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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等到晚上回家,同沈澈竹筒倒豆子般的汇报一遍,却见沈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望着自己。连忙保证从前绝没听过翠玉坊这个名字,才误入虎穴。沈澈定定看着他道:“你受委屈了。”
荣锦琛道:“娘的,我又不是个娘们,有什么好委屈的。”
沈澈揉揉眉头,“这帮混蛋,广济善堂,也亏他们想得出来。”
荣锦琛第一次听沈澈骂人,不由暗笑。
沈澈道:“只是这个伊藤少佐,最近你要多关注,我有预感,我们也许可以策反他。上次的《论持久战》都已印刷完毕,明晚我就不回来了,人手少,任务重。”
荣锦琛道:“千万当心。”
入了伏,城市犹如一个巨大的蒸笼。
就在前几天,宏济善堂“隆重开业”,伴随着另外两条命令:鸦片税以及敌占区三分之一的农田改种鸦片。
树静蝉愈鸣。
沈澈和荣锦琛站在书房窗口向外望。
“人说春雨贵如油,如今夏雨也要贵如油了。”
荣锦琛叹口气:“今年冬天不好过。”
夜深人静,外面突然传来“啪啪”两声枪响。
荣锦琛一向浅眠,立刻就惊醒了。
沉寂了一会儿,那突兀清脆的枪声又接二连三的响起。
他一动不动,咬了牙攥着拳直挺躺着。
一夜无眠。
下了学,容锦珍骑着他新买的自行车匆匆往红房子赶。昨天和哥哥约好了,为了庆祝他考了好成绩,今天吃番菜。
傍晚了也感觉不到纹丝凉气。自行车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路边上走得好好的一人突然口吐白沫倒地。
容锦珍顾不得赶路,赶紧横了车子去扶。
这人穿着绸缎的长衫,只是长衫上污秽不堪,还破了个洞。
莫非是发了羊癫疯。
“不要动他。”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后面不知何时停了两辆小汽车。
那人做个手势,上来两个魁梧的大汉,拉了地上躺着的上了车,扬长而去。
“这是吸大烟的,我让人拉他去诊所,打上一针,再强制戒毒就无妨了。我杜某人,平生最恨的就是买鸦片的和吸鸦片的。”
“是极。”关于鸦片的事,他曾经听沈大哥提起过,这时便把沈澈当时的话原封不动搬了出来:“我中国人被称为东亚病夫,缘由再次,鸦片之害,延绵百年,流毒不禁,危害无穷。”
杜重城绝没想到这年亲人能说出这番话,吃了一惊,不禁刮目相看,起了结交之心。
“鄙人杜重城,贵姓?”
“免贵姓荣,容锦珍。”
杜重城心思百转,脸上笑得真诚:“我虚长你几岁,叫声荣小弟,这是要去哪里?”
“我和哥哥约好了去红房子吃番菜。”
杜重城道:“真是太巧了,我也要到那里,我看离得不远了,不如我们一同走过去。”不等容锦珍说话,他做个手势,叫手下开着另一辆车先走。
这人容貌英俊,举止绅士,容锦珍听了可以同行,十分高兴,连连点头,于是推了车子同走。
杜重城是常客,红房子的西崽殷勤道:“杜先生来了。”
黄旺森听了声音,起身相迎。“如晦老弟,有请有请。”
杜重城和他握了握手。
容锦珍这是才想到,来吃番菜,自己还穿着学校的校服。
黄旺森又转向容锦珍,这人一看就是个学生仔,却是杜如晦带来的,不敢怠慢:“这位是?”
正说着,就听门又打开,西崽殷勤的声音:“荣先生,欢迎光临。”
三双眼睛都往门口进来的人望去。杜重城阴阴一笑。
容锦珍叫了声:“哥!”
黄旺森辛苦经营着宏济善堂,利润日本人分走一多半也就罢了,荣锦琛这厮还要插一脚分红,新仇旧恨,早就视他为眼中钉。
荣锦琛则看他作祸国殃民的败类,每次见面恨不得一枪毙了他。
冤家路窄。
两人在心底默契的互相骂了声“瘪三儿”。
面上却都笑的灿烂,黄旺森笑的褶子都挤到一块。
“荣会长,幸会幸会。”
“黄会长,有幸有幸。”
四个人只好坐在一桌。黄旺森扼腕。有荣家兄弟,正事是谈不成了。这却正中杜重城下怀。黄旺森这老东西找他做什么,他是假糊涂真明白,无非是想利用自己在上海□□的影响力,为他的“宏济善堂”提供便利。老不死的。这边荣锦琛和黄旺森不痛不痒的谈了几句生意上的事。杜重城对坐在一旁略显无措的荣锦珍道:“刚才荣小弟一番言语,我很是佩服。”他转向荣锦琛:“贵弟是文化人,明辨是非,前途无量。”荣锦琛知他底细,并不愿深交,更不愿弟弟和他深交。荣锦珍抢着说:“杜大哥不要夸我了,我也是跟别人学的。杜大哥似乎也很痛恨鸦片。”杜重城脸上现出一丝狠厉:“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家母就是死在这个上面,红帮的规矩,动鸦片者死,所以前些年我爹我哥哥想着走这万门邪道,被我毙了。”杜重城两枪毙了他爹和他大哥,当上了红帮的帮主,这事道上都知道。荣锦珍吓得脸色苍白,他哥哥端起杯子抿了口红酒,心道如果这是真的,大义灭亲虽然极端了点,也不失为一条汉子。
索性举杯道:“鸦片的确祸国殃民,杜先生大义灭亲,我敬你一杯。”杜重城从善如流举杯。黄旺森脸上是精彩万分,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由青转黑,由黑转紫,心情那是一时间四季流转,好不精彩。吃到最后,杜重城笑道:“荣先生怎么来的,不如我送二位。”荣锦琛道:“先谢谢杜先生,我家司机就在外面候着。”杜重城一笑:“我与荣小弟一见如故,改日必定登门拜访。”荣锦珍半大的孩子,听了这话,顿觉一种长大了的自豪:“杜大哥来我家,就是我的客人,我一定好好招待。”荣锦琛暗暗叹气。
荣锦珍坚持骑自行车回家,荣锦琛也由着他。回到家,客厅里并不见沈澈,荣锦琛直接上了二楼书房。果然找见他,正坐在沙发上,对着一张纸条出神。听见动静,只说了声:“坐。”荣锦琛挨着他坐下。纸条上写了个地址“渔阳里三十三号飞龙”。他一惊:“庞飞龙?你要去?”沈澈道:“要去。”“那天夜里的枪声你也听到了,如果是敌人的陷阱。”“我从不怀疑战友。”荣锦琛气笑了:“我原本不知道你是这么讲义气的人,我们的党是青帮红帮吗。”沈澈也没生气:“胡说八道。是真的也罢,是敌人的陷阱也罢,我都是要去的,我相信飞龙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他找我,不去会误事。”荣锦琛拿着纸条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这个地址熟悉,突然“咦”了一声。“我想起这里是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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