,招式流畅,点到即止,尽显剑门大家风范。
顾看着台上秦风道貌岸然地耍帅,地下还有不少女子投去崇拜的目光,顾月明心里就不舒服,差点没忍住想从场外投几枚暗器。
下一场,“二十三对四十七。凌刃派张齐对落英门顾月明。”听到凌刃派的时候顾月明吓得一抖,还以为自己新交的朋友马上就成为了自己的敌人,所幸不是沈悭。
顾月明正庆幸着走上台,就看见沈悭拍了拍一个比他更高大魁梧的人,似乎正在加油打气,虽然不是直接对决,但顾月明觉着多少还是会得罪他了。
张齐身高八尺,魁梧强壮,手中提着一把重二十斤的大刀,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开始同情起娇小的顾月明,台下秦风更是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冷笑着等着看好戏。
台上的顾月明也很苦恼,凌刃派的弟子各个都力大无穷,只需轻轻挨一下,她肯定会痛死,而且偏偏自己手上拎的是几天前在城东铁匠铺买的普通长剑,一点抵御能力都没有。对方很君子,让顾月明先动手,顾月明只得硬着头皮举起长剑向对方舞去,果不其然,大刀轻轻一挥,顾月明的长剑不堪一击断成两半,且大刀威力过猛,余震自断剑传到顾月明手掌,起了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张齐大刀又立刻向顾月明继续挥去,凭借着娇小,顾月明轻盈矫健躲过几招。她原本以为受大刀影响为张齐应该会比较笨重,但他却比想象中敏捷很多。
凌刃派的刀法也十分巧妙,她只得一直躲闪,但比武大会规定,若连续躲闪超过十招以上即等于认输,眼看已经第七招了,顾月明找到空档,瞬身移到张齐举着大刀的右边,运气一掌打向他的手腕,因不想伤到他的筋骨而手下留情,但是肌肉必定受损严重,她以为张齐必忍受不住疼痛会放开笨重的大刀,却见张齐忍痛,借力左手,双手一齐举着大刀向又砍去,顾月明一怔,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还好身体本能自后弯去,她才勉强躲过。
顾月明闪身躲到一旁,虽然很狼狈,内心还是对张齐升起敬佩,一般人受到她那一掌,不可能还能提得动那么重的大刀,但他却强忍继续挥刀,就是不顾自己筋骨是否会受损了。
张齐此刻右手腕痛彻筋骨,冷汗尽出,也只微微皱了皱眉头,就将刀换到了左手。
天左手也能砍?顾月明心里惊讶了一下。但张齐左手明显没有右手灵活,顾月明有充裕的时间旋身起跳,一脚飞踢过去,本欲击落大刀,但张齐又出乎意料以刀抵住她的腿脚,硬生生将刀面翻转,差点刀刃就要划过顾月明的脚踝,但此刻她没再掉以轻心,空中翻了个跟斗,以另一条腿踹去对方肩膀,连击之下,大刀才终于飞出,卡在了台上。
张齐似乎真的是一个不怕疼痛的人,不管两手的伤,立刻就要去拾起大刀,但顾月明比他更快挡在了大刀的面前。
“张师兄,”顾月明想劝张齐认输,但她此前就听闻凌刃派的汉子个个都是绝不服输宁死不屈的脾性,宁可对战到失去性命也绝不会认输。她很敬佩这种精神,但是现在,她也不能输。“一直僵持下去也难以分出输赢,不如,以刀为赌注,倘若二十招以内你能越过我拿起刀,我认输,如果不能,希望这场比武能就此结束,师兄认为如何?”顾月明尽量让自己言语显得委婉些。
张齐面露难色,认输在凌刃派是绝不被允许的,他正准备摇头拒绝,却收到底下师兄的示意,再看看自己微颤的双手,咬着牙,艰难地点了点头。
顾月明松了口气,二人便立即又开始了过招。
凌刃派武功招式简单而威力无穷,弟子们力大无穷更让武功如虎添翼,只需挨上一掌肋骨就会断上几根,但相对的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即是比较笨重,而顾月明身手灵巧,恰好应对这一来一往,不知不觉二人已过十五招。
张齐十分着急,自己的招式几乎全被躲开,而对方出的招式也不凌厉强悍,张齐却没能克制住对方,想到今日自己就要输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师妹,十分着急,化悲愤为力量,前一招刚被闪躲,他立即迅速反应使出一招反扣。这突然改变的迅速让本是应付自如的顾月明有些失措,匆忙躲开,却未料露出一大空档让张齐有机可乘去夺刀,暗叹不妙,运气瞬间闪身到大刀前,速度快得让全场江湖人都惊讶,抢先了张齐一步挡开他的手,再过两招,张齐都再无机可乘。
“落英门的轻功何时如此精妙?”观战席上扇门掌门易老先生皱着眉对刚刚的瞬身转移表示惊讶。
“江湖上怕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这轻功啊。”席上掌门皆议论纷纷,许谨一直沉默,目光落在顾月明身上,深邃难测。
台上顾月明听到议论内心也开始慌张,太过不谨慎了呀,之前被大刀余震伤到的手臂还隐隐作痛,面前张齐离场时落寞的模样也让她心生愧疚。用力掐了自己一下,不管了不管了,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
张齐此刻也输得心服口服,抱了抱拳,“顾娘子好功夫,在下心服口服。”
顾月明看出张齐这一铁血汉子眼底明明有不甘,却能有如此风度,更加敬佩,也抱了抱拳,“今日见识到贵派的武功与骨气,顾某十分钦佩,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和张齐君您切磋一番。”
张齐下场后,沈悭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因自己的比赛在隔日,就先行立刻带自家师弟去医馆疗伤。临走前还回头看了顾月明一眼,正巧四目相对,他向顾月明微笑点了点头方转身离开。顾月明接到善意的回示,心里愧疚感才减了几分。比武场上总是有胜有负,都是江湖儿女,她还是不要过分矫情了。
隔日,顾月明手臂越来越痛,昨日被大刀震的那一下确实颇为严重。原本从山上拿了一堆药下来,昨晚搜完行李发现偏偏就是没有带药酒,而且碍于面子还不能让薯蓣知道自己受伤得擦药,现在也更是不能去找她拿药。她向来不太忍得痛,现只得在床上滚啊滚,滚了几圈后的顾月明决定:出去找医馆。
客栈鱼龙混杂,顾月明自知住在客栈肯定会招致很多麻烦,于是在城郊租了个宅子,恰巧附近有个专治跌打损伤的枫家医馆,寻思着这地偏僻应该没有人会来,刚准备进店,就瞧见沈悭魁梧的身影,顾月明反射性就立刻躲了起来。微微探出头,发现来人不只沈悭,竟然还有许谨,顾月明更是不想出去了,一想到自己昨日把人家师弟打伤还逼他认输,顾月明就还是觉得没脸面对沈悭,。
沈悭手上拎着给张齐配的几包药,许谨恰巧在医馆就顺便送了送沈悭。
顾月明躲了一会儿,再伸头沈悭与许谨已经不见人影,挠了挠头,顿了一会儿,才走进医馆。
“这位小娘子是哪里受了伤?”门口坐着的女大夫问道。
“手!昨日跟人比武,对手的大刀将我的剑劈成两半,我的手也受伤了,本来昨天是隐隐作痛,今天就痛得要死了。”顾月明皱起小脸,形象说明自己的手有多痛。
女大夫看了看红肿的手背,还按压了一下,瞧见顾月明痛苦的反应就停下了,“那到这边来,小女为您活血化瘀。”
帘子的后门是独立的小间,顾月明能看到帘子后还有挺多人也在疗伤,有些惊讶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有这么多人来看病,而且刚刚许谨都来了。
女大夫正准备着些药酒,顾月明趁空闲聊,“刚刚我看到清流公子还有凌刃派的大弟子也来了,他们是来拿药的吗?”
“是。”
才一个字……顾月明不死心,继续问,“沈悭是为了他师弟拿的药吧,你可知他师弟受伤有多重?”
大夫取完药,坐在顾月明对面,两手搭上顾月明手臂,笑眯眯说道:“客人的事情我们一向不过问。”
“啊…..!!!!痛!”这女大夫脸上笑嘻嘻的竟然冷不丁地大力按压下去,顾月明痛得不住大叫,意识到医馆还有很多人又不得不压低声音,“你可不可以小力点!很痛啊!”眼泪都要出来了。
“还以为出了大事,原来是顾师妹在这疗伤呢。”熟悉的声音传来,顾月明一回头就看到来人含笑的眼神。“许谨,你为什么回来了?!”
“顾师妹似乎很不欢迎许某,许某却是因为担心才过来的。”一身清爽,眉眼皆是笑意,分明是来嘲笑她,顾月明瞪了许谨一眼。
“啊,痛痛痛,你小力点!”顾月明才瞪了一下,女大夫下手就变重了些,顾月明心想他们该不会是自己人?“你你怎么可以随便进入,我可是女子耶。”
“顾小娘子的手臂已被遮挡住了,不必担心毁了清白。”许谨笑意不改。
这女大夫一定是许谨的人吧….竟然偷偷得用手袖挡住了她的手臂还能按那么大力,顾月明不看许谨,改成瞪眼前的女大夫。
许谨见状笑意更浓,主动开口解释,“枫家医馆是枫一阁名下的。”
顾月明目瞪口呆,枫家….枫一阁….
虽然有些不爽自己被二人合起来欺负了,但是既然是自家的,顾月明也就能顺便打听下张齐的伤了。
“刚刚,沈悭来是不是给张齐拿药呀?”顾月明转而问大老板。
“嗯。”许谨点点头。
“张齐伤得很重吗?”顾月明又问。
“还好,至少一个月内不得再拿刀。”
一个月不能拿刀对于一个习武之人这已经很严重了,顾月明愧疚感多了几分“那个。。。他拿的是什么药啊?可否麻烦枫家医馆你帮我送多点过去给他吧,钱我付,不过不要说我送的,就说你送的好了。”
“这点伤对于江湖人来说不过是小事,顾师妹无需如此介怀。”
“不是介怀不介怀啦,就是觉得这么做总是能安心些。”顾月明涉世未深,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内心总是有点不安。
“顾师妹如此心软,日后需要操心的事情怕是不少。”许谨难得多说了几句。
“没有啦,这次只是刚好凑巧顺便啦。你们枫家医馆一看就是就是济世仁心,应该会愿意帮这个小忙吧?”顾月明此时完全收起了刚刚的不满,一脸都是乖巧。
许谨没忍心拒绝,接下了这份有点麻烦的小事。“好,会帮你的。”
“太好了,谢谢你啊。”顾月明此刻又是笑得眉眼似月牙一般。
原本闷热的医馆似是吹入一阵清风,人的心神也随之微微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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