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玫瑰

　　很担心未来，但此刻的担心可谓多余。
　　抛开恼人的思绪，不如考虑如何让瑟薇雅生活的更好。
　　如果不是有着野心，罗亚可以说是对塞西娅很好了，足够多的戈币与法尔，再也吃不完的晚餐，鲜亮优雅的衣裙代替了只顾保温的统一服装……除了可供随时出行的马车，一切应有尽有。
　　天堂与地狱，只差一个头衔而已――哪怕维纳只是曾经拥有。
　　今日出门，塞西娅带着薇薇安。需要购买的东西有很多，也许物质可以暂时弥补她对瑟薇雅的亏欠。娃娃裙，头纱，包头布鞋，扑有香粉的小辫子假发……在孤儿院时，每逢外出归来，这些小东西的名字总在塞西娅的耳边嗡嗡作响，无一例外。
　　冬日渐去，春阳艳艳。
　　清单划了大半，购物比劳动还伤神。拧不过薇薇安，塞西娅只好在德维亚教堂外墙处等待。来往的民众很多，但没有人敢在教堂大门口喧哗与逗留。神，神圣而不可冒犯。
　　“塞西娅。”熟悉的声音，是丹尼尔。
　　向他的身后望去，小尾巴并不在。
　　”真是大手笔。”语气尽是讽刺。
　　这个小她三岁的孩子似乎对她很不满，不管在孤儿院还是别处，护着瑟薇雅像忠犬护食。总是冷眼对她，语尽讽刺，今日亦不例外。
　　他的眼神转向她手中的饰品，似笑不笑的嘴角，又转头看向别处的动作，无一不显示着他的不屑。
　　塞西娅揉揉太阳穴，此刻只期待满载而归的薇薇安在丹尼尔离开后再过来，否则她今日收到鄙视只会加倍。
　　不想解释什么，她拿出姐姐的态度，“丹尼尔，你是太闲了？不如想想怎么在军队生存。”
　　“你担心的未免太多，军队吃人，也不会拿十一岁的孩子塞牙缝。”
　　几天前的和平相处似乎从未存在，此刻两相生厌。
　　“塞西娅，不要以为我离开了，你就能随意对待瑟薇雅。我会请求调去纳西迅的兵营训练，那时候，我会一直盯着你。”少年移动脚步走至她面前，抱着双臂俯视她。
　　有点压抑。塞西娅退后一步，“凭你的相貌，还愁没有贵妇人带你回家？”塞西娅戏谑地看着丹尼尔，“兵营总比豪门死得快。”塞西娅很不正经，这个程度，稍稍打击丹尼尔的锐气而已。
　　少年内心愠怒，“你再多说一个字，迦梵斯勇士的第一滴血便由你来提供。”迦梵斯勇士是军人的象征，每个入营士兵的第一把剑。兰迪罗斯只有一把，追逐的勇士理应众多。
　　闻言不再多说。担心薇薇安即将赶来，塞西娅匆匆结束话题便离开。
　　但在丹尼尔眼里，无异于落跑。他的眼神变得温柔，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走远。
　　挪开脚步，是一颗粉色珍珠，给瑟薇雅的手饰中的一颗坠珠。
　　珍珠陷入干燥而柔软的沙土，又被主人轻柔捡起，从此不知寒热，与其相伴一生。

　　寻到布艺店前正结账的薇薇安，主仆二人雇了车夫回程。
　　“西西，这条手链缺了个珍珠。”在塞西娅的要求下，薇薇安早已不唤小姐，改为称呼她的小名。
　　接过手链，取下串珍珠的一截线头，少了些许光彩，但无人能看出缺憾。
　　薇薇安接回手环，脸上是止不住的光彩。一点在其他贵族小姐身上看不到的举动，也会使他很开心，也许是塞西娅的温柔，或者是节俭，她说不出那是什么，让她有种同姐妹相处的自在，而不是低人一等的感觉。

　　似乎几日不见法库。而罗亚要么是在教会布施，要么就是应酬周旋于贵妇人之间。
　　直接回到房间，整理好瑟薇雅需要的一切。她翻开瑟薇雅送给她的画册。虽然才五岁，瑟薇雅在绘画上的天赋已隐约可见。
　　在草坪上看书的她，瑟薇雅追逐蝴蝶，丹尼尔靠树而立；
　　在洗衣服的她，瑟薇雅拉着她的衣角，丹尼尔无言跟随；
　　……
　　每一副图画，是瑟薇雅最幸福的时光，三人行，最喜欢的哥哥姐姐。
　　但是随着画册的翻阅，塞西娅的心中有种难言的情绪，却抓不住。想起今天丹尼尔靠近时说话的动作，她感到不安，却无法厘清。
　　想不明白就先丢开，塞西娅一向的缺点。

　　将要离开孤儿院，常常错过点名也不再受到玛格丽特责怪的眼光。丹尼尔在睡前祷告后回到他的栖息地。
　　将头枕在手臂下，脑海里是塞西娅的面孔。
　　英挺的眉，小巧的鼻子嘴巴，明明很可爱，却老是做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心思简单的很却自以为缜密无缺，她的小算计，她的倔强，明明最开始是因为像妹妹瑟薇雅才有了与她的接触，可后来，每一次与瑟薇雅的相处都会寻找有她的时候。
　　他知道，11岁，太小了。但是没有人的11岁会活成这样，背负着自己沉重的身份，躲避着一次又一次的暗杀，而后在孤儿院隐匿身份……他所经历的一切，让他更珍视真情，接触过很多人，让他明白爱，他喜欢塞西娅，这一点，丹尼尔无比肯定。
　　雏鹰的翅膀太过柔弱，无法保护它珍视的一切，但不能因为这翅膀还无法飞翔就判定它的无能。
　　莫欺少年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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