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7 章
文工团慰问演出后,转眼春节即将来临。虽要轮流战备不能回家,可基地里仍然还是要除旧迎新庆祝一下的。从大年二十七开始,老A各中队开始布置营房,总体指导思想是整洁、美观,节俭,大伙儿在有限的经费预算中,都各出奇招装点寝室,有贴春联的、拉彩带的、挂气球的、还有手工糊灯笼的,虽不能放鞭炮,可喜气洋洋中还真带出几分年味儿来。
“不,不要啊,真不要……”袁朗来巡视中队宿舍时,未见其人,先听得许三多哀哀叫的声音,许三多声线在男人中本就偏细,这样央求别人时听起来有些过于软糯。袁朗咳嗽了两声,踏进许三多的寝室。
“干什么呢?”袁朗看着屋子里正垫高了脚和成才打闹的许三多。
“队长!”两人都停下来,成才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我给许三多送温暖,帮他布置寝室呢,他还嫌弃。”
“队长,您看看他买的啥。”许三多哭笑不得。
袁朗定睛一看,也笑了,居然是一串粉红色的小灯泡。
“他非要给我挂床头上。”许三多苦着脸。
“我们寝室已经遭他毒手了。”作为成才的同寝室友,吴哲坐在旁边,摇头长叹一声,“墙上床上都挂着粉红色的小灯泡,屋子气氛弄得跟大保健似的。”
“淫者见淫。粉红色多温馨啊,少男的梦,懂吗?”成才啐他,“说得跟你体验过大保健似的。”
“没吃过猪肉好歹也见过猪走路吧。”吴哲和他抬杠,“你敢说路过街边粉红色灯光的小店你没看上两眼?”
袁朗转头逗许三多:“你在街上看到了也会多看几眼吗?”
许三多刷地脸上一红,齐桓拍拍许三多的肩:“队长,您这问题对完毕来说太刺激了。”
“队长,我们家三多还是白纸一张,限制级的问题超纲了。”成才也搭住许三多另一边肩膀,“所以我这不是来帮他嘛,据说粉红色是招桃花的,我不仅想给自己新年开开感情运,还想到了我亲爱的战友们,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天下大爱啊!”
“我、我不需要!”许三多红着脸道,“我们应该以训练为重。”
成才做了个怄到内伤的夸张动作,袁朗也打趣:“训练是重要,可队里没规定除了训练就不能有感情生活。”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许三多,“新年新气象,放开心,让翻年后的个人生活丰富一些。”
“队长!您说得太对了!训练虽然重要,可要是生活只剩下训练该多无聊啊!”成才第一次觉得袁朗如此上道,“哪个少男不怀春?哪个单身汉不想要感情生活?”
“你想要的怕是性.生活。”吴哲凉凉插刀。
“锄头,我说你一文化人,咋说话这么不加修饰简单粗暴呢?”成才又和他杠上,“也不怕这儿小孩子听了消化不良。”说着冲许三多努努嘴。
许三多早臊红了脸:“啥、啥性、性.生活……你、你们不是在、在说感情生活吗?”
“别怕。”袁朗看着许三多,眼底笑意深深,“性.生活是感情生活的升华,以后你会明白的。”
许三多这下连脖子都红了。
“咳,你们再逗下去完毕可得晕倒了。”齐桓向来是最正经的,出来打了圆场。
袁朗走到许三多床边打量:“你原本想挂什么?”
许三多有些惊讶袁朗猜到他已有准备而不是单纯地抗拒粉红色灯泡。
“这个……”许三多翻到上铺,抓出一串儿色彩缤纷的千纸鹤。
“自己叠的?”袁朗饶有兴趣地打量。
“嗯,齐桓早跟我说过过年要装饰宿舍,我闲着就折一些,存到现在有一串儿了,刚好能挂出来。”许三多把纸鹤提起来给袁朗看。
“那正好。”袁朗忽地伸手将纸鹤拿了过来,“我寝室还什么都没准备,这个送我吧。”
“诶?”许三多有点儿愣。
“你队长这几天可都没闲着,全在加班儿,没功夫装饰寝室。”袁朗揉了揉脖子,倒也没骗人,“你这个不错,我看着喜欢,就送我拿去挂寝室吧,也算给我帮忙省了心。”
许三多看着袁朗眼下的黑眼圈,想着队长辛苦,想为他分忧,连忙答应下来。
“你这儿就挂着成才送你的灯泡儿吧。”袁朗把玩着手里的千纸鹤,“我看挺好的,寓意不错,助咱们中队的小木头早日开花。”说着,玩笑似地在许三多脑袋上敲了一下。
“得嘞!保证给他装饰得好看又吉祥!”创意获得队长钦点认证,成才更加得意。
“我再去看看其他寝室,你们还是要注意,装饰不能影响内务卫生,也不能妨碍应急行动。”袁朗叮嘱。
“是!”目送袁朗拿着纸鹤出门儿去,许三多挠挠头:自己在感情问题上真的这么木吗?
“行了!”成才一声吼让许三多回神,原来是灯泡挂好了,“放心吧,你成才哥今儿就给你把这灯泡给开光了,保准你新的一年早早开花,不负队长的期望!”
“三多。”吴哲缓缓按住成才的肩膀,然后使力,压制住,“来,哥今儿帮你按结实了,想揍尽管上。”
两人愣了一下,然后许三多猛地扑上来,成才扭动着要逃,三人笑闹作一团。齐桓站在一旁摇头笑了笑,继续给寝室门口贴对联。
……
到了大年三十,从中午开始过年菜就丰富得让人直打饱嗝。酱猪蹄、椒盐虾、清蒸鱼、炸羊排、香菇炖鸡……当全老A晚上分中队组织看春晚时,吴哲拍着成才鼓胀鼓胀的肚皮,略一沉吟:“嗯,五个月了。”
“去你的。”成才把他手拍开,电视里潘长江和蔡明正在逗乐,屋子里笑声一片,成才却发现许三多东张西望心不在焉的。
“咋了?”成才小声问。
“队长没来。”许三多也小声回。
“刚才听齐桓说好像还在加班儿。”成才叹了口气,“领导不是好当的。”
许三多听了也不再张望,好像又专心看春晚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按守岁的传统今晚还不急着吹熄灯号,此时又端上来瓜子花生和水果,炊事班还煮了汤圆,年味更浓。
“三多。”齐桓绕到后排来小声叫他,“你能帮忙给队长送点儿夜宵过去么?”
“为啥叫三多去啊?”成才随口道,“厨房那边不是可以直接送去?”
“队长工作时不喜欢被打扰,但毕竟是过年,咱们还是多关心他一下吧。”齐桓道,“队长向来比较喜欢完毕,我觉得让完毕去不会被轰出来。”
“嗯,我这就去。”还没等成才搭腔,许三多就站起来拿着一托盘的夜宵出去了。
“除夕送温暖,不愧是入党积极分子。”成才嗑着瓜子转回来继续看春晚。
“完毕是个好孩子。”齐桓感慨,心道过完年真得向指导员好好推荐下发展完毕入党。
却说这边许三多端着夜宵一路小跑到办公楼,生怕汤圆凉了,快步上到袁朗办公室,喊了声“报告。”
等了一会儿没人应,许三多腾出一只手轻轻推开门。
办公室里没开灯,桌上电脑屏幕还亮着,桌上散放着一些文件,似乎是刚结束工作。许三多探头望了一眼办公室套着的休息间,放轻了步子走过去。
袁朗果然在这儿,外套也没脱,似是累极了,直接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窗户也没关,夜风吹进来,轻轻摇动床前挂着的千纸鹤,那是从许三多屋子里搜刮走的。
许三多看了看千纸鹤,又看了看袁朗,轻放下托盘,然后走到窗边把窗户关小了一些,又轻轻走到床边,打开床角的被子给袁朗盖上。
拉了根凳子过来挨着床坐下,许三多有些纠结,是让队长多睡会儿呢,还是把他叫起来吃夜宵呢?不然汤圆该凉了。
许三多犹豫地伸出手,想推推袁朗把他叫醒,可当目光落在袁朗眼下的黑眼圈时,又顿住了。他忽地想起袁朗之前劝他的话——
“我是袁朗,不是史今!你想当尖子,我有自信不被任何人挤走;你当不了尖子了,我也不怕被你拖累!你要是走不动了,就尽管依赖我,我就算背着你也能走出我自己的路!”
“你可以把念想放在我身上,我会陪着你,让你累了可以依靠,为了做到这句承诺,我答应你,向更好的路走,绝不让你担心。所以……至少在我面前,你可以释放真实的自己。”
……内心深处有个柔软的角落被触动,有什么情绪像花儿一样破土、萌芽。许三多看着袁朗,他的队长,强大的队长,与史今不同的温柔,总是自信而神采飞扬,向他做出让他安心的承诺,让他不再害怕、不再内疚、不再紧绷得像一根易折的弦,与他并肩,带他成长,关心他,爱重他……可队长为了能做到这一切,又该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付出了多少努力和心血、承担起了多少的责任?这样疲惫的袁朗让他看了感动又心疼。也许做一个好兵、跟队长不再有隔阂、让队长放心,就是对队长所付出的最好回报,但……许三多希望自己还能做得更多,也能让队长疲惫时可以依靠、可以被抚慰。可他嘴笨,不太会说安慰人的话……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只想说一句:队长,辛苦了。队长,谢谢你……
许三多出神地想着这些,伸出的手悬在空中半晌,轻轻落下,自己都没注意到触碰在袁朗眼下的黑眼圈上。
袁朗睫毛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许三多没发现,还在出神地望着袁朗,手指来回轻轻摸着袁朗眼下的黑眼圈。
手指的温度在皮肤上来回地摩挲,这样的碰触让人心里发痒……袁朗终于皱了一下眉,忽地抓住许三多细细的手腕——
“——行了,别一直摸。”袁朗睁开眼,盯着许三多的眸色有些深幽,声音莫名低哑。
许三多猛然回神,才发现袁朗抓着他的手力道很大,有些意味不明的紧绷。
“队长……?你醒了?”许三多还有点儿呆。
黑暗中,袁朗幽幽注视着许三多。许三多觉得队长抓着自己的手有些过分用力,掌心很烫,那股力量有种要将自己拉过去的倾向。
许三多忽然觉得很紧张。袁朗却突然放手,坐起身,按下床头的电灯开关。
屋子里登时亮了,袁朗抹了把脸,手掌覆在眼睛上沉默了会儿,才放下,目光扫到旁边的托盘:“来送宵夜?”
“……啊?……嗯。”许三多回神,“大家都在一起吃夜宵看春晚呢,就您没来……”
“谢谢你们关心啊。”袁朗看了眼托盘上的内容:“汤圆冷了,算了,帮我剥个橘子吧。”
“哦。”许三多拿了个橘子,在袁朗注视下剥好递给他。
袁朗没接:“我要你喂我。”
“啊?”许三多愣了一下。
“怎么,不愿意啊?”袁朗懒懒看着他,“别忘了之前你住院队长也给你亲手喂过水果,现在队长加班这么累还被你吵醒,你是不是该有所回报啊?”
许三多听了便笑,这样的队长有些无赖的痞气,却比疲惫不堪的状态让他看了安心,于是剥了一瓣递到他嘴边。袁朗张口将一整瓣吞进嘴里,示意许三多继续。
许三多一边剥一边喂,心里轻松起来甚至有些高兴:即使是这样的小事,能帮到队长,让队长在自己面前能完全放松,甚至难得有些顽童般耍无赖,是不是表示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也能让队长可以放心依靠?
最后一瓣橘子喂完的时候,袁朗看见许三多手指上都是沾染的橘子汁液,大约是刚才睡了现在还不甚清醒,袁朗直觉帮许三多舔去汁液,唇舌无意间扫过许三多的指尖——
——以前从来没被谁舔过指尖,许三多从不知道自己的指尖有些敏感,袁朗唇舌扫过,有种细微电流般的感觉从指尖直传到心脏,痒痒的发麻,脚趾反射性地蜷曲了一下。
袁朗看见许三多的反应,一下子彻底清醒了,两人对视一眼,俱是一愣。许三多有些慌乱地收回手,局促地低下头去收拾盘子。
“……许三多。”袁朗叫他的名字,声音沉沉的低哑。
“啊……啊?”许三多紧张的时候声音越发地细。
袁朗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已恢复平日逗弄许三多时慵懒的笑意:“许三多,以后别轻易让其他人舔你的手指啊。”
部队里男人之间开些有色玩笑是很普通的事,乃至洗澡时抓个鸟或者拿手指顶下屁股都是常见的玩笑,许三多和成才吴哲他们也并非没有这样玩闹过,但许三多面对他们时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奇怪的感觉,乃至第一次和袁朗相遇,他靠在他耳边说话都让他莫名其妙地紧张。
“队、队长……”许三多老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没、没人会这么奇怪,没事儿跑来舔我手指吧……”
袁朗大笑:“那意思是我就是奇怪的人喽?”
“不、不是……”许三多涨红了脸,“刚、刚才只、只是个意外吧……”
袁朗不说话,就看着他,看得许三多觉得周围可呼吸的空气越来越少。
此时,不远处营房里传来阵阵兴奋的欢呼,打破了此刻微妙的气氛。
袁朗抬头看了眼挂钟:“马上十二点了。”
许三多赶紧站起来:“对了,一定是大伙儿要跟着春晚主持人一起倒数了。队长,咱们赶紧过去和大家一起跨年吧!”
“——等等。”袁朗忽地伸手抓住许三多,也站起身来。顷刻间,身高差异颠倒,许三多需要略微仰起头来看袁朗。
“十。”袁朗握着许三多的手腕,一动不动,“九,八,七,六,五……”
许三多睁大了眼睛,愣愣望着袁朗。
“四,三,二,一……零——新年快乐,许三多同志。”袁朗的笑意染过眉梢眼角,深色的眸中映着许三多呆呆的脸。
窗外是整个老A守岁成功沸腾的欢呼,像浪潮远远拍打着海岸。许三多第一次觉得世界那么喧闹又如此安静,手腕被抓住的地方很热,热力向心上蔓延。
“……好不容易翻年了,工作可没翻,还堆着呢。”袁朗终于放开许三多,伸了个懒腰。
许三多呆了半天,终于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队、队长。工作再忙,今儿晚上也该好好休息一下吧。”
“你说得对。”袁朗笑道,“许三多同志,不介意的话,请你帮我把这些剩下的东西拿回去。我呢,继续睡个回笼觉,看看新年初梦能梦见什么吧。”
“希望您梦见些关于我们中队的好兆头。”许三多咧着嘴笑。
“遵命。”袁朗笑着应了,伸手揉了下许三多的发荏:“那你就帮我梦见些关于我个人的好兆头吧。”
“诶?”许三多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就被袁朗请了出去。
“晚安。”袁朗隔着门,轻声说,“你再不走就得留下来陪我了。”
许三多有些听不明白,挠挠头,还在想刚才队长的交代,虽然人不能控制梦境,今晚还是努力帮队长做个好兆头的梦吧,希望队长新的一年也好好的,各方面都好。
夜色中,许三多一路小跑回到营房,回头望去,看见袁朗办公室终于熄了灯,不禁微微笑了。
新年好梦,队长。
TBC
插入书签
这章写老A过除夕,专门在网上搜了一下部队怎么过年的。有个知乎提问,好几个部队的人来回答,觉得他们比我想象中玩得更开,更轻松有趣,包括怎么装饰宿舍,借了这个梗放到文里来。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