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卫同人——爱逾生命

　　回到府上，就有家人来报张次公之子在府内等候已久，卫青忙换过衣服来到客厅，听了张次公之子的哭诉，卫青当即应允会过问此事，待送来人出门后，平阳公主从一旁走出，坐在桌旁看了皱着眉头的卫青一眼：“如果我是你，绝不会过问此事，甚至这个人我都不会见！”说着看卫青挑起的眼眉又摆手阻止了卫青反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什么不相信他会是内奸，而且又是你的老部下，诸如此类，对吗？可是这事关系到刘陵，就和以往不同！”
　　“刘陵是什么样的人尽人皆知，至于张次公，他好色是有的，但若说他是内奸我绝不相信！战场上以死拼杀，身先士卒，你有见过这样的内奸吗？！”
　　“卫青，枉你跟了陛下这么久，难道你认为此次战役皇上对你很满意吗？”
　　卫青一愣：“我知道，此次战役陛下真正满意的只有去病，若不是有他，只怕……”
　　“你也知道他不满意！自从张骞归来，本就心高志大的皇帝已经不满足于目前的成就，他要将他治下处于盛世的汉室江山治理成为亘古未有的强大帝国，而他自己则一心要做超越祖宗的旷世名君，所以，他要求每战必胜，而今却险些因为祸起萧墙而造成几十万大军的败绩，你叫他如何不恼！如今不去追究你的过失责任已经是开恩了，倘若这个节骨眼你再去替手下人求情开脱，不是逼着他治你的罪吗？”
　　逼着治罪……卫青不禁扯开了一抹苦笑，果然是姐弟啊，连说法都一样，曾几何时，那人也这般向自己咆哮过：“记住你自己是谁，不要逼着朕治你的罪！”看着卫青一脸落寞，平阳暗自叹了口气：“你不是不了解他，只是太久没在他身边，忽略了吧……”
　　一阵沉默，平阳看着丈夫青白的脸色，自觉说过了火，尴尬的笑笑：“在皇上眼中，国家是越强大越好；而作为他的臣子，却是要谨慎节俭为上，还是不要管太多事了。”说罢起身自去了。
　　随后不久，张汤即掌握了刘陵的所有证据，而那个曾经风流艳名声动长安的艳丽公主，终于无声无息的死在了廷尉署公堂之上，虽然这一切无声无息，但随着淮南王太子曾密谋加害皇帝特使嫖姚校尉霍去病之事被告发，张汤并未用太多时日，便让那位自称比当今皇帝离祖宗更近的淮南王的美梦变成了泡影，而淮南国也被改成了郡，收归了朝廷，处理完这一切，刘彻没了后顾之忧，便起驾离开长安，至甘泉宫督战。
　　漆黑的群山掩映着微微有些昏暗的夜色，刘彻漆黑的双眸紧盯着那同样黑的似乎深不见底的天幕，不知道此刻营中的他怎么样了，这次淮南国的事虽说牵扯到了他的老部下，却没见他如平日一般来向自己求情，一定是皇姐提醒他了吧！不然依照仲卿平素的性情，怕是早一头冲进宫内替属下申诉了！倒是自己那位天子门生，明明白白向自己抱怨为什么不给他舅舅面子，弄得大将军背上刻薄寡恩的名声！一面想着，一面叹气，仲卿到底不是那个上林苑中的少年了，这些年来处处小心，却还是屡屡被自己申斥，可是他虽表面上看去云淡风清，但那缕隐忍时的伤痛又何尝逃脱过自己的眼睛！可自己是大汉天子，要时时处处提醒自己防着外戚专权，为了江山，为了太子，也只能忍着心中被割出的一道道口子的疼去打压，天子，就是这般注定的孤家寡人吧……卫青，朕的这些苦痛，又该向去谁倾诉呢……
　　多日的疲惫使得卫青合衣歪在椅子上，帐外的树影倒映在帐幕上，显出斑驳的黑影，突然，一阵马蹄上打乱了这份宁静，卫青警觉的起身：“什么人？”
　　帐外卫兵闻声应道：“报大将军，是派出的暗探回来了！”
　　听了探子的回报，卫青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照你所言，匈奴的大军一点调兵的迹象也没有？一点可疑的情况也没打探到？”
　　探子想了想，道：“倒是有一点可疑，属下从老鹰涧一个猎户口中打探到，天黑前，一队匈奴骑兵沿着枯涧快马飞奔进了秦岭的乱山，人不多，也没有旗帜金鼓，甚至连马骑上的铃铛都摘掉了……”
　　卫青心中一紧：“你确定是老鹰涧？”
　　“属下确定，那个猎户还说有人来向他打听过白狼垡的所在。”
　　卫青嚯的站起，一把紧攥住他：“你说什么？白狼垡？”
　　探子被大将军这般紧紧盯着，不由有些紧张：“是!大将军，是白狼垡！”
　　“有多少人？”
　　“据说至少三、四千人。”
　　“何人为帅？”
　　“据说是一位有点汉人模样的胡人将军。”
　　“距离现在有多久了？”
　　“照那猎户所说，大约两个时辰，属下还用了一个时辰赶回，大将军有什么不对吗……”
　　卫青根本不曾理会他的问题，几步走到帐外，吩咐亲兵道：“快，速传李广，公孙敖，马上来见，耽误一刻的，军法从事！”亲兵何曾见过大将军如此慌乱，连声“诺”都不敢耽搁，飞奔而去。
　　李广看着地图，不由大惊失色：“大将军，你是说赵信那个叛徒将这条路告诉了匈奴！”
　　卫青沉痛的点点头，随即对公孙敖道：“事出突然，来不及细说，公孙将军，我命你暂代我统领全军，两日内不许同匈奴交战；李将军，你同我只带亲兵，每人备两匹快马，备一百面不要旗杆的卫字将旗，速往甘泉宫救驾！”
　　公孙敖不禁大惊失色：“这万万使不得！大将军，擅离职守，变更军令，这是不赦之罪啊！”
　　卫青一手拿过铠甲：“变生不测，只得权宜！”
　　“可是……即便能阻挡赵信，将来一旦追究，大将军也是……”
　　李广看着欲言又止的公孙敖，也皱起了眉：“而且大将军想过没有，那帮子羽林小子的虎贲军还未编入正规军，也不曾随军参战，能听你调遣吗？”
　　“够了！”卫青冷峻的面色此时却无比镇静：“眼下除了他们，别无选择！其他军队都是鞭长莫及，而这里的军队一旦调动，匈奴的依稚斜便会趁虚而入！那些羽林虽然没参过战，但都是我亲自调教过的，绝不会错！至于将来追究责任，自有我卫青一身承担，传令下去，立即出发！”
　　羽林军大帐——
　　深夜被惊醒的羽林人马早在营门前集结，看着远处的马队临近，守卫的早喝问道：“站住，什么人？”
　　在看清了来人后忙向身后的赵破奴道：“是卫青大将军到了！”
　　赵破奴忙整理衣冠快步上前见礼：“属下参见大将军！不知大将军深夜至此，有何军务？”
　　卫青示意他起身：“破奴，这支羽林有多少人？”
　　“回大将军话，共三万人，都是您亲自调教出的子弟兵，是皇上要我们出战吗？我等都早就盼望着这一日了！”
　　“好，目前叛徒赵信引导着匈奴三千余人欲沿老鹰涧偷袭甘泉宫，甘泉宫周边除你们外已无军可调，我命你立即带队速速随我赶往白狼垡堵截他们，以保圣驾安全！”
　　赵破奴一愣：“大将军，陛下曾有面谕，虎贲军是皇上御用军队，爱之如同眼珠，将来要编入直属的近卫禁军，没有陛下的诏命，谁也不能调动……”
　　卫青闻言大怒，伸手取出虎符：“赵破奴！眼下皇上身边只有几百人，而赵信是轻兵突袭，一旦得手，你要眼睁睁看着陛下被那个叛徒掳走吗？没有诏命，我用大将军虎符调你，若再不听命，我就立刻军法处置了你，再找个听调的来！”
　　赵破奴看着一向和善的卫大将军气得眉目皆立，又有那样话语，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大将军说的没错，陛下安危为上！更何况日后若是自己那位头儿知道不听大将军将令，还不立马剥了自己的皮！想到自家头儿的狰狞面目，腿一软拜倒在地：“诺，谨遵大将军令！”说着回身向身后道：“传令全军，一切听大将军指挥，全体上马准备出发！”
　　卫青长出了一口气，想了想又对身后道：“吩咐下去，打出帅旗，击鼓而行，直奔白狼垡！”
　　看到对面的卫字帅旗，赵信不由有些惊慌，待看到卫青的白马，他知道自己此行必定是无功而返了，只得向卫青拱手道：“大将军，后会有期！”拨马欲走又掉转马头对着卫青道：“不过我虽说无功，只怕你卫大将军此番回去，也未必就有功吧？传令，撤军！”
　　李广看着远去的敌军：“大将军，为何不追？”
　　卫青呼出一口气，眼中尽是疲惫：“此处地势险峻，道路狭窄，不利于作战，何况赵信所言不虚，我已是重罪之人，若是再让陛下心爱的虎贲军有所损伤，更是万死难赎其罪！你和破奴在此待敌军退尽，我要先行去向陛下请罪，先走一步了！”
　　李广看着卫青远去的背影，心中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从未如此沉重……
　　月夜下的甘泉宫却被一股冷冰冰的气氛笼罩，刘彻冷冷看着久跪在地上的卫青，半晌才挑眉道：“卫大将军越来越让朕刮目相看了！看来朕的诏命在你大营里面什么都不是，想擅离就擅离；而且进朕的禁宫，一不请示，二不报告，比进出自家军营还方便！”
　　卫青忙俯身道：“臣闻赵信夜袭甘泉宫，这才……”
　　刘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嘛，十万火急啊！不过，朕倒想知道你究竟是来干什么，到底是为了朕的安危，还是别的？朕的羽林军不是都归了你卫大将军调遣吗？”
　　“那是因为变生不测，陛下身边又只带卫队且附近并无重兵护卫……”
　　“是啊，不然怎么给人机会趁虚而入呢！那个叛徒呢？”
　　“回陛下，他见臣来，已经撤退！”
　　“大将军，朕看你的兵书都白看了吧！以三万对三千也能让人家全身而退，真是会用兵啊！再说，朕是授予你全权指挥所有汉军，可没编入汉军的你也能私自调动，这事高皇帝入韩信营做过，我父皇入周亚夫细柳营也做过，怎么，你也有兴趣模仿一番吗？看来日后朕这个天子也要对你俯首贴耳才是！”
　　卫青闻言只觉如针刺入心头：“陛下此言，卫青万死不敢受！”
　　刘彻哼了一声，盯着卫青看了许久，才挥手道：“退下吧！”看着他默默离去的背影突然一事翻上心头：“站住，卫青，朕的虎贲尚未编入汉军，你是如何令赵破奴听你号令的？”
　　卫青迟疑了一下，从怀中取出虎符：“臣……事出突然，臣只得用虎符调用了虎贲军，卫青自知万死难赎……”
　　刘彻盯着虎符，眼中射出灼灼的光：“好，很好！当年朕就是没有它，才不得已让你持节杖调用地方军队，如今故计重施，想必已是轻车熟路了吧！”
　　卫青只觉眼前一片漆黑，跪倒在地：“陛下，臣万死也不敢！”
　　刘彻示意春陀：“这东西还是留在朕这儿吧，免得将来出了事，朕想保大将军都不能够，你下去吧！”
　　卫青双手献上虎符，慢慢撑起身子，转身出了殿门，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下那多阶的阶梯，只觉得那几句话还在耳边嗡嗡的回应着——
　　“看来日后朕这个天子也要对你俯首贴耳才是！”
　　“如今故计重施，想必已是轻车熟路了吧！”
　　“这东西还是留在朕这儿吧，免得将来出了事，朕想保大将军都不能够！”……
　　是啊，自己如今在他眼中，再不是那个不许离开的少年，而是一个似乎比匈奴还要危险的拥有军权的外戚，匈奴在凶险只不过是外在威胁，雄才大略的大汉天子早晚会将他们彻底驯服，而自己呢，则是看不见的危险，迟早有一日，功高盖主了，就要被作为贡品，奉献给他的万里江山了吧……只不过自己一直傻傻的欺骗自己，以为小心谨慎，以为低调忠心就能化解，殊不知历史的轨迹总是惊人的相似，狡兔死，走狗烹，历来不都是如此……喉咙处一股腥甜直涌上来，周身顿觉冰凉，眼前似乎连星星点点的灯火都看不到了，身子也越来越不听使唤，直到步子再也迈不动了，卫青才意识到自己也许是失去知觉了吧，耳边嗡嗡作响，却似乎听到那个能令自己心暖的声音响起：“舅舅，舅舅，你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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