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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终关怀(7)(完结)
我不是在逃避......
不是。
走向便利店的脚步不断加快,工藤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去想多余的事情。
不只是黑羽,他认为就连他自己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冷静一下。平心而论,要接受黑羽的请求,他没有任何怨言。事已至此,已没有必要再去难为他。可就算自己接受了这个最终遗言一样的委托,在现阶段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想要解决的事件,不是在遥不可及的将来。破解再多的案件也只是在悲剧发生之后使得犯人得到制裁,使死者的冤屈得到平反。作为一个合格的侦探,在事件发生之前就应当已经有所感知。
他的根本任务应当是拯救还活着的人,而不是在他们死后才分外尽责地展开调查。
室外的空气充斥着清爽的阳光的气息。如果可以,工藤希望能带着黑羽来到那个闭塞的空间之外。随意的走动比将自己封闭在屋子里更适合排解心底郁结的不快。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或许自己只是潜意识里认为若是让对话按照这种步调进展下去,只会让黑羽的思维走向另一个极端。
他们都需要一个空白时间来整理一下思绪。但是,这个间隔不能太久。
很快地挑选好了便当,工藤连带着自己的份也一并买了。不知是偶然还是幸运,他很容易就在附近找到了一家甜品店。
不知道吃到喜欢的东西能不能让他的心情好起来......看着手中很轻易就会化掉的甜筒,工藤为自己那太过轻易的愿想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真的有那么容易就好了。
回到黑羽宅时,他发觉自己临走前确认关好的门虚掩着。
?
推门进入屋内,那太过安静的氛围让他感到不太对劲。放下便利袋走到客厅,他看到黑羽正伏在桌面上,似乎正在熟睡。
微微起伏的肩膀,相当安定的呼吸。
因为抵挡不住睡意,所以特意为自己留了门吗......有意无意地笑了笑,工藤伸手触向对方的肩膀,试图喊醒他。“黑羽?醒一醒了。”
“再不起来的话,甜筒可要化掉咯?”
“......黑羽?”
不论怎么呼喊,黑羽依然没有醒来的意思。
喂,不会是......强行撇开心底那不详的预感,工藤提高了音量。“醒一醒了,喂!”
“......我又睡着了?”勉强睁开一只眼,黑羽似乎真的是刚刚睡醒,语气满是还未走出梦境的恍惚。
“你昨晚没有好好睡觉吗?”果然之前应该打个电话确认一下的。
“我没有睡。”简单的回答。
“还是睡不着?”工藤扶额,“我说过的,只要有问题都可以给我......”
“不是睡不着,”黑羽短叹了一声,“而是不能睡。”
哪怕精神已经无法坚持下去,理智却一直告诫着身体绝对不能睡过去。睡眠如同一个甜美的陷阱,一旦深陷其中,可能就再也无法走出来了。
“我害怕...会醒不过来......”
“但是今天早上,我来的时候......”回想起清晨的情景,工藤才意识到当时的黑羽的确是穿着室内的便服。
就因为那种莫名的担忧,这家伙就真的一晚上都没有睡?!
“我真的有很努力让自己不要睡着,”经过短时间的休憩,黑羽似乎已经平静了很多,“但醒过来更困难。”
“一整晚都不睡,当然会累了。”工藤觉得自己像是在教育晚辈的长者。
“不是这样的,”黑羽摇了摇头,“是身体,不愿意醒过来。”
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也感受不到自身的存在。精神像是浮于真空之中,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甚至连自己原本的存在也要忘记。
“你看,这该死的火焰,”黑羽看着自己的双手,“越来越亮了。”暖色的光芒使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其中。此时若是闭上眼睛,视野里便是一片温暖的橙色。
就这样睡过去,似乎很幸福。
“不要去管那个火焰了,”手中的甜筒已经融化得即将低落,工藤抽过一张纸巾将之一并递给了黑羽,“喏,你要的甜筒。”
熟悉的味道刺激着味蕾,牵动起那些似是遗忘已久的记忆碎片。那些明明是不久之前才发生过的事,对黑羽而言却像是在很多年前。他感到自己像是站在时间的彼端,回望着那些愉快到不真实的过往。
他感到自己鼻头发酸。
有时候,最简单的刺激也会成为最高效的催化剂。待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抑制不住溢出的泪水。
混蛋,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工藤无言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真的有那么好吃吗,”他觉得自己调侃得一点也不是时候,“......眼泪都快滴到冰淇淋上了。”
“呐,名侦探,”不再去强忍着,黑羽此刻只想酣畅淋漓地大哭一场。他收起膝盖,在自己所坐着的地方蜷缩起身体,像是在寻求温暖。“你说,老爸他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你父亲?”仅从黑羽的叙述中了解过八年前的那个事件,工藤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时候的火焰,是不是也和现在的一样?”将头埋进膝间,黑羽的声音已经掩埋在呜咽里,“感受不到啊,完全感受不到啊......”
眼前依然是那不退却的光亮,一如那个他想要彻底忘记的晚上。
“应该会很烫吧,会很痛苦吧。”
“那个时候,老爸他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完全...感受不到啊......”
几近支离破碎的话语,从那个少年的口中说出来。此时再想通过言语去传达什么也是徒劳。沉浸在回忆中的他,恐怕很难走出来吧。
工藤新一很想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想告诉他,他的身边还有人可以依靠。他有很多想说的话,但面对这个此刻脆弱到仿佛随时都会崩溃的少年,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或许完全无法传达到。
于是他便真的这么做了。
他向那个少年张开了双臂,将他拉进自己的臂弯里。
他对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对他说,你的父亲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他对他说,你已经很努力了,不要再让自己那么累了。
于是黑羽再无顾忌地哭出了声,像是要宣泄全部的委屈一般。他觉得自己真的很累了,已经不想再坚持下去。他哭得像个迷路了很久之后终于找到家的孩子,所有的委屈与疲惫都在那一刻决堤。
“我好累,名侦探,”他说,“我真的好累......”
“可是我也很怕啊,会像老爸一样没办法醒过来......”
工藤只是轻拍着他的背以安抚那失控的情绪。
“真的很累的话,那就睡吧。”
“不用担心。”
“我会叫醒你的。”
那天晚上,工藤没有离开。尽管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限,黑羽还是依然无法安定地入睡。向他保证了“绝对在第二天早晨叫醒你的”,工藤选择了留在这里。
他无法想象前一天的夜晚黑羽是如何度过的。的确,如果经历这一切的是他自己,他也无法做到毫无顾忌地睡着。
如果连对这无害的睡眠也心存恐惧,那将会是个多么漫长的夜晚啊。确认了黑羽已经安静地睡着,工藤下意识地又看了看表。时间已近零点。
随着指针逐渐向那代表了日期分界的刻度逼近,像是咽喉被扼住,工藤感到有些无法呼吸。
第五日。
他们只剩两天的时间了。
回想起之前黑羽所提到的种种担忧,他骤然间有些后怕起来。尽管目前外界流传最广的消息是,那个病症留给携带者的最终时限是七天,但并没有特别说明,在这七天之内,症状会按照何种程度逐渐加深。
第一天只是开始出现火焰,但第二天他见到黑羽的时候火焰就已经扩散到了上半身,到了第三天晚上则是完全扩散了。这之间的间隔之短让人不得不对这个病症的作用速度产生怀疑。
只是“最后时限”是七天而已,可如果在这七天内就已经无法醒来的话......
的确还算是活着,但若是迷失在那永不结束的梦境里,便等同于死亡。
那一瞬间他真的开始担心,那个此刻正在熟睡的少年会无法醒来。他还不想如此草率地就让这一切画上句点。只是倾听了怪盗最后的证言,这对了解乃至改变现实没有任何帮助。
你得要活着才行。
也几乎就是在同一瞬间,工藤新一决定好了接下来所要做的事。
他推开黑羽房间的门,叫醒了那还未进入深度睡眠的少年。
“起来,”平稳的声线听不出情绪,“我有话对你说。”
“......我睡了多久?”神志还不清醒,黑羽就着模糊的视野看向窗外,“还没到啊......”
下一秒,他便被骤然逼近的阴影惊得说不出话来。侦探就这么无征兆地倾压上来覆上了他的双唇,并带有逐渐深入的意味。
待终于反应过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推开他。
“你疯了吗名侦探?!”声音是惊魂甫定的游移。
“这只是经过推理后得出的最可行的解决方案,”被推开的工藤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抱歉,不过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亲密的方式了。”
黑羽已是说不出话来。
“虽然不知道那个病症究竟是如何传播的,”他好心情地支起了身,“这样一来,我也算是疑似级别最高的携带者了。”
“以我的身份,申请到一份以上的抗体血清不是问题。”
“但是,名侦探......”
“你是问申请的理由?”工藤勾起嘴角,“由于工作的不可抗力,长时间与携带者近距离接触,并因未能控制情感而作出了逾越安全距离的亲密举动。”他耸了耸肩,“相当充分的理由不是么。”
“可是名侦探你真的不必——”
“这是我的选择。”工藤正色,“在自顾自地把那样艰巨的人物交给别人之前,至少也要考虑考虑对方的想法吧。”
尽管窗外的夜色浓得像是要侵入到室内,工藤却感到此刻的他终于能够真正意义上地,轻松地笑出声来。
“我希望你也可以看到,那个未来。”
END
附带个omake吧(不算惯例的惯例
-Omake-
“名侦探你真的超级胆大哎。”
“为什么这么说?”
“万一,只是万一,那个时候你没办法申请到抗体血清,那可真是没救了啊。”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能和你一起死掉也不错。”
“......哈?”
“当然我是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
“因为我也有和你那个火焰相似的东西。”
“......那是啥?听起来好可怕。”
“主角光环。”
omake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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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君有话要说:
总算是顺利让这个故事走向结局了。虽然最初的计划是四更完结,不过七更完结似乎也更符合文中病症那“七日时限”的设定。(莫名的完满感,嗯
在整理梦境以考虑是否适合将之写出来的时候,吾辈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题材的沉重性。直到故事进展到矛盾最突出的时刻时,才发觉这个设定有着些许的残忍。但现实就是如此,只是这太过沉重的故事,不是那两个少年所应当承担的。
希望今天的他们也能够心无芥蒂地笑着。
总之,尽管只是个短篇,能顺顺利利写到结局也算是可喜可贺,希望你们能喜欢这个故事。直接以梦境为题材或许是有点偷懒,但不得不承认,促使吾辈想要把这一切写出来的,是梦里黑羽的那句话:
“那个时候的火焰,是不是也和现在的一样?”
一开始吾辈还在为这奇特的病症居然是以火焰燃烧的形式作为症状感到相当疑惑,直到那一刻所有的疑问才都得到了解答。那个画面可真是让人切身实地地想要哭泣啊。
所以希望你们也能看到这个故事。不知道想要你们看到的东西是否有很好地传达到。
感谢你读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