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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呼百应,气吞山河
卯时,将军府里灯火通明。
入秋了的洛城已经有了些许寒意。其实,从立秋那日以后,温度就降得很快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在这里得到很好的印证。
我被婳姐姐匆匆拉出被子的时候,眼睛还是闭着的,像木偶人一样被侍女们摆弄。直到有一张温热的帕子蹂躏我的脸时,我才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睛,另一只尚处在睡梦里。眼睛干涩得很,面前铜镜里的景象还是浑浊的。身边的人流匆匆忙忙,准备衣服的,整理床铺的,还有的在摆置早餐。我把手伸进旁边的水盆,水已经凉透了。我知道,全府上下这样焦头烂额的原因是今日辰时,全家人都要进宫去,为皇帝贺五十大寿。
马车缓缓驶离将军府。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去宫里参加寿宴,此时的皇宫侧门口,大臣的马车排成长龙,热闹不已。远远地我就知道,祁大学士排在我们前面不远处的地方。我能这么快锁定他们的位置完全都是由于祁小少爷完全耐不住性子,早早地跳下马车,我暗自祈祷他闲晃时候不要走近我们。好在没过多久他就被拎回马车上了。
当值太监在宫门口用尖锐的嗓音报着到场大人的官衔品级和姓名,父亲也是半年前封将军的时候才升到从三品。我远远地听到祁大学士是正二品,其他什么人也就没听到了。事实上,除了常和父亲走动的武将,其他的我也确实不认得。
跟在家眷的行列中行三叩九拜大礼,远得连皇帝的样子都看不清,金碧辉煌的大殿,高高在上的宝座,堆积成山的奏折和金丝锦绣的龙袍把皇帝和天下所有人隔离开来。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皇帝的刀剑什么时候要指向哪里,或者落在自己肩头也未可知。多少臣服在他脚下的人在如履薄冰地过活,又有多少人野心大得想和皇帝分一杯权利的羹汤。
等一切大礼行过之后已经是午时了。寿宴在四宜台举行,这是一处由三间宫殿组成的喜宴厅,除此之外,还有一处鱼池几处楼阁,几座亭台,威武神勇的石雕麒麟立在鱼池四周。即便御花匠把宫廷没处都打点的清新雅致,不过在这诺大的皇宫,无处不在的压迫感和束缚力也让每一个临步于此的人都压抑得难以呼吸。
父亲这些朝廷重臣和皇帝一起在正殿享受寿宴歌舞,我们这些家眷则只能在偏殿。趁着皇帝更衣的空隙,我凑到正殿门口石柱后偷偷观察里面的一切。更宽敞些,更亮堂些,没了皇帝的注视,好像也更热闹了些。
祁大学士身着一身深紫色朝服,青玉配饰的腰带系在腰间,头顶上的高冠约束住所有的头发,干练而不失儒雅。纤长的左手围挡住端着酒杯的右手,微抬,一饮而尽。俨然一副儒生的模样,实在是很难把他和提住儿子脖颈口的衣服扔上车的形象联系在一起。那种动作,更像是父亲适合做的。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文官出身的大人能有一个那样热血的儿子。其实刚才席间就看见了祁昭焱的两位哥哥,都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想象不到祁昭焱和他们之间到底出现了怎样的偏差。
靠近皇帝席位的几张桌子旁坐着的是六位皇子,二皇子长孙瑞和太子同岁已经是而立之年,他和皇子的生辰相差只有半年,可是正是这半年让万里山河,金銮宝座成了他可望不可以的幻象。相必他之前的三十年,至少有一半在抱怨命运的不公。即便在今天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也难以从他脸上读到任何情绪。俨然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太子长孙瑜在陛下离场后也去更衣了,据说这位太子,就是皇帝行为的复制者。无事不模仿,好像行为举止像他的父皇一些,自己的太子之位就更稳当些。
最有皇家风范的一位莫过于此刻正端坐和宰相交谈的这位皇子,眼眸时而低垂时而专注。典雅,大气,尊贵,谦卑。一样都是皇子,长孙皓的气场和修行由内而外地展现。在我心中,他无疑是这场上最耀眼的星。
为什么他就算坐着都那样迷人呢?我躲在柱子后暗自感叹。再想起宫门□□蹦乱跳的那位,这差距岂是天与地的距离可以丈量的?我知道每当我看到或是想起四皇子的时候花痴样都让身边的人嫌弃的要命,可是没办法啊╰( ̄▽ ̄)╭
席间礼数约束得紧,我实在是不想回去,就一个人在鱼池旁闲逛,在我看来,这皇家的荷塘还比不上空旷素淡的荷照亭。这里的金色鲤鱼还要多些,但也更死气沉沉。
“要一点吗?”一只厚实的手撑在我眼皮底下,上面满满地全部是鱼食。不用想也知道这满院的皇亲贵胄有几个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我从那只手里取了一部分,投在水面。“你怎么又来了。”
“看你出来了呗,还以为这鱼池多有吸引力呢?”
这人,还真的是一句正紧的话也说不出。不过,好在他没有看见我去偷看皓哥哥的时候。
看着的鱼食孤零零地飘在水面,没有鱼来抢食,顿觉无趣,呵?宫廷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就连这宫里的鱼都是有贵气的。
“皇后娘娘驾到!”尖锐的嗓音撕破水面的平静。那皇后娘娘从荷花池前扫过,向正殿缓缓走去。身后是声势浩大的仪仗,赭红色的金彩绣绫凤袍长长地托在地上,所到之处,俯首叩拜。
“好漂亮的裙子。”我发出感叹。
“丫头,皇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少年的声音平静又沉着。我回头盯着他,诧异他的变化。
“那是江皇后,还在王府的时候就是皇帝的正妃,太子殿下的母亲。她的父亲是前朝的一品太子太傅,皇后还没进门的时候就帮着疏通朝臣,拉拢人脉,帮了陛下不少忙。她的女儿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子妃。”原来即便太子想轻轻松松登基,也不是一样的事情。
“不过,我们这位皇帝对她好像只是尊敬,没有其他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我瞪大眼睛望着他。这些内宫琐事怎么会是他一个孩子能知道的。更何况,皇帝二十年前登基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吧。
“一部分是听四哥说的,一部分是听爹说的。”说话间,皇后已经在和正殿里的皇帝行礼了。太子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大殿瞬间又被一阵让人望而却步的气场笼罩着。
正殿门口的石阶上,身着华服的少年笔直地站着,两手垂放腰间,视线望着鱼池的方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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