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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
我是被顾眉生的一通电话吵醒的。
我爬起来去接电话,那边的顾眉生在低低的啜泣。
“眉生,眉生,你怎么了?”我突然清醒,捏着电话问道,“你说话啊。”顾眉生一直在哭,也不说话,我着急了。
她这些年很少再哭。
“我梦见他了,水落,”她的声音都接不上来,“我好久都没梦见他了,他站在你家门口,你记得吧,你家那个门那,他就站在那,他说眉生,我回来了,你在哪里,他一直叫我的名字,水落!他一直叫我的名字!”
“顾眉生,你醒醒。”我的声音冰冷得可怕,“你是不是疯了,他走了七年了,顾眉生,你都忘了吗?”
电话那边,没有回应。
我有些心慌,拿好钥匙钱包出了门。
北京的夜里,路灯刺眼得有一丝疲惫。
我想起我昨天见到的林石出。那样的林石出。
我来到顾眉生家门口,用备用钥匙开了门。
屋子里的顾眉生,开了一瓶红酒,喝了个精光,瘫倒在地毯上。
我松了一口气,把她搬回床上。
微弱灯光下,她的脸苍白的可怕。
“是你吗,水落。”
“是我,我来了。”
“谢谢你,水落,谢谢你。”她开始笑,妖娆的像朵红玫瑰,眼睛里却蓄满了泪水。
“水落,你和他真像。”她张口,泪水就流了下来。
我伸手为她揩去了泪水,我也笑:“你胡说,我明明更像你。”
她不说话,泪水却不停的流。
“够了,顾眉生。”我站起来,“你要结婚了。”
你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
她多大本事,你要一辈子栽进去么,人都见不到的了,你也就只能栽进过去那几年了。
你们之间也只剩那些了。
你看清现实吧,顾眉生。
你二十八了,不是十八。
我说到最后,鼻子却发酸了。
已经过了这么这么久了,久到我们之间,只剩下回忆。
人一生又有多少个七年值得我来蹉跎。
安抚好了顾眉生,守着她睡下,我才离开。我给顾眉生的未婚夫,也是我的顶头上司何安发了个短信,说顾眉生情绪有点不太好,可能是婚前焦虑,让他白天多陪陪她。
顾眉生的婚礼定在下周六,还有七天。
绝对不能出事。我握紧了拳头。
此刻,我才是最恨林石出的。惹得人心烦意乱,却又走的落落大方。他怎么能这样。
我想我还是不太懂爱情的。
我也梦到了林石出,当然还有北水的那个家,明艳美丽的母亲,永远和蔼笑着的婧姨。只是唯独,唯独没有顾眉生。
梦的最后顾眉生出现了,她穿着红裙子,就是她十六岁生日穿的那条,她转过头,看着我笑,她还是那样的美,即使是在梦里也那么醉人。她的声音有些空灵飘渺,她说:“水落,你好好生活。”
水落,连带我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我惊醒,满头大汗,发觉是梦,但依然心跳加速。
我抓起包就出了门,往顾眉生家去了。
幸好我们的房子挨得很近,不用坐车,走路只要二十分钟。
我是狂奔过去的,但我感觉自己是走了很久。
很久。
顾眉生房门是开着的,门口有警察,还有何安。
果然,果然。
我疯了一样开始往里面冲,何安抱住了我,警察也拦住了我。
泪水肆意的流着,我往房里的方向伸手,想要抓住顾眉生。
“啊!为什么!”我气都快提不上来,嗓子已经沙哑,“顾眉生,你……”
我骂不出来了。
她死了,凌晨五点,死之前她还喝了很多酒,她好像在麻痹自己一样,然后一刀,深入骨的,从手腕到手肘内。
得多疼啊,她不怕疼吗。
我知道我这么问的话,顾眉生肯定会回答我,有心疼吗?
对啊,有心疼吗。
我没有力气了,跪坐在顾眉生家门口,失声痛哭。
我永远的失去她了。
我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我昨天告诉她我前天见到了林石出,林石出也在北京,这七年,他和我们一样,也在北京。然后如果她想见上一面也不是不行,如果,如果……
没有如果,我们都知道他们不该再见面。
七年啊,缘分都去哪里了,他们居然从未遇见过。或许是遇见过的,商场,街道,天桥,但是他们彼此都不知道。
于是这样的,顾眉生和她的过去,一同进入了坟墓。
出殡那天,我抱着顾眉生的遗像,走在最前面,来的人只有朋友,他们都有一些惊讶,这个花一样妖娆的女子,竟然也是如此黑暗。教堂的祈祷响过,沉重得像是我的脚步,我也快不行了。
人都散了,只剩下我和何安。
他肯定也很伤心吧,他这么爱顾眉生,一早就买了早饭来看她。
来了只有敞开的大门,和冰冷的尸体,等着他。
“她是笑着去的。”何安拍了拍我的肩,“你也不要太难过,她肯定不希望你这个样子。”
对啊,梦里她不是说吗,让我好好生活。
我抱着冰冷的墓碑,食指轻轻抚过她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笑的很灿烂。
一如既往的美啊。
我在想要不要告诉林石出,我犹豫了很多天,也没有拨出那个电话。我想既然活着都不能相见不愿想见,那死后,又有什么用呢。
我几乎天天梦到顾眉生。
所以我每天早晨醒来,都挂着泪水。
我每天都被过去折磨着,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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