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不相识

作者:邹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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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赌坊


      新春的第一场雪,整整下了半个月,及至二月,沉寂多日的陆巍忽然派王启发布了一篇冗长的檄文,檄文细数陈昭条条罪状,诸如其谗佞专权,党邪窃国之类种种,不胜枚举,后又附文,说陈昭暴戾恣睢,杀人如麻,淫人之妻,严辞之激烈,终于骂的陈昭无法忍受,大举屯兵西渡。至此两军相持,隔河对骂,战事一触即发。

      那边厉兵秣马,这边也是磨刀霍霍。公孙旬料想陈昭大战在即,不得空闲去寻他晦气,便厚颜无耻的在医馆住了下来。偏他言语轻浮,常惹得两个丫头大伤肝火,偏又不能奈何。

      顾柚和青竹原也算同龄人中,捉弄人的翘楚,然而在公孙旬面前,便显得不值一提了。因为此人平日里除了算计他人,着实没有其它爱好,在一个国手谋士面前,她们讨不到半分好处,因想方设法的躲着他。

      公孙旬却闲不下来,他的身上几乎保留了所有的不良习气,流连烟花之地也罢了,近日又拖着李梓出入赌坊,六博、番摊、状元签无所不及,每每输得李梓肝肠寸断才罢手。

      李梓被带上了道,内心却还是极其挣扎负疚的,被柳正正颜厉色的教训一顿后,也与公孙旬割袍断义,誓死不相往来。

      这日黄昏,太阳半吊在山头,拖着长长的灿蔚的红霞,把尘土飞扬的街道胡同,映出了漠北的磊浪。

      沈柯顿了顿脚步,瞥了眼被双手反剪吊在房梁上的公孙旬,周遭斗鸡鼓瑟之声不绝,一股陈旧的红松木夹杂着唾沫星子的味道,在空气中回荡着,回荡着,沈柯略皱了眉。

      对面走出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浑身上下都是肉,走起路来浩浩荡荡,多半是这赌坊的坊主,他上下打量了沈柯几眼,问,“赎金带来了?”

      沈柯摇头,“不曾。”

      公孙旬和坊主异口同声,“那你来做什么?”

      “来这里,自然是赌。”

      坊主把眼珠一撑,嗤笑一声,“既如此,先放他下来!”

      沈柯已经朝里屋走了两步,忽然偏过头说,“不必,让他在那儿吊着。”坊主听罢只好摆手示意其他人退下,他的人,自然任凭他处置。

      公孙旬这下不老实了,挂在那里荡来荡去叫叫嚷嚷,直嚷的街坊邻居探头探脑的。

      沈柯被人径直带到一个白皙的圆润的蓝袍少年面前,一经介绍方知,原是陆小公子,坊主微弓着腰,俯身在陆小公子身侧耳语一番,又恭恭敬敬垂首立在一旁。

      陆小公子年少气盛,他的轻敌自负丝毫不加掩饰,“哦,手下败将之友?”

      沈柯点头,“正是。”

      此时正有几个看热闹的赌徒围了过来,等着一场好戏。

      陆小公子哈哈一笑,问,“赌什么?”

      沈柯在他对面坐下,“你最擅长什么,便赌什么。”

      众皆哗然。

      陆小公子过于性急,于是对于沈柯的从容不惊感到一丝疑惧。

      坊主见他不答,连忙说道,“陆小公子最擅六博棋,近年不曾输过。”

      沈柯点头,“那便六博棋罢。”

      坊主又问,“赌注?”

      沈柯把手指向犹自晃荡叫唤的公孙旬,对陆小公子说,“一局定胜负,若我赢,则他欠你的赌债一笔勾销,若我输,这人我就不要了,你随意处置。”

      这下非但公孙旬,陆小公子和坊主也不淡定了,“他已欠下我一百银,我将他赢回去做什么?”

      坊主横眉冷对,“赎金不曾带,赌金亦不曾带,这位公子可是来砸场子的!”说着身后已经走出了三五个人,个个凶神恶煞,身材魁梧,并着坊主那硕大的一块儿,把赌场的几个出路堵得水泄不通。

      沈柯径自盘坐下去,一边布棋,一边望着陆小公子说,“我不会输。”

      众皆窃窃私语。

      一语点燃了陆小公子炽热的好胜心,激将法?可他偏偏不信了,他把长袖一捋,“管叫你铩羽而归!”

      坊主是精明人,连连对他身旁的灰衣仆从使眼色,那人知道轻重,也扑上来劝道,“小公子慎重啊!不值当,太不值当了!此人狡猾,小公子仔细着了他的道啊!”

      陆小公子哪里还听得进去,横来一脚踢开他,“躲开!蠢货!”众人见状只好作罢。

      陆小公子一面布棋,一面看着对面男子。

      投六箸,行六棋,二人斗智斗巧,一盏茶功夫后,双方相互攻逼,战局焦灼。

      众人屏气凝神,棋面上,二人势均力敌,沈柯犹自举棋若定,陆小公子也不敢轻敌了,步步精算。

      又过了一会儿,沈柯忽然变守为攻,成枭而牟,呼五白些,投著投成五白,他已经可以任意杀对方棋子,陆小公子死棋,众人才又开始窃窃私语,各自散了。

      陆小公子圆润的小脸已经光可鉴人了,“再来一局!”

      沈柯已经开始收棋,“一局定胜负。”

      陆小公子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仍拉下脸央求,“只一局,无论输赢我都把那人放了。”

      “说了一局,便只下一局。”说着看了眼不远处满眼期许的公孙旬,颇有些不情愿道,“放人。”

      好在陆小公子虽争强好胜些,自负些,却还是愿赌服输的,他嘱人去放下公孙旬,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柯抚了抚衣袖,站了起来,“你不必知道。”

      陆小公子难得棋逢对手,因又厚着脸皮问道,“那你明日会来么?”不等他回答,只见门口跑进来一人,边跑边喊,“小公子!小公子!二夫人来接你回府啦!快回罢!”那人喊着喊着就到了他身边,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只见陆小公子皱着眉耸拉着肩膀,一副不肯搭理的样子。

      这时公孙旬踉踉跄跄走了过来,他脸上大红大紫,如同一朵开得正艳的铁兰,手指抖抖索索指着沈柯,“好狠的心肠!”

      沈柯抬步往外走,“免得惯坏了你,他日输了再拿我做靠托。”公孙旬夹腿跟了出去,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二人甫一出门,就见一顶四人黄梨木小轿稳稳停在门口,轿顶上方用皂缯覆盖,红缎作纬,辅以垂缨,装饰精巧讲究,一看便知是王侯贵眷所用。

      轿前两名女子,背向他们而站,其中一名着紫色裙裾,丫鬟打扮,身旁那位着素锦宫衣,梳惊鸿髻,晦暗的天色里看她婀娜的曼妙的背影,颇有几分朦胧的神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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