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遗梦

　　“爷爷！”思兰踏进屋子，爷爷同往常一样躺在床上。
　　“是沁儿吧，快过来，爷爷又有个故事要讲给你听。”
　　“爷爷，今日讲讲西域的风土民情吧，沁儿想听那！”
　　“西域啊？说起来爷爷在西域也生活了不少年，年少不更事，一心扑在经商上，却忽略了一个全心待我的奇女子。她喜琴书，善骑射，贤淑聪颖，落落大方，襟怀异志，处事果决……哎，终究是我负了她！”爷爷老花的眼睛看着远方，眼睛深处似有一丝温情。
　　“爷爷，这名奇女子现在还在西域吗？”
　　“我也不知道，当初离开西域的时候她不愿意跟我回来，后来再派人来打听，人却好像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了。”爷爷老迈的脸上一片潮湿。
　　“爷爷不要担心，说不定那名奇女子一直都过的很好，待沁儿去打听……一番。”思兰的声音陡然变低。
　　“呵，你也不必瞒着我，整天往我这里跑，问的最多的就是西域的风貌，爷爷虽然老花，但心里不糊涂。”
　　“那爷爷……就是答应沁儿去咯！耶----”思兰抱着爷爷开心的摇着。
　　“哎----你莫要再折腾我这老骨头架子了！我这里有一条手链，你好好收着，此去西域路途遥远，好生照顾自己。你爹爹知道了还不知怎么发脾气呢。这个竖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把你们俩小东西丢这里七年，自己又跑到那朝堂上呼风唤雨。嘿！这次有得他后悔的！丫头，这一趟不要留有遗憾，把该做的都做了，不要像爷爷这样抱憾终身。”
　　思兰一开始听着还觉得有趣，果然人们都说“老小老小”，越老越像个小孩子，听到后来脸色微红，嗔道：“爷爷说什么哪，沁儿可是不懂！”说完撇开爷爷，一屁股坐在床沿，眼前都是那张弯弯如月牙儿般的眼睛，耳边却是那一句句慵懒的开心的无奈的殷情的恨恨的“沁儿”。
　　“还说听不懂？”爷爷戏虐道，“不知道是谁整天‘筠哥哥’长‘筠哥哥’短的，我这耳朵虽有点背，可也没聋，只是快要被你叫出茧来了！”
　　思兰脸绯红，嘟嚷着：“老没正经！”就要起身离开。
　　“嘿！爷爷在蜀州等你的好消息！咱们上官家的女儿可不比别人差啊！”
　　思兰耳朵红的像要滴出血似的，飞快奔出爷爷的院子。

　　一路行来，思兰就当是古代自助游，随身携带的无非是自己最常用的东西。一只铅笔，一个画夹，换洗内衣裤，大量银票，少量碎银，以及爷爷给的那条链子，因为是女扮男装，路途坎坷，担心手链会弄丢，于是和银票放在一起贴身收藏。
　　这几日思兰走的是山路，据说翻过这座山再顾辆马车走半日便到了宁朔的边城小月城，大周的驻关士兵就在小月城之外。想到马上就能打听到司马筠到底是生是死，她就紧张的无法入眠。思兰住的是一小户农家，农家夫妇和向导睡在另外两间房，她穿好衣服使着轻功溜出农庄，信步走在月色的山林中，当日险些掉入峨眉山下的经历让她和子陆痛下决心好好学武，如今防身显然是没问题的，身量也因为常年跑跑跳跳比一般女儿家都长。不眠的鸟儿“咕咕”的立在枝头，远处有溪水声，她兴奋的加快步子，有好几日没有洗澡，身上的汗味儿自己都闻得到了！
　　从没有见过这样碧绿的湖水，玉石的颜色，却比玉石晶莹剔透，月光照在湖水上，除了缓缓流动的水声，四周静谧一片，思兰莫名有种崇敬，崇敬造物者的睿智。静静的观察四周，确定没有旁人，这才迅速脱掉身上的衣物，钻入水中，初夏的天气，水有些凉，不过思兰身体很好，一会儿就习惯了这种凉凉的感觉，湖水中的的小鱼儿有些惊慌的穿梭在闯入者的四周，思兰逗着鱼儿跟着它们一块儿游来游去，时而“咯咯”直笑。
　　玩够了，思兰静静的立在湖水中央，随手拨弄着水花，第一百次思量着最坏的结果---司马筠活着，记得他们的每一个细节，却没有来找她。为什么？即使司马筠刚一开始对思兰殷勤相待是为了接近她爹爹，之后去到山谷中的那番对话却是出自真心，因为在真相揭穿之后，还有什么意义假意哄骗她呢？难道博取她的好感就方便对爹爹下手么？爹爹本就是最聪明的人，峨眉之行后，虽然他们只字不提悬崖上那一幕，但从爹爹所采取的保护政策就可以看出来，爹爹已经提防着司马筠了。司马筠也不是傻子，她看得出来，他未必看不出来，而且司马筠似乎并没有准备伤害爹爹。为何他还对她好？还当着众人做出那样的承诺?他当她是小孩子哄一哄？还是从始至终就是她一个人自作多情？如果是有苦衷，不要紧，她不正是前来寻一个结果的吗？千万思绪郁结心中，她懊恼的随手一扫，水花四溅！
　　“哟！下雨了？我睡的好好的，哪来的水！”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还带着坏笑？思兰立即蹲下身子，只露出脑袋，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前方的大树。
　　“谁在那里？”思兰气冲冲道，睡觉？哄小孩儿呢！刚才我笑那么大声的时候也没见他出来！
　　“不用躲啦，早都看到了！”一个一身黑的年轻的男子从阴影中走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显然他现在很高兴。思兰不敢过去，又怕他把衣服拿走。没有对策，只能沉默。
　　“这位姑娘在水中这么久了，不觉得冷吗，怎么不上来？”说完又拿起思兰脱下的衣服，“还是要在下把衣服递给姑娘？”
　　还是沉默。思兰心想，你在这里，我怎么上去？浑身一抖，还真冷！
　　“姑娘不做声，在下可就以为姑娘默许了。”说完就要把衣服往水里丢。
　　他奶奶滴！思兰愤怒了。先是偷窥她洗澡，又是要把她衣服丢进水中。摆明是个变态！
　　“别！”
　　“小猫终于会叫了！”那人笑盈盈。
　　“刚才多有冒犯处还请这位兄长原谅。”思兰心里恶寒，叫我小猫？你就像一头披着人皮的色狼！
　　“那你想怎么补偿我呢？”他笑的特□□。思兰无声翻了个白眼。
　　“奴家身患重疾才来此湖中养病，奴家家乡的郎中说每三个月就要在这月黑风高的时候浸泡在碧湖中一个时辰，以祛除身上的污浊之气。故奴家不敢近身相见，怕传染给兄长，还请兄长见谅。”思兰说的声泪俱下，颇为逼真。
　　那人拿着衣服的手一晃，把衣服丢到一旁，本来藏到衣服里层用来装银票和手链的袋子却掉了出来，思兰暗骂一声。
　　那人顺手捡来，打开一看，叹道：“想不到你一个姑娘家的，带了这么多钱，既然你无法以身相许，这钱我可拿走了！”说完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人就无影无踪了。
　　“喂！喂！你把手链还给我啊！！”思兰抓狂！

　　告别了向导，思兰独自走在去小月城的路上，幸好向导的钱之前就付清了，早上刚刚支付了住宿的钱，现在身上只剩下不多的碎银，心里第一百次问候那黑衣强盗的祖宗，也第一百次自我反省，为何要跑到深山中洗澡，有了银票随便到哪家客栈都能享受到最好的服务！算了！思兰是个积极向上的无敌美少女，自己有手可以挣钱，有脚可以走路，不信这小月城没有她的容身之所！最不济，请司马筠赏几口饭吃!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半日的车程思兰走了一天，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到达小月城，未到城中却已听到城内依然喧哗的嘈杂声。虽是傍晚，城中到处是急着归家的生意人，不同于京城和蜀州，这里的人们衣着带着明显的异域风情。有的人和思兰一样身着大周服饰，有的人却用头巾包头，身着宽大的白色长袍，满腮胡须，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欧洲人种；这里的女子衣裙艳丽，有的头戴面纱，眼波流转，有的身带铃铛，走起路来别有风情……思兰看花了眼，耳边充斥着各族语言，听的懂的却只有家乡话和少量突厥语。真真的整一个大杂烩！
　　思兰先找了个饭馆点了碗牛肉面，又找间小旅馆歇一夜，再做其他打算。第二日天气照旧晴朗，清晨的阳光耀眼而不灼热，她草草应付了一顿早饭便上街寻找机会。她的银子还能支撑三日，三日后就没钱住旅馆了。所以今日不管怎么样要先找份工，顺便打听一下司马筠的死活。
　　“画像三文一副！不像不收钱！这位公子，您要画像吗？刘某的画虽不及那些大家，可也是栩栩如生，入木三分的！”思兰被一个中年男子拦下，她抬头看到他挂在招牌上的画，简单的山水画，画工一般，毫无出彩处。思兰摇摇头，抱手推拒。中年男子也不勉强，另寻目标。
　　“刘画师，我带了我家姐妹来画像，我这姐妹的画正是要送给大将军的。你可要好好画呀！”
　　“一定一定！”刘画师磨了会儿墨，盯着人家姑娘死死的看着，似乎在思索着如何画。思兰不由得也多打量了几眼那家姑娘，是大周的服饰，一身湖水绿的衣裙，宽袖窄肩细腰，柳眉杏眼高鼻小嘴，手握美人扇亭亭而立，那扇上美人和她相比也逊色不少。而另一女子美则美矣，但一身狐媚之气，两眼不时朝路过的年轻男子顾盼生辉，还时不时朝思兰眨两下眼，相较之下第一位女子气质飘逸，乃真美人也！
　　思兰边走边思量，画像她也会，不过擅长的是素描，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找她画。一路走来，又看到几个画像的，都是国画系列，倒是见到一家画西洋画的，是个金发碧眼的老外，思兰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前世的她会钢琴，会画画（当然是西洋画），还去欧洲游学过，这一世居然遇到了同为画油画的老外，不结交一番还真对不起老天的这次安排！
　　“HELLO?”老外没有反应。
　　“你好？”老外仍然没有反应，安静的坐着看人来人往。思兰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用手在老外面前晃了晃，老外这才注意到她，征询的看着她，是不是要画像？思兰摇摇头，指指自己，又指指老外坐的位置，老外心领神会，指指自己，又指指不远处给客人坐的椅子，再次征询的看着她，思兰赞赏的点点头。老外干干脆脆的坐到另一把椅子上，思兰借着老外的铅笔在纸上一笔一划起来。她作画的速度很快，前世的老师曾称赞她对事物的观察敏锐又独特，作画快准狠。一幅画完成不过花了一炷香的时间，老外看到后竖起大拇指满眼惊叹。然后拿起颜料和排笔，自己上起色来，思兰看到他的手笔颇有达芬奇大师的风格，亦是暗暗惊叹。最后老外要思兰在一角写上自己的名字，思兰想了一瞬，用了“林蓝”二字，老外点点头，写上“老桑”。居然是一手标准的正楷。思兰心下越发敬佩。两人心有灵犀，全天都在用手势和表情交流。
　　当晚思兰就在离老外不远处摆了摊子，一应工具皆是找老桑借的，折算成钱说好赚了钱就还给他，又挂上和老桑合作的画作为广告。虽然小月城地处中西交界处，但油画这个东西还是属于稀罕之物，前来画画的人虽然不多，但是观摩的人倒是挺多的。因为思兰一身大周朝装束，更是引的众人好奇。
　　“这位兄弟也会西洋画，倒是和老桑的感觉不一样！”
　　“各人有各人的画风，画山水的也不全是一种感觉呢！您要是喜欢粗旷的野性的，就去老桑那儿画，您要是喜欢细腻的温婉的就来我这儿画，保管您满意！”
　　“这小兄弟倒是嘴会说！”
　　“今日我就破费了，小兄弟给我家娘子画一副吧！”
　　话音未落，一个身形臃肿的中年妇女被拉到座位上，一副娇羞模样，思兰有些意外，却并不多言，用铅笔笔划了两下，在纸上“沙沙”画起来。眼睛有点肿但还算有精神，鼻子不算高却很小巧，嘴巴虽不如樱桃般到还算有型，身体虽然胖了点，但是很丰满，前凸后翘还是很有韵味的……
　　“啧啧---画的真好看，而且还挺像的，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看着像吧，却比平日看起来好看？”
　　“你说什么哪！”胖娘子一跳老高。
　　“娘子息怒！请看画像！”
　　胖娘子笑眯了眼，催着自己的老伴付钱。十五文钱进入思兰的荷包，思兰也笑眯了眼，众人看过画啧啧称奇。又一名长的三大五粗的男子坐下要求画其文质彬彬的样子……
　　夜色更深，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思兰和老桑抱着画夹去面馆吃宵夜，两人虽然没有话语，但是肢体语言很丰富，倒也“聊”的开心，思兰非要请客，老桑也不推让，只是硬要送思兰回旅馆。两人一路上笑开了怀，相约明日继续摆摊。前面走来三男一女，皆是士兵打扮，思兰想到了司马筠，神色一黯，可是眼前走来的不正是司马筠吗？虽然个子变高了，肩膀变宽了，褪去了青涩，可那慵懒的笑，弯弯的眼睛，分明是说好要回来找她的司马筠！
　　思兰怔怔的看着他们出神，司马筠身旁依偎着的正是今早见到的气质美女，两人亲密的样子毫无疑问是一对情侣，走在他们前面的两个士兵有几分醉意，调侃着“嘿嘿！老子说的没错吧，潇潇可是这里的头牌，多少男人梦寐以求，唯独对你这小子情有独钟！”司马筠没有理采他们，手仍旧搭在美人的小窄肩上，笑的开怀，而美人眼里自然流露的幸福看的思兰心酸酸的。两方人马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止了，四周真空般寂静，不过一秒，司马筠一行人已经大摇大摆将思兰甩在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散落一地，她全身透支般跪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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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好~ 祝所有看文的同胞们鼠年行大运，考试的拿高分，打工的赚大前，玩彩票的中大奖，
　　谈恋爱的甜甜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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