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宝宝不想重生

　　梦也没做一个，常乔睡到了清晨六点钟。
　　非常准时，因为常爸常妈已经醒了。常爸在读书，常妈在做饭。
　　说到常爸，那可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勤奋。一本全宋词从全新读到书皮儿都飞了（常妈生气的时候撇的），到常乔重生前夕还在读。每天都要诵，间接反衬了常乔的懒。
　　常乔读大学之后回家就少了。在大学寝室十二点睡都叫早好吗。于是，回家之后特意早睡，第二天才能早点醒。而七点醒的常乔在常家简直是个大懒蛋。常妈通常都是不到五点就起来跳广场舞去了。

　　又在床上赖了几分钟，听着门外读书声，常乔终于不好意思了。开房门洗洗涮涮上厕所。
　　早饭常妈炒了个茄子辣椒丝儿，闷得米饭。
　　常乔吃的也很可口。别看简单，有妈妈的味道，而且这米也比后来的好。
　　吃完早饭，常乔又坐到了电子琴前。
　　常妈在一边翻着白眼说：早有这么刻苦，都能考级了。
　　常乔默默无语两眼泪，一心只能练琴来。。。
　　也只是熟悉熟悉，没到七点半，常妈就叫她去收拾了。
　　“别练了别练了，临时抱佛脚！快点收拾，去占个好地方。”

　　一切行动听最高指挥，于是常乔匆匆忙忙套上之前穿的外套，跟着常妈屁股后出了家门。
　　几十斤的电子琴，常妈就用肩膀扛下楼，还得加小心别磕着碰着。
　　常乔在后面悄悄地抬着琴，一步步走下台阶。
　　出了家属区，常妈也不叫车。常乔记着那老师家比一实小还远呢，这怎么扛，少说也要走半个钟头。
　　不禁就开口说：“妈，不行咱叫个车吧。”
　　常妈斜她一眼：“叫什么叫，出租车五块钱，三轮两块。有那钱够咱仨吃顿饭了。快走，都不好好练琴，还有脸坐车！”
　　常乔说出口就后悔了，果然又招了一通骂。还挺不服，可再一看自己妈使着劲肩膀都歪了，心里就一阵酸，有东西直往嗓子上冲。
　　她赶紧低下头，紧闭了闭眼，咽下这阵泪意。心里想着，得想个招儿挣点儿钱。如果能学钢琴，就可以用老师的琴练习，那老妈也不用再扛着琴来来去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琴室，这一路也是走的飞快，常妈的呼吸已经重了。还是春天，额头上却满是汗水。常乔不忍心看，心疼感激的话噎在嗓子眼儿也说不出。
　　常妈却已经小心着下了台阶，直奔前边儿，挑着最靠前最亮堂的地方。
　　教室是个半凹陷的小地下室，本来应该是个一楼。为了上面能加一层有个睡觉的地方，生生又往下挖了一米多深。也因为这个，屋子里采光差，湿气也重。
　　常乔把谱子啥的都放好，坐了下来，仔细打量这个屋。头上顶着长管灯晃眼的光，鼻子里充斥的是湿气发霉还有老师家说不出来的饭味儿。
　　大抵每个家庭都有不同的味道吧。反正这味儿她挺受不了的，都要捏着鼻子了。

　　常乔后来所认知的钢琴教师，那可都是女神啊。不说美，气质怎么也得有吧。
　　可现在看看，这钢琴老师真是颠覆高逼格形象啊。
　　像电视剧里的，那可都是每天穿戴得体，悠闲自在。家中也是装饰精致，自带柔光。光是画面看着就感觉能闻到香气。
　　这个反差不是一般大啊。不大的小屋里面摆的有十好几张长桌，比常乔学校里用的还不如，看着像淘汰的。凳子就别提了，长条凳，一坐都硌屁股。
　　常乔坐的地儿离厨房近，那乱的就甭说了，她这大懒都受不了，有洁癖的更得疯。
　　她搁这内心各种OS吐槽，常妈看她半天不动地方，pia一下巴掌就呼她肩膀上了。
　　“瞅啥呀，还不趁这功夫赶紧练。”

　　常乔灰溜溜的翻到谱子正页，才开始比划上。
　　弹了两遍，常妈就在一边儿听着，看她弹得还挺好，虽说看不出门道，好歹也能听出顺不顺。这才给她点儿好脸儿。
　　常乔不禁舒了口气，歇了手。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教室里已经满了。还有不少学生家长和常妈打着招呼。
　　“呀，今天常乔这么早啊，看来练得挺好”一个大圆脸儿大眼睛的女人笑着说道，一边把自家的琴放到桌上。
　　桌子还一阵晃悠，这女人冲常妈无奈一笑，掏了点儿卫生纸垫桌脚下了。
　　常乔打她过来就注意到了，心里不禁一笑。

　　这个小孩儿和他妈妈，她都记得啊。小孩叫方阳，跟他妈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圆脸儿大眼睛，比常乔还小好几岁呢。不晓得是不是刚剃了头发，这时候一看别提多可爱了，跟个小和尚似的。
　　常乔忍不住乐，方阳妈看她瞧各人儿子发型，也跟着笑，摸着方阳脑袋瓜说“给他剃还不乐意呢，让他爸摁着剃的。”
　　小方阳一听更不乐了，噘着嘴在一边弹《喀秋莎》。到了三分拍，小手儿还前后顾雍着数拍子，逗得常乔啊。这小样儿太稀罕人了。

　　八点，钟一敲，老师准时出来了。只两步路走到常乔边，就是常乔连人老师姓甚名谁都忘了，只好站起来喊了一声“老师好”糊弄了过去。
　　老师乐呵呵的坐过来，常乔妈就站到一旁去了。
　　常乔又活动了一下手指，不由得有点儿紧张。女老师在旁边儿安慰着：没事儿，练到什么程度都谈来听听。上次教给你的是新曲儿吧。
　　“嗯，是花儿与少年。”
　　常乔摆正谱子，又看了看她标注的地方，郑重的把手放到了键盘上。
　　刚开始还弹得有点儿急，到后来就越弹越顺。数着拍子，怕出错的地方也全都避过去了。
　　常乔不知道自己弹得好不好，但是因为熟练，翻曲页的时候也很从容。到最后那一个刮奏的时候甚至有酣畅淋漓的感觉。不自觉的就一个扬头，都差点甩着老师了。
　　整一个郎朗附体，太陶醉其中了。

　　可下弹完了，常乔忍不住松口气，转过头看看老师表情。诶，好像还挺满意。
　　常妈一直在边上看着，也没敢说话等老师开口。
　　就看老师点着头说：“这回练得很刻苦啊，挺熟儿。老师提出表扬。就是有几个换指的地方不标准。老师再给你示范示范。”
　　说着指了琴谱上的一段儿弹了起来，边谈边说：“你看，这里要这样换，你刚才没来得及，后面就要够着弹。这首曲子还不算快，要是换一个，就接不上流。你以后肯定越弹越难，指法不对，速度就跟不上。况且习惯了也不好改。“
　　看老师弹得从容不迫，常乔在一边只顾点头，心里还想着：别看老师手肉呼呼的，可是真软啊，还灵活。这一弹琴，气势就出来了，不像家庭主妇了。虽然就梳个马尾辫儿，还乱糟糟的。可这形象立马就高大了。
　　老师示范完又温柔地夸了她几句，留下作业。这回主要就是车尔尼了，老师说她手速和指法都有待加强，耐心也不够，正适合练车尔尼。
　　常乔内心直喊，不要啊，她不要练这个。就上辈子被抽了多少回，常乔也没练会这个。练着就烦。
　　眼看着老师炫了一把手速，常乔心已死。眼瞧着没有更改的机会只能死死盯住老师的手。
　　老师弹完完整的又着重指出难的地方，这才起身往里指导小方阳去了。

　　剩下的一个钟头，常乔就反复练着，可这手指头就跟打结一样，总是卡壳。然后她就强迫症犯了一样必须从头弹起。
　　常妈看她难得一见的认真样也不打扰她，偶尔还站起来听听其他小孩儿的琴声。
　　这凳子太矮，成年人坐着也实在是不舒服。
　　果然，人认真起来时间就过得快。一个小时也说过就过了。
　　常乔累的脖子疼，弹到后来记住了旋律，她就一个劲儿盯着自己手指头。低着头儿，时间长了可不脖子疼。
　　常妈过来让她歇，她自己把琴装起来。
　　常乔没事儿干，打量起教室的小朋友来。整个班里多数小孩儿也都跟她差不多的年纪，基本上都是妈妈在旁边陪着。
　　常乔找了找，赵蕊和常方圆都没来。还挺纳闷的，偷摸问老妈，常妈气哼哼的说人家都单独学钢琴去了。说着又像想起了啥，脸色不好，也不说了。
　　到最后跟人方阳妈打了招呼，后排的也纷纷收拾顾不上彼此打招呼。俩人上了台阶就往家走了。

　　回家途中，常乔度过了无比轻松的时光。虽说日头上来了，可架不住心情好。常妈终于不再念她了，而且喜形于色。
　　常乔以前因为弹琴挨得打，那是数都数不过来。为了逃避练习，想出的招更是千奇百怪，常妈又不能一直看着她，她就把自己弹的曲子录下来或者放电子琴里自带的示范曲。
　　常妈不知道，还以为她多刻苦呢。实际上呢，她都搁一边发呆或者看小人书呢。结果一到真章就露馅了。
　　常乔这人典型的没人看着就放散羊。因为这，也算一事无成吧。学过的东西基本都撂下了，看着人家秀才艺的时候也只能来一句，昂，这个我以前学过。憋气不？
　　以常家的这个条件，鸡蛋都得数着吃。这琴买的可是下了血本。
　　常乔记得花了两千七百多，1998年的三千块，也抵得上后来的三万块了。
　　这三万块对以后的常家不算事儿，可这三千就够要了现在常家的老命。
　　常乔还记得老爸如何苦口婆心跟自己说呢，这琴买了就是要她将来有个一技傍身，因为他自己上学的时候毫无才艺，只能看着别人表演。联欢会上，大家欢声笑语，他一个人有如身在局外。他自己这样，轮到孩子却不行。
　　常乔听了挺感动，然后刻苦一周顶天，又去玩儿了。
　　这劣根性真是没治了。

　　这回重来一把，她怎么着也得争气啊。虽说常乔打本性里就带着懒，到后来也没改，可是她一成年人裹着小孩儿皮还过不好，丢人呐！况且好歹得把花出去的钱学回来呀。
　　一道这么想着回了家，常妈难免跟自己丈夫叨叨了今天的事。喜笑颜开的说姑娘可下争了把气。常爸在旁边也高兴，还说得回去了吧，要让我去这功劳就成我的了。
　　常妈眼一瞪，“去，我背了这好几年的琴，你背几回，那功劳能是你的？”
　　常爸赶紧的捶腿揉肩，“我哪敢啊，这功劳都是你的，全家都指着你呢。”
　　常妈美个滋儿的享受着，给常乔又是一顿夸，顺带还警告她继续努力，别掉链子。
　　常乔当然赌咒发誓，看着常爸殷勤的样，心说这家，可不自己地位最低。两位大爷千万都要供好了。
　　然后她也上手给老妈揉肩，就是劲儿小，常妈不稀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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