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javu 幻知

　　Chapter 07. 无知是一种傲慢

　　“对不起。”“诶...？”看着率先道歉的萧遥，林雨柔也愣了一下，该道歉的不是自己吗？明明是自己脾气不好，明明是自己处处针对着萧遥，明明差点酿成大祸的人是自己。

　　“说到底其实是我不对，上课不专心本来就是我的错，妳对我说的都是对的，而我还故意让妳生气，否则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萧遥诚恳地说着，他从不会不承认自己的错误，林雨柔充其量就是爱管闲事了一点，当时自己根本没必要对她发火的。

　　林雨柔轻轻地点了头，随即又摇摇头说道：“不是的，是我的不对，其实你说得对，我是有些故意针对你，因为...因为看到你总是一副悠闲的样子，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会很生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女孩停顿了一会又说：“其实你对我说的话很有道理，人各有才，擅自要求别人的我太傲慢了，对不起。”

　　看来班长大人也不是没办法讲道理，只是生起气来比较凶一点罢了，毕竟是女孩子嘛，有点小脾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萧遥露出了浅浅的微笑，“既然我们都有不对的地方，那就一半一半扯平了。”“不对，就算我们都有错，你还是救了我不是吗？”林雨柔有点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道歉，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被萧遥带过，“谢谢你，你真的很勇敢。”

　　女孩脸上的淡淡红晕让萧遥看得有些入神，下意识地说了一句：“那班长大人打算怎么回报我的舍命相救呢？”话一出口萧遥心中就暗道不好，对林雨柔这种品学兼优的乖宝宝来说，这种话说不定会让她对自己更加反感。

　　想不到林雨柔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微微偏着头，似乎正在考虑怎么回答，“不然我帮你补习吧，反正我想你再怎么用功，烂的科目也是一样烂。”林雨柔俏皮地调侃着萧遥的成绩，露出了一个动人的笑容。

　　萧遥看着这个清纯无瑕、不带一丝污染的笑容，也收起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回以一个真诚的微笑，“那就先谢谢你啰。”

　　———————————————————————————

　　一件印着英文的素色t-shirt、剪裁合身的休闲裤与名牌休闲鞋，萧遥一身帅气有型的装扮站在捷运出口，休息日前洪添财找大家一起去商圈逛街，刚好吴大楠也要买新的球鞋，四人便相约在这里碰面。

　　边逛街边天南地北的聊着，原本素不相识的四人在因缘际会下越来越要好，就连平常话比较少的萧遥都开心地有说有笑，在挑选球鞋时吴大楠硬逼着萧遥也买了一双，理由是要对他进行魔鬼训练，而陈宇霄也在高级服饰店买了几件衣服，无论版型、剪裁、质料还是价格都让三人惊叹不已，刷卡时陈宇霄那个轻松自在的笑容好像钱不是他家的一样。

　　行径间萧遥看着洪添财的一脸笑容，心里清楚这个总是无忧无虑的大男孩今天什么东西都没有买，看来真的是来纯“逛”街的，即便如此三人也很有默契地不多问些什么，走过一间不起眼的面店时洪添财转过头来问道：“你们肚子饿吗？要不要来我家吃点东西？”原来这间面店是洪添财父母经营的，看见四人走进店内，洪添财的父母热情地招待着，要大家别客气想吃什么随便点就好。

　　热腾腾的面食色香味具全让人食指大动，店内装潢虽然不豪华但至少干净整洁，萧遥一边吃着一边心中暗暗思考，这家店看起来生意是满不错的，地理位置在商圈中也非常好，虽然不会富裕到哪里去但怎么想也不该是洪添财这副样子啊？虽然满腹疑问但还是将询问的冲动压了下来，也许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秘密吧。

　　“我说小瑶子，你这样慢条斯理地要吃到哪一年啊？你是哪个朝代穿越来的小姑娘吗？”萧遥直接无视陈宇霄的冷嘲热讽，“哈哈，要是被灵儿公主知道你吃个饭都这么娘娘腔，我看你就没戏唱了。”吴大楠没良心地补上一刀，萧遥赶紧把最后几口面塞进嘴里，四人嘻笑着将桌面整理干净，向洪添财的父母道谢后离开了面店。

　　傻笑着拍拍吃饱的肚子，洪添财提议：“我家就住这附近，要不要干脆去坐一坐？”三人纷纷点头同意，走到商圈附近小巷内的公寓，这个社区的房屋虽然有点老旧，公寓内也没有电梯，但至少还算整洁干净。

　　带着三人爬上二楼，洪添财在家门前停住了脚步，萧遥走上前来看见一个穿着无袖背心、牛仔垮裤的中年男子，裸露出来的肩膀上布满了刺青，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这个男人转过头来面色不善地看着洪添财说道：“呦！小少爷回来啦，你爸妈呢？”一开口便传来满嘴的酒气与烟味。

　　洪添福没有回答，转身过来对着萧遥说：“大家抱歉了，你们先回去吧。”脸上依旧挂着傻笑，萧遥虽然觉得不对劲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说：“天才，这是你认识的人吗？需不需要...”“你他妈当老子是空气是不是？叫你们滚回去是没有听见吗？快点滚！”刺青男人狠狠地打断萧遥的话说道。

　　洪添财回过头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说道：“这位大哥，我爸妈还没回来，你看要不要晚点再来找...”“干！我他妈大老远跑来找你爸妈，你还叫我晚点来？是要多晚？我他妈时间很多吗？”刺青男人的语气越来越凶恶，音量也越来越大，“要不是你家那两个废物死不还钱，我他妈需要这样跑来跑去吗？”

　　“这位大哥，你该不会是高利贷吧？”听到这里萧遥忍不住问道，刺青男子不耐烦地吼着:“关你个屁事？不赶快滚还问东问西？”也不看萧遥继续对着洪添财咆哮：“叫你爸妈现在马上过来，讲清楚到底要怎么样处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萧遥从小家境还算富裕，从来没有遇过这些暴力讨债的状况，但心中对这种不公不义的事非常深恶痛绝，看着刺青男行径越来越嚣张，正想开口时，洪添财背对着他摆了摆手，说道：“萧遥，拜托你走吧，不要管我。”

　　陈宇霄也上前拍了拍萧遥的肩膀劝道：“走吧萧遥，这里没有你能做的事，不要管太多了。”听到这里萧遥心中一把无名火熊熊燃起，她也是这样你们也是这样，不要管？明明很痛苦却还叫别人不要管？难道要我看着你们承受这一切见死不救才开心吗？

　　刺青男子看到萧遥一副纠缠不清的模样，洪添财又频频顾左右而言他，往地上吐了一口痰骂道：“他妈的不给你一点教训你是当老子在放屁吗？”抬起布满刺青的右手冲着洪添财的脸就是一记重拳挥去，但才挥到一半洪添财的身体却突然向后倒下，萧遥大力拽倒洪添财后不退反进，迎面而上抬起左臂巧妙地格挡开了这记重拳，迅捷地挥出右拳猛力砸在刺青男子的鼻梁上。

　　刺青男子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不想萧遥竟如影随形地贴了上来，一拳一拳不要命地往对手身上招呼，男子忍着痛出拳想要回击，但这双眼赤红的瘦弱男孩动作竟然灵敏的如同职业拳击手一样完美地回避了所有的反击，眼看自己的出拳毫无作用，刺青男子猛地举起腿想把萧遥给扫倒，才刚发力将右脚扫出就见到眼前一闪，萧遥竟然直接凌空跳起，在空中蜷曲着身体躲过了对方的扫腿，随即将全身的重量集中在肩膀上狠狠顶在男子的胸口。

　　承受着巨力撞击，刺青男子重重地摔倒在地，萧遥仿佛失去理智般正欲冲上前去继续追击，身后的吴大楠见状赶紧冲上前去用力抱住了萧遥吼道：“冷静点萧遥！再打下去就要出事了。”这一吼让萧遥回过了神来，喘着气怔怔地看着地上挣扎的刺青男子，吴大楠看他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便放开了手。

　　刺青男子满身狼狈地站了起来，挨了这么多拳却还是狠狠地看着萧遥，喘着气说道：“小子不要太嚣张，有种你下次再来看看，我倒要看看你打不打得过十个！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要以为手上有两下子就不用还钱。”放下狠话后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步履蹒跚地走了。

　　直到刺青男子走远，萧遥才赫然发现自己太莽撞了，虽然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但总不可能天天站在这里当门神吧？万一对方再来找麻烦，岂不是要连带把自己的份一并发泄到洪添财一家人身上吗？本来还认为自己帮他打跑了恶人，沉浸在伸张正义的快感中洋洋得意，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这样反而给洪添财一家带来更大的困扰，不禁对自己的无知既愤怒又羞愧。

　　想到此处萧遥顿时有点手足无措，看向依然背对着自己的洪添财说：“天才，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要...”“回去吧。”说到一半的话被洪添财冷冷地打断，饱含着无奈与失望，那如寒风般的语气让萧遥知道事情可能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洪添财头也不回地走进家里，轻轻地关上了门。
　　萧遥知道自己触犯了好友的逆鳞，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呆呆地任由吴大楠与陈宇霄半拖半拉着带着自己离开，不知走了多久，恍恍惚惚间萧遥发现自己正伫立在原地，抬起头只见陈宇霄靠着墙壁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说道：“大楠先回家了，你要聊聊吗？”萧遥双眼无神地点点头，跟在陈宇霄的身后。

　　咖啡厅内，萧遥怔怔地望着杯中冒出的蒸气，而陈宇霄悠闲地端着咖啡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发一语，似乎在等着自己开口，“我做错了，对吧？”萧遥还是开了口。优雅地放下杯子，陈宇霄回道：“错，也不算错。今天你没有出手，也只是多拖几天时间，该来的还是会来，你只是让朋友难过罢了。”

　　“但是警察…报警没有用吗？”闻言陈宇霄笑了笑回道：“我的小少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叫警察可以不还钱的话他们早就叫了，还需要你来吗？”看萧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陈宇霄端起杯子缓缓地啜了一口，“你是不是觉得□□就是邪恶，法律就是正义？假设真的是高利贷好了，在法院上也不一定会被判有罪，只要借贷人是清楚了解的情况下重利罪是不成立的，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更何况你觉得他们有钱再去请律师打个一年两年的官司吗？”

　　“□□也有□□的规则，如果大家都能乖乖还钱，这些道上兄弟哪还需要去暴力讨债？这个社会没有那么单纯，有光明就会有黑暗，我不是要讨论是非对错，但事实上就是有人想借钱才会有人放高利贷的不是吗？如果可以跟银行借钱谁会去借高利贷？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就是这个道理，你不去借高利贷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萧遥这才明白自己是有多么无知，陈宇霄这一席话有如醍醐灌顶般将自己从封闭的象牙塔里拉了出来，原本深以为然的想法被彻底颠覆，垂头丧气地苦笑着说道：“刚认识的时候总觉得你只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原来只是我太傲慢太无知了，而我才是那个愚蠢的井底之蛙。”陈宇霄笑了笑，放下杯子回道：“你很聪明，但你就只是一盆温室里的花朵，没晒过太阳没经过风雨，不知道外面世界的现实罢了。”

　　萧遥沉默了一会，缓缓抬起头问道：“宇霄，我到底该怎么做？”陈宇霄伸出食指，抛出了一个问题：“如何让想吃糖的孩子不要吵闹？”，萧遥疑惑地问：“怎么突然说这个？”不理会萧遥的疑问，陈宇霄继续说：“你先回答我。”

　　低着头考虑了一下，萧遥说：“给他糖吃？”陈宇霄露出笑容，打了一个响指说：“正确，但你不要想帮他出这块糖，天才的傻气只是外表，认真起来他骨子里比谁都要固执，你要是硬要给他糖，那你们的友情也就彻底结束了。”

　　陈宇霄说完笑了笑站起身，拍着萧遥的肩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要解决只能靠他们自己，你、我都管不了。”留下还在座位中思索的萧遥，离开了咖啡厅。

　　————————————————————————

　　从那天开始，萧遥的早餐就不再离开自己的桌上了，而洪添财天真的傻笑也不见踪影，尽管见了面还是会打招呼，但彼此的距离却如此遥远、如此陌生，即便有着超乎常人的特殊能力，萧遥始终还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天真、单纯、无知又冲动，不断地跌倒、犯错，也不断地从错误中挣扎、成长。

　　午休时间少了洪添财，萧遥三人再也没了聊天的兴致，匆匆吃完后陈宇霄和吴大楠纷纷去了自己的社团，只剩思绪紊乱的萧遥一个人漫步闲晃在偌大的校园中，经过美术社的画室时萧遥停下了脚步，只见空荡的画室中摆放了好几张未完成的画作，他走进画室站在其中一幅画前沉默着，色调晦暗不明的背景中挂着生锈的铁笼，而笼中囚禁着一只色彩斑斓却遍体鳞伤的小鸟。

　　不知为何萧遥看着这幅画，心中却感到无比的烦闷，也许是对画中的景象触景生情，抑或者这幅画的作者成功地将自己饱满的情绪传递给了萧遥，失神地看着这幅画，萧遥下意识中缓缓握紧了拳头，“萧遥！你怎么在这里？”

　　一回神，林雨柔正站在萧遥的左边好奇地望着他，因为身高差距的关系女孩必须抬起头才能看清楚萧遥的表情，“你也喜欢这幅画吗？这是曾馨画的喔！你认识她吗？”林雨柔开心地问道，萧遥摇了摇头说：“不认识，但是我觉得看着这幅画，心中就会有一种疼痛和烦躁的念头，让人感觉很可怜的样子。”

　　“看不出来你还懂得艺术啊？”林雨柔俏皮地握着小巧的拳头捶向萧遥的肩膀，“我跟曾馨每天中午都会在这边画画，她等等吃完午餐就会过来了。”萧遥摸摸鼻子说道：“那我先走了，我这个外行人打扰到你们画画也不好。”他可不懂什么艺术，还是别乱发表意见比较好，说着就要往外走，“没关系啦！知道有人能看懂她的画，馨馨一定也很高兴。”林雨柔一边笑着一边用力地把萧遥给拽回原地。

　　这小妮子力气还真不小，萧遥拗不过她只好无奈地点点头，林雨柔满意地回头看了看，“啊！”的一声就跑向画室门口，看来是她口中的曾馨来了，林雨柔雀跃地挽着女孩的手边走边说：“馨馨！跟你说喔，我同学刚刚看了你的画，他说他觉得很痛苦很可怜耶！”听到林雨柔这断章取义的说法，萧遥尴尬地抓着头发，转过身说：“对不起，我其实不太懂画画，只是...”

　　说到一半的话含在口中却再也说不出来，眼前这不就是开学那天早上的“别管我”女孩吗？萧遥一时之间有些乱了方寸，在经历过洪添财的事件后，他的自信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在了解自己的一厢情愿会给别人造成如此大的麻烦之后，想对这个女孩多管闲事的心情也被冲淡了很多。

　　感觉到气氛的诡谲，林雨柔疑惑地看着不发一语的两人。

　　“请问你对我的画有什么高见吗？多管闲事先生。”

　　to be continued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