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和大笨蛋

　　第二天林杨飞也来得比之前早，陈寅刚起来收作业，就碰上林杨飞从前门进来。林杨飞笑呵呵道：“我今天也来得早。”陈寅看他一眼道：“嗯。”林杨飞有点奇怪道：“你怎么不夸我？”

　　陈寅毫无诚意道：“做得好。”然后去收同学放在桌子上的作业，林杨飞拉了下他，道：“不是这个。”陈寅懒得理他，冲他伸手道：“作业。”林杨飞从抽屉里掏出卷子，陈寅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拿了卷子就走。

　　林杨飞：“……”

　　中午吃饭，林杨飞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跑来跟陈寅黏着。陈寅刚打了饭菜坐下，林杨飞跟阵风似的就窜过来了，二话不说坐下开吃，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马文远扶了扶黑框眼镜，道：“你俩最近挺好的哈？”

　　林杨飞立马抢答道：“一直都这样！”

　　陈寅叉了块土豆送进嘴里，细嚼慢咽不参与对话。林杨飞废话特多，又开始叽叽喳喳没话找话，陈寅不想听他嚷嚷，强行终止他道：“你怎么没和你朋友一起吃饭？”林杨飞平常都是跟他篮球队的朋友一起，陈寅一直和马文远一起。

　　林杨飞眨巴下眼睛，理所当然道：“因为我不想和他们吃饭啊，我就想和你吃饭。” 要是陈寅以前听他说这话，可能不觉得有什么，权当他犯病，但陈寅一想到林杨飞那天发的微博，就觉得怪别扭。

　　陈寅冷道：“我不想和你吃。”林杨飞一听，委屈了，吃饭速度明显降下来，慢慢吞吞，老久才吃一勺，又老久才咽下去。

　　陈寅不知道他是演戏呢还是真不高兴，但他这样陈寅就看不下去。陈寅道：“做给谁看？你这刚满三岁的大宝宝，我还能赶你走吗？”

　　林杨飞还是不高兴，吃几口饭就说没胃口，端着餐盘走了，陈寅也没搭理他。对面马文远幽幽道：“你跟他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上回你说他包你晚饭我就想问了。”

　　陈寅突然也觉得没什么胃口，戳了戳盘子里的土豆，道：“也没什么，就是他借过我一把伞，之后慢慢熟络了，我又给他补英语。”

　　马文远扶了下眼镜，道：“我感觉他人好像还可以，没什么心眼。”
　　陈寅冷哼道：“他是缺心眼。”马文远张了张嘴，好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没开口。

　　*

　　下午体育课，林杨飞站陈寅旁边。本来林杨飞跟陈寅中间是隔了俩人的，林杨飞又死皮赖脸跟人换。

　　体育课刚开始都有几分钟热身，扭扭脖子动动手脚。林杨飞特别乖，手脚都相当老实，跟做课间操完全不是一个样。

　　热完身老师让跑两圈，回来就解散。林杨飞本来是跑陈寅后边的，跑着跑着突然加速，经过陈寅的时候不轻不重“哼”一声，陈寅刚好能听见。陈寅盯着他的背影一阵莫名其妙。

　　跑完步，老师叮嘱了两句就放同学自由活动。陈寅不太喜欢运动，比起在操场上跑来跳去，他还是觉得呆在教室看书舒服自在。陈寅刚到教室没多久，嫌疑人X才看了几页，蹬蹬蹬又有人往教室跑。

　　陈寅抬头一看，林杨飞上来了。那人手臂上搭着件校服，整个都湿透了往地上滴水，身上穿的T恤也全是水渍。陈寅皱眉道：“你汗腺发达啊，运动一下顺便把澡也洗了？”

　　林杨飞哼一声，闷闷道：“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儿不小心把水倒我身上了，一整瓶。”说着从抽屉里拿纸巾，连抽好几张往身上擦，但没啥效果，纸巾瞬间吸满了，衣服还是湿哒哒的。

　　陈寅看他那样怪可怜，斟酌了一下道：“你衣服都湿成这样了还穿。”
　　林杨飞正郁闷着，语气有点不好道：“难不成我裸着？不然你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穿？”

　　陈寅就显得比较平静，他翻过一页纸，淡道：“脱下来给你不可能，拿宿舍的给你可以。”林杨飞一听，整个人都精神了，心里跟开出花似的。他想笑又绷住，别别扭扭道：“那谢谢你咯。”

　　俩人走在路上谁都没说话，陈寅是本身话就不多，林杨飞估计是还在闹别扭。陈寅心想，也好，这样挺安静。就这么走着走着，林杨飞突然脑袋冲着旁边的灌木丛冒出一句：“好吧，我不生你气了。”那语气像做出多大让步似的，好像他林杨飞特别大度，陈寅斤斤计较了。

　　陈寅：“……”

　　到了宿舍，陈寅掏出钥匙开了门，招呼林杨飞别东张西望快进去。林杨飞进门感叹了一句：“有点小诶。”陈寅点点头，放下钥匙去给他拿衣服。

　　林杨飞冲着陈寅后脑勺道：“凳子可以随便坐吗？”陈寅一边在柜子里给他找衣服一边道：“嗯。”

　　林杨飞坐了一下又站起来，他从小到大就没住过校，东看看西看看觉得挺稀奇。但是吧，他觉得这房间挺小的，还住六个人，也没张像样书桌……林杨飞突然想起什么，对陈寅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想从家里搬出来吗？我跟我妈说了，我说我想在学校附近租房住，我妈又问了我爸，他俩都没意见。现在我妈已经在给我找房子了。”

　　陈寅终于翻出来件大套点的T恤，他关好柜子道：“那挺好的。”
　　林杨飞走过去，激动道：“不是，我们可以一起住啊，你也搬出来吧。”

　　陈寅怪道：“我住得好好的，干嘛搬？”
　　林杨飞道：“我妈给我找的那个房子条件当然比学校好啊，这边6个人挤着住学习环境也不理想。而且我妈本来挺担心我安全的，要是我跟你一起，多好。”

　　陈寅没这方面打算，他住校住惯了，环境确实不太好但也过得去。陈寅把衣服扔给他，道：“谁想天天见你。”

　　林杨飞正想还嘴，陈寅放桌上的手机“哔哔”震动了起来，来电显示——李阿姨。陈寅没多搭理林杨飞，过去拿起手机按下接通，坐在板凳上打电话。陈旖旎抽抽搭搭的声音传过来：“哥…哥，我…唔…生病了……”说完哇一声哭起来。

　　陈寅听着怪心疼的，不自觉就温声软语道：“妮妮怎么了？别哭好吗？爱哭的宝宝都不是乖宝宝。”

　　林杨飞站一边换衣服，听陈寅说这话这内容，语气，眼睛都直了。他迅速把头从衣服洞里钻出来，往陈寅那边使劲瞅，发现陈寅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说实话，林杨飞有点懵逼，他一直觉得陈寅挺高冷的，什么事也不关心，什么事也不参与。

　　陈寅跟陈旖旎没说几句，李月华就拿过了电话。陈寅这才知道陈旖旎就是感冒了，一直咳嗽流鼻涕，让她吃药死活不吃，边哭边说要听哥哥的声音。陈寅听着也很无奈，陈旖旎特别粘他，而他也愿意宠着这个妹妹。要不是陈旖旎，陈寅也不可能这么快接受这个重组的家。

　　李月华跟陈寅讲了几句就把电话给陈旖旎了，陈寅握着电话好脾气地哄，“妮妮”“妮妮”一声声的，叫得旁边的林杨飞心痒痒。

　　林杨飞就站那儿那么看着他，从眉毛往下到下巴再到手，来回打量。陈寅长得很白，五官比较柔和，嘴唇薄薄的，大部分时间都很红润，现在张张合合还有点上扬，林杨飞觉得特别好看。

　　但是林杨飞最喜欢陈寅的眼睛。陈寅的睫毛特别长，一眨一眨，像黑蝴蝶扑闪。林杨飞看得入迷，鬼使神差就把手伸了过去。

　　林杨飞食指碰到陈寅长睫毛的瞬间，只有一个感觉，就是痒。不止手上痒，心里也特别痒。

　　陈寅本来挺认真打电话安慰小孩儿，猝不及防被撩了下睫毛，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陈寅转头猛瞪了一眼林杨飞，心里砰砰直跳，耳朵像被烧着似的发烫。所幸妮妮已经哄得差不多，陈寅又讲了几句很快挂断电话。

　　林杨飞站那儿一动不动，也没解释半句，脸蛋还有点微红。陈寅刚才很想破口大骂，这会儿挂了电话他又一句话都骂不出口。陈寅觉得挺生气的，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生气，按理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他就觉得心里很慌，有一团火灭不下去。

　　两人面对面谁都没说话，气氛变得诡异非常。陈寅头一回觉得寝室这么小，压抑得难受。他又呆坐了一会儿，最后叹口气道：“走吧，回教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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