孜孜有期

　　第七章同类
　　1
　　欲罢不休的学术讨论究竟还得持续多久···再度低头看了眼手表上已指向9点的指针，想到包厢里那冲鼻的热闹，叶孜无奈的叹了口气。
　　果然侃侃而谈者相逢总是忍不住将满腔的热情化作语言的撞击——火花四溅，兴致太浓。
　　按下水，匆匆的洗了手后她便转身走出女厕。
　　刚拐出厕所转角便和迎面而来的人相撞。
　　“嘶——”她轻声抽了口气。
　　男生狐疑的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正揉着肩的叶孜，没来得及表示歉意便捂着手机匆匆的从她身侧绕过，沿着绿色指示灯牌上显示的“安全出口”字样向楼梯间走去。
　　叶孜愣了愣回过神看向这个撞了自己也毫无反应只是一直说着电话的男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还有，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她想着抬起手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左耳耳垂却是空荡荡的。
　　一定是刚才撞上的时候掉下了。
　　没加多想她便迅速折回，低头沿路寻找。
　　“原来在这儿啊···”一串银白色的长线点缀着几颗黑色的星星，斜歪着掉在盆栽的一旁。
　　她蹲下身，轻轻的捡起。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是她最为中意的耳钉——简单的黑色星星连成长线，细小而繁多的样子，让她在初见时便一眼相中。也不知怎的看到那样的装饰，总让自己想起那些无数个晚自修下课后走回寝室的路上所遇见的同样沾满密密麻麻的星星的夜空。
　　“怎么跑到这么远了——”看了看一旁的敞开着的楼梯门，她稍稍擦拭，便小心的收进口袋里。大概是被谁一脚带过来的吧···
　　轻舒一口气，她站起身打算往回走，楼梯间突然响起略显激动的声音。她顿了顿脚步，随即又提起步子。却在听到忽然传来的“Z大···”时停住了脚步。
　　“哎——王总，您放心！在Z大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啊···”
　　叶孜微微蹙起眉，抬起眼，像门后望去——是刚才那个在厕所门口撞到自己的男生。
　　在抬头认真看清他的脸后叶孜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他眼熟。只因为向来都披靡经济学院大小赛事的他早让在分院的她们也对他的有所耳闻了，再加上他交际广泛，每每比赛时校内关于他的宣传照片也是没少看到。
　　叶孜轻轻的抿起唇。
　　“王总——其他的就不用多说了，我们合作了这么多次，您难道还不信我？”游刃有余的说服姿态，老练而不慌不忙的语气透露着一种循循善诱。
　　“兹~兹~”手机亮起界面，，叶孜看着来电，又抬头看了眼还在熟稔有余的交谈着的一方，划过界面，挂断。看着屏幕跳转到未接来电显示的名字，她犹豫了片刻，听着楼梯间的声音，最终还是点开了手机。
　　虽然清楚这样的行为显得有些卑鄙，但是···她按下红色圆点，看着数字一点点跳动。
　　但是，直觉这种东西真的太挠人了。
　　“对，没错！只要你配合我，帮我拿下这次研讨大赛的冠军，学校财务那边我会让董科处理好的，保证不让你吃亏的！所以你就放心吧。”
　　“哎，不要和我说什么难，王总，这么久合作下来，您还不知道我的性子吗？我不管是纪以扬也好还是谁也好，也不管谁实力有多强，多难应付，我相信您一定能打点好，我这边也会想办法处理好您的事，所以咱们俩一起合力干好这件事，行不行？至于钱，您真的不用担心，我不会亏待您的！我张一帆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科研大赛···纪以扬？
　　叶孜微惊，敛起心中猜想的七七八八。意识到对话已接近尾声，立刻转过身，按下手机暂停键，待界面显示保存成功后，便收起手机，转身离开。
　　要是自己猜得没错，这次的科研大赛如果纪以扬是障碍，那么接下来张一帆一定会有所行动······想到他，叶孜轻叹一口气，该怎么告诉他这件事呢？
　　只是，仅仅不过是一个校级的大赛，又有什么值得张一帆这样费尽心思？
　　看到已在眼前的包厢门，叶孜松开一路紧皱的眉，稍作调整便推开了门。
　　刚推开门，便迎面遇见正要开门出去的纪以扬。
　　“总算回来了。怎么上厕所那么久？打你电话还不接，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差点要去厕所救你了！”
　　“啊，嗯嗯。”叶孜看着一脸担心的纪以扬，松开拉着门把的手，含糊的应答，进了门。
　　“纪以扬，你···”叶孜站定正欲开口。
　　“以扬，有没有看见你一帆学长？”本和自家教授谈得热火朝天的经济学院的董主任突然扭过头来问正跟在叶孜身后的他。
　　“学长？刚才还见他在，这会儿···”环顾了一周没见他的身影，纪以扬转过身询问，“要我去找他吗？”
　　“好的，那辛苦你了。”
　　“嗯，没事——”
　　“孜孜，你刚才在外面有没有见到一个穿着蓝色衬衫，脸有点方，个子大概和我不差不多的男生？”
　　“没有。”叶孜摇了摇头，摸着手中刚才找到的耳线。
　　“嗯嗯，那我出去找找，你呢就先待在这儿不要到处瞎晃了，我等会儿有话和你说。”说着认真的看了眼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叶孜，转身离开。没走几步，身着蓝色衬衫，带着得体笑容的男生便推开门从外面向他们走来。
　　“张一帆——来得正好，董老师正找你呢，赶紧的。”纪以扬说着便熟练的勾上他的肩，亲昵的样子让叶孜不经拧起了眉。
　　“哦，好。那我先过去。谢啦——”说着便笑着拍了拍纪以扬，大步的向饭桌的一头走去。
　　“你们学院最近在办科研大赛？”叶孜抬起头看了眼正低头侧身听着老师说话的张一帆，转过头问向纪以扬。
　　“科研大赛？嗯，是啊。”纪以扬有些讶异，看向叶孜，“不过，你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哦，就好奇···那你们本部的奖项设定一定很不错咯，不像分院。”叶孜装作无意，随口说道。
　　“是吗？不会吧。也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冠军还挺好的——说是可以去华通证券交易所···”
　　“嗯，那很不错。”叶孜用手指轻轻的敲着手机屏幕，抿了抿嘴。
　　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将手机放进包里，抬眼对上说完话转身看向他们，挂着谦谦有礼的笑容，踏着自信而无疑的脚步，向着他们走来的那个男生，突然觉得头有些疼，一种扑面而来的压力感这样清晰的涌现。
　　有人说这个社会有太多的“精致主义”，多到足以毁灭现有的一切——他们有很高的智商、教养，所做的一切在表面上都合理、合法，无可挑剔；他们惊人的“世故老成”，经常作出“忠诚”姿态，很懂得配合，表演，最善于利用体制的力量，最大限度地获取自己的利益，成为既得利益集团的成员。
　　人们也说，只有相似的人才能在众多人里一眼就认出那个被称作为同类的人。
　　所有，那些他们，他，她，都是互相早该熟知的同类，即使披着再无害的外壳也无论如何都藏不住那由心散发出来的异臭。
　　而那样的眼睛，又是何其熟悉。狡黠以及连自己都不自知的自以为是。这样不加修饰的情绪其实不管怎么掩藏，最终都逃不过同是同类的——他们的眼睛。
　　2
　　“所以要过了这个学期，暑假之后的新学期你才过来本部？”电话的一头，略微不满的声音传来。
　　“嗯嗯。”另一边叶孜一手接着电话一手理着包，准备出门。
　　“所以，直到现在那份答辩书还没找到吗？或者没有备份什么的能再打印一份吗去给老师盖章？”
　　“嗯，翻遍了寝室上下也没找到。备份?备份本来U盘里倒是有，只是答辩书盖章只有那一份有效，学校说什么有效性之类的，反正就是直接拒绝再次盖章。”翻箱倒柜的声音此起彼伏。
　　“会不会错夹在别人书里了？或者其他室友的桌子、抽屉里有没有呢？”
　　“不会吧···诶，算了算了，大不了就不参加了，其实要不是我们主任逼着我，我一开始就不会去报名的。平常做课题就已经很忙了，比赛我向来没什么野心的。”
　　“······你也先别放弃，再找找看，也许乱塞哪儿了自己忘了。”看着已经出现在眼前的咖啡馆，她用力按下门把手，“我这还有事，先挂了。”
　　“啊？嗯嗯，哦。”
　　收起手机，她推开门，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是温和的欢迎。
　　“欢迎光临，请问几位？”
　　扫视了一圈，在望见已经坐在角落里等着自己，啜饮着咖啡的人影时，叶孜转过头，轻声的谢绝，“我看到他了，谢谢。”
　　“叶孜学妹，你好啊。”见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女生，男生扬起分寸恰好的微笑，扬起手叫来服务员，“要喝什么？”
　　“一杯柠檬水，谢谢。”
　　“来咖啡馆不喝咖啡？”
　　“去学校也不一定都在学习。”叶孜接过柠檬水，轻轻的开口。
　　“不愧是法学学妹，果然厉害，哈哈哈。”张一帆故作亲切的笑了几声，端起咖啡轻饮一口后放下，“收到学妹的消息后，我还纳闷了一会儿，学妹今天找我是为了？”
　　“知道学长可能业务繁忙，还把你叫出来真是叨扰了，但是也确实有事情需要学长帮忙。还希望学长能够谅解。”叶孜抬起眼，看着眼前这个依然还挂着得体的微笑，彬彬有礼的男生。
　　“没事，反正我也刚好就在咱们分院，时间充分，不会为难。有什么忙需要我帮的，学妹就尽管开口吧，学长能帮上的一定帮。”男生交叠着双手，扬了扬眉。
　　叶孜点了点头，缓缓开口：“前几天听纪以扬说到他的答辩书不见了，学长也知道没有那份答辩书，他是不能参加后天的答辩的。所以，听说学长和纪以扬是一个寝室的，我就想来问问学长或许有没有见过那份答辩书。”
　　“啊，这事啊···其实自打以扬找不到答辩书以后，我们寝室几人也都翻遍了自己的东西，可是都没找到，别说你着急，我也很急。以扬这次的选题很出色，再加上本身论述到位，连我们系主任也说他可是很有实力夺得这次比赛的冠军。现在，真是让人焦心啊···”措辞得当，感情表达流畅，许是比他们都要年长的缘故，他的表现很自然，“不过叶孜学妹这么关心以扬，看来你们关系真的很好。”
　　“学长好像没有听懂我说的话。”叶孜摸着手边杯子的杯沿，不紧不慢的开口，“我问的是有没有见过。”
　　男生眼里的促狭一闪而过。
　　“哈哈，之前他在写的时候倒是看到过初稿，至于后来，他的答辩书一直都是他自己保管的，我确实没见过。”
　　“其实，学长我们早就见过面了。”叶孜扬起笑，“不是在绿苑通过纪以扬介绍的那次，不知道学长还有没有印象，那天你去楼梯间走得急撞到过一个女生，而当时你正在打着电话。”
　　男生的笑容开始有些不自在。脑海里飞快的回忆起那晚，再抬头打量眼前这个长发及肩的女生——发尾微卷，小小的鹅蛋脸，不是属于那一种一眼就让人惊艳的，看着却很是坦然秀气，如果不是那双清莹的大眼透着些坚定和聪慧···会让人误以为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女生。
　　正是那双那晚抬起头时困惑的盯着自己的眼睛，他想起来了。
　　“啊，想起来了，确实。真是不好意思，原来学妹一直记着。那天确实是我不对，当时也走得太急都忘了和你道歉，真是不好意思，那天你没事吧？”
　　“学长避重就轻的谈话艺术真的是很值得学习。但是因为我今天有些着急，所以可能掌握不了这样的说话艺术，得直接点了。”叶孜笑了笑，轻抿一口水，“那天在楼梯间，很不巧，我听到了些学长打电话说的内容···”
　　“哦？学妹，偷听别人说话可能不是很礼貌吧。”
　　“学长电话里的王总好像与学长关系很好。”
　　“什么王总，我不是很清楚。”男生尴尬的扯了扯笑，依然不为所动。
　　“赵科长和学长交情好像也很好。”
　　“这个人是谁，我也不认识。”
　　叶孜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缓缓的推至男生面前，“这里头的内容不知道能不能帮助学长回忆起什么，你要是觉得有需要，可以拿回去听听。另外，纪以扬的答辩书还希望学长能帮忙尽快找到。”
　　“你凭什么认定是我拿了他的答辩书。”男生看着面前这个不知道装着什么内容的U盘，终于没了耐心，冷下脸。
　　“我什么时候说东西在你那儿了？”叶孜反问，耐着性子的等着他慢慢的露出本性。
　　“你——”
　　“我对答辩书到底在谁儿那儿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希望能尽快物归原主，不然我真的不能保证这份录音到时会交给谁。”
　　看着眼前这个柔柔弱弱却毫不怯场的女生，张一帆轻笑。
　　“学妹，我怎么听说你是堂堂法学院的才女呢。可今天一见，我觉着这赞誉是不是有些过了。”不同于刚才的紧张，这一次他惬意的环起手臂，又挂起自信的笑容，“就算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一份录音文件能证明什么呢？我和他们勾结在一起陷害纪以扬你有证据吗？”
　　“原以为学长起码能明白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可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叶孜拿出包中的手机，将录音时间暂停在15.43一刻，“多亏学长，现在有了。希望学长不要让纪以扬误了比赛。”
　　“你以为这样能威胁到我？”
　　“我从来没有想要威胁你，如果你一开始就配合怎么会有威胁一说？现在只是劝告。况且我只是想提醒学长去做正确的事罢了——或者说其实在学长的眼里，返还原物是违法，而不当得利才是合法？”
　　“真是伶牙俐齿啊，真好奇纪以扬看到你这样还会不会那么喜欢你，那傻小子还以为你单纯的要死吧。”男生轻笑，低头理了理因久坐而有些起褶的衬衫，十分不屑。
　　叶孜微微一怔，捏紧手机，迅速的扬起笑，拉开座椅站起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你不用装的无辜、很清高的样子，我知道，你我是同类，你和我是一样的人罢了，不然也不会想到用录音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但凡一个普通女生都做不出来这事，你就是个城府极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抛下气急败坏的张一帆，叶孜拿上包，推开门，听着清脆的铃铛声离自己越来越远，快步离开。
　　直到早已看不见咖啡馆时，她才松开一直紧紧的攥着的左手，放慢脚步。
　　也许他们曾经确实是同类。一样的自私和自以为是，一样的贪婪而不重情义，狠毒而不择手段······
　　就像她能在厕所门口和他相撞时就凭着感觉跟上前去一样，他也早在初见时准确的嗅出自己身上不同于其他人的特殊却和他相同的气息。
　　叶孜抬起头，看着清澈干净的天空，轻呼一口气。
　　这个夏天会很快过去吗？
　　3
　　叶孜第一次意识到成绩的重要性是在小学2年级。当她因为成绩第一而获得免除打扫卫生1个月的特权时，无需家长们的威逼利诱和苦口婆心，那种渴望继续成为第一的欲求自然而然的就这样在心里扎根。此后的7年，便一直那样下着决心而毫无波澜的实践着。
　　即使是现在的第八年里——
　　叶孜抬起头看着教室大屏幕上停留在第一页的排名，不动声色。
　　“这次我们班总体考得都相当不错，总成绩全年级排名第一。”难掩喜色，班主任不自觉的在“第一”上拉长了音，“其中最值得表扬的的是我们班的叶孜同学——年级第一！很不错，大家都要向她学习，好好学学人家叶孜的学习方法和态度，共同进步······”
　　察觉到四周向她看来的目光，叶孜面无表情，只是低下头，一手托着下巴，一手颇有耐心的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指尖轻轻的敲着自己的腿。
　　高中——就像一个堆满青梅的酒桶，所有的人都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你看着我，我盯着你，偶尔也会伸出手，也许是声势大于动作的推攘，也许是形式远不及行动的中伤。每个人都想保持住自己的口感，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胸前又忐忑不安后背，既害怕无意的碰撞，也害怕蓄势的四分五裂。
　　“哎，叶孜，你课外都做什么习题的呀？”
　　刚洗完衣服从阳台走回床铺的叶孜，被睡在对铺的女生一把拉住，压低了声，神神秘秘的问道。
　　“我一般不做课外习题。”叶孜抬起眼看了看眼前这个剪着平刘海，梳着马尾长着一张圆脸的朴素的女生。
　　“诶~不会吧。你那么认真，怎么可能没有课外习题。”女生一脸不信，拉起叶孜两只手，谄媚的笑道。
　　“没有。平常作业那么多，没时间再做课外习题了。”叶孜有些无奈，瞥见正大刺啦啦坐在自己床铺擦着脚的上铺室友，不禁觉得有些烦躁。
　　“那要是真的没的话就算了。”女生甩开叶孜的手，拉下脸，转身向阳台走去，和阳台上的人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叶孜看着自己被甩下的手，愣了愣，擦干手上的水珠，转身打算回自己的床铺，看见上铺室友正坐着一手拿着擦脚巾，一手手舞足蹈的说着些什么，稍作犹豫，折回步子，又打开柜子。
　　“诶，学校医务室那段下坡你们下次走可真得小心点，我今天走回来，步子稍微迈快了些，结果就一下脚底打滑，摔了个底朝天，你们看看我这裤子——啧啧，可算是完了，尤其那屁股···一整片黄了，尴尬！”
　　“哈哈，黄怡可真有你的，站起来给我们看看。”
　　“喏——”
　　“哈哈哈，真的诶，噫——像屎一样。哈哈哈哈······”
　　看到黄怡裤子的屁股后面的一摊黄色，寝室的人开始大笑起来。
　　叶孜站在柜子前，看着镜子反射出来那连自己也笑到不行的上铺，拍了拍自己脏了的裤子，满不在乎的又坐了下来。就那样，坦然的继续坐在她的床上，一边粗鲁的擦着脚，一边咧着嘴，露出牙龈，捧腹大笑。
　　深呼吸一口气，她合上柜子，拿出地理图册。
　　等到都洗漱完毕的室友们上了床后，叶孜才回到自己的床前。装作日常整理床榻，轻轻的掸了掸被单，捋平褶皱后，拉起床帘，坐进被里，架起折叠桌，点亮了台灯。
　　曲着腿，硬是没碰着床尾那被坐过的地方一毫一厘。
　　听着外面渐渐平息下来的声响，她也慢慢的平静下来。拿出枕头下的语文课本，开始预习明天要上课的内容。
　　“干嘛呢，叶孜？”
　　床帘冷不丁的被掀开。
　　“啊，没干嘛。”叶孜一惊，看向拉开床帘伸进来头来张望的女生。
　　“哦~在看书啊···”女生说着，拉过床帘，想坐进身来，“你这看的什么书啊？”
　　“没什么，就只是语文书而已，我闲着翻翻。”叶孜说着，笑了笑，将手肘挪过腿，轻轻的压着底下的语文基础知识手册，“这么晚了，双双你还不睡吗？”
　　“啊，马上要睡了，你也早点睡哦。”狐疑的看了眼叶孜手肘下的书，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封面，女生只好收回头。
　　“叶孜——”扎着不留一丝碎发的干净马尾的女生突然回过头，“我要超过你！”
　　叶孜抬起眼，微微一愣，转而温婉的一笑，“嘻嘻，一定可以的，我这次也不过是运气好，凑巧而已啦。我觉得你真的很优秀。”
　　“早点睡吧。”女生笑了笑，不再说话，只是拉好了叶孜的床帘便回到自己的床铺去。
　　叶孜听着拖鞋摩擦声细碎的铺开，越来越远，只是用手肘紧紧的压着书本，紧锁着眉。
　　直到那头的棉被被掀开，头颈靠上枕头后细微的摩挲声，不知何时已捂出了汗的手才慢慢的松开，耳边却全是丁双颐刚才对自己说的话——那样自信而坚定不已，就好像···那就该是她的囊中之物。
　　曾经想过千百遍的叶孜早就明白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个适合社会大杂烩的人。她保守而不知变通，她谨慎而步步为营，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保守如她何以坦然的面对挑战。
　　上帝说，太过一帆风顺而毫无波澜的生活未免太过无趣。于是，对手成了上帝馈赠给正经历着无趣生活的人们的礼物。
　　而无疑丁双颐就是那个既带着尖锐的矛又拿着坚硬的盾而无所畏惧的向她跑来的勇者，挥剑之拂衣而去。自此揭开她从没看到过的自己的另一面。
　　它充满未知又颇具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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