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沧海水

　　接下来时间排得倒是满满的。
　　导演第一次回国内拍电影，自然心里还有些发憷。毕竟名气不大，投资不多，一不留神哪个地方不好，以后发展就限制了。于是日程安排得非常紧凑，又要出效果又要赶时间，每天都跟打一场战役一样。
　　于是每天都会有些累。Joie便是有点抱怨的，倒是苏培自己坦然，觉得事情多了也好，省得各处想东想西。
　　于是日子也就这样凑活着过了。
　　媒体的轰炸本来也是挺猛烈的。各处挖猛料，不过不知道是有人压下来还是李渝终于学聪明了，倒是没有其他新闻出来了。
　　俩当事人也都没有回应什么。洪翎是经常见记者的，但是话回答得圆滑，也让人暂时找不出什么漏洞来。
　　这就又是吊胃口，又是压风声。
　　不过时间再长了点，倒也关注度低了很多。毕竟，现在新闻层出不穷，公众的关注度也是有限的。有了新料就忘了旧料，没过几天，便都成了昨日黄花。
　　苏培想想，也是件好事。

　　没过几天，就要去拍外景了。
　　导演讲究，精挑细选，终于找在了邻市的一个风景点。
　　这个景点也不太著名，属于本地人不太热衷，外地人不知其名的小景区。游的人少，旁边也没有几个靠着景区吃饭的人家，倒是给剧组多了很多方便。
　　不过景色倒是不错。打着是原始森林的噱头，里面便真的都是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树，错节盘根参杂交错着粗大的藤蔓，如同额上爆出的青筋；也有几处小潭，水都是碧绿的，幽深也是清澈见底；走到深处点的地方突然就有个小瀑布，声音震耳欲聋带着泛着白沫的水花；夏天蝉叫着厉害，映着这趟古景反而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景区应景开了几条蜿蜒小道给游客们走走，倒是宽窄有度，有些地方宽敞通顺，有些地方也挺险仄，容不下俩人走，倒是和风景相配。大家都还在外边搭建东西，苏培就自己往着里面走走，觉得开发商也是挺用心的，倒是埋没了这么好的一个地方。
　　回来的时候看到大家都在哄笑，就问问了怎么回事。Joie回答说，原来有个工作人员在景区里面逛着，突然看见路边长了一株东西，仔细一看，不就像是个灵芝吗？就想着要采。这东西长在路旁边的斜道上，摘起来也破费点功夫。不过这人倒是一个坚持的，拉了根藤蔓就往上踩，都快摔了跤，才把这东西给摘了下来。回来炫耀下，大家都不信这就是个灵芝，毕竟长得除了有个帽子有个根，什么都不像，颜色也深得厉害。说着说着，连导演都过来凑凑热闹。拿着端详了好一会儿，像个专家样的又是看看头，又是拿拿尾，最后就笃定地说，这肯定不是嘛！估计就是这山中长得什么蘑菇菌的。有人就不服了，于是就赌嘛。最后找了个在景区门口卖东西的老人家，一认就说，这真的就是个灵芝！还说着这灵芝啊，是在这地方野长这的，特有功效！不着一般田里种的都要好。就是这株还嫩了点，再长会儿，就能卖出个好价钱了。
　　这下可就炸翻了天！有玩的没玩的都过来堵导演。导演也爽快，说杀青后请顿饭。于是就更闹得不可开交了，说这导演抠门，哪有杀青不请顿饭吃吃的啊，便要换一个。
　　导演想想，居然就开始一个劲的抵赖。反正拍得时间也长了，大家混得都熟，就都哄笑起来。最后没办法导演就板着脸说要开拍了，大家也不买他的账，说着这天还早着呢！于是到现在还在闹着。
　　苏培看了看，发现东西什么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今天也只有晚上有一场戏，现在也就是在等着天黑了。
　　倒是秦可一个人坐在一边喝着水，助理不在旁边，看见苏培转向她，马上就招招手。
　　夏可本身年纪也不大，相处下来这么多天，也和剧组混的熟。大家也是比较照顾，觉得性情自然可爱，算是人缘不错的。
　　苏培就走了过去。
　　她拍拍身旁的一张椅子，说：“坐。”
　　神情倒是豪爽了不少。
　　苏培平时闲时也和她聊聊天，俩人关系也算不错。
　　她递给他一瓶水，苏培接了，就拧开喝了起来。
　　他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了？”
　　秦可说：“本来还想去的，一起闹闹多好玩啊。一想到晚上还有我的一场戏，觉得还是不去了，还是好好准备准备，免得导演又骂。”
　　她最近倒是比刚入组的时候进步多了，导演看着也是顺心不少。
　　苏培笑：“导演是这样的恶人啊？”
　　她吐了吐舌头，说：“苏哥你可是个大人物啊，导演怎么可能为难你呢？我这种小演员就不一样了，做不好就要说，还不自己上心点吗！”
　　想想又问：“今天晚上又没有你的戏，怎么不回酒店呢？”
　　苏培就说：“怎么就准你在这里努力，我们就只能回酒店睡觉了？”
　　秦可听了就笑了，说：“那你就留在这里。说好了，晚上就陪着我，不要走啊！”

　　苏培还真的是留了下来。
　　小陈有点不理解，觉得这两天要拍外景，为赶上光线，都要早晨挺早开工的。晚上有时间，不如早点去酒店休息呢！
　　苏培笑了笑，就说，你要是累了可以自己先回去，我自己在这没关系，待会跟着大家一起回去。
　　小陈大叫，说这不是折杀我吗，我何德何能怎么敢提前先走呢。
　　于是都待了下来。
　　其实也没有多久，苏培接着跟着秦可随便扯了会儿话，天就差不多全黑下来了。现场打好灯光，就招呼招呼说要开始了。
　　秦可就过去了。
　　苏培还是坐在那儿的椅子上。恰好视角刚刚好，倒也看的清楚。
　　还没开始。他就拿出手机玩着。不过可惜这个时候，也没有多少人能和他聊的。他又翻了翻新闻，不过这地方，大山深岙的，连个信号都不好。
　　加载个页面也需要几分钟，他皱皱眉，觉得还是算了。
　　还好这个时候就开始了。
　　苏培也没有看过这段的剧本，倒是拍什么也不知道。看见秦可和男二就站在河边，一开始，便争吵起来。
　　这个地方看得不错，但是声音也是听不到的。他看着秦可一张一合动得厉害，神情也是狰狞。最后说得激烈，开始用手推对方，又是马上捂脸抽泣——
　　正到激烈处，倒是导演喊了咔。
　　导演坐在后面，拿起扩音器，就朝着夏可喊：“她是伤心，是怪他人负心，但是她也是有自尊的！你演的哪里是个奔溃但是又要保存尊严的人啊，这就是个不要脸的泼妇了！”
　　秦可倒是自己先得听见笑了笑。其他人却是正襟危坐。
　　导演接着喊：“场记呢！准备准备，第二条！”
　　于是又是继续。
　　秦可还是接着喊，倒是少了点抽泣，多了点冷静。连苏培看着还是皱了皱眉，觉得这又冷得太过了。
　　导演还是接着喊咔。
　　这条反反复复折腾了4、5次，还是不满意。导演也是叹了口气，就喊着休息会儿，叫着夏可过来训了训。
　　苏培看着也苦笑，也不知道这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导演要求高，一般稍复杂的都要这般折腾。
　　他觉得也有些累了，想想再看下去也是无聊，不如去问问小陈可不可以提前回去。
　　正准备起身，四处张望了下找人，却听见哪儿响起了铃声。
　　他眯了眯眼睛，转过去看了看，发现是一个手机放在了旁的桌子上。
　　看起来也是眼熟得很。仔细想想，估计是秦可刚刚坐在这里，就把手机忘了。
　　他也想找找秦可的助理，可是夜晚有点暗，片场的灯打得刺人眼，也是看不清人的。
　　可是这手机响得坚持不懈，一个不接就又打一个。他觉得就这样放着有些不妥，就打算拿过来发个信息也好些。
　　他就伸手拿了过来，却发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却是“贺婉言”。
　　这就有些奇怪了。
　　他愣了愣，想着世界也真的是有些小。

　　外景拍得虽然有些累，但是放松的时候也是挺多的。苏培的戏拍完了，就约了秦可一起到景区里面走走。
　　两人本来是在小道上逛着，后来看到小潭，就在潭边坐了着。
　　这边风也静，潭面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树影倒在里面，莫名得静谧。
　　俩人就这样坐了会儿。
　　苏培觉得这样冷着也不好，就随口想了个问题，问她：“你认识贺婉言？”
　　秦可本来是看着水面的，听到这声音，却明显顿了一下，才说：“对。”
　　又急忙补充：“我们是大学同学。”
　　也是有点慌张的意味。
　　过了晌，才问：“你认识她？”
　　这下倒是苏培有些答不上话了，他有些模棱两可得说：“一亲戚的朋友，偶然见过一面。”
　　“哦。”秦可答了声。低下头看看水，有些闷声闷气，说：“以前是挺好的朋友，不过最近不太联系了。”
　　苏培听了，下意识就问了一句：“为什么？”
　　问完自己也觉得不太合适。
　　秦可又是沉默了，等了好久，才慢吞吞地说：“我做了件挺伤人的事。”
　　苏培也没有回答。估计这个话题对她也是挺沉重的，扒人伤疤总不是件好事。
　　于是俩人又沉默了会儿。
　　是秦可继续下一个话题的。她说得挺勉强，断断续续。
　　她说：“苏哥，我这样说你也不要介意。这种事，我觉得说了也不好，不过，总得让你知道知道。”
　　苏培就有些奇怪。
　　她倒是先看了看苏培，确定没什么才继续说下去：“其实我也是知道些关于你的情况。我也是从贺婉言那里听来的——那时候她还是会对着我说事的人。我进剧组之前，就知道洪翎的事情了。”
　　她有些为难地看着苏培。
　　不过这倒没有让苏培多么惊讶，他早先就知道洪翎和贺婉言有点关系，这关系不浅，估计还有点狼狈为奸的味道。
　　他说：“没事，我其实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秦可有些讪讪：“那就是我有些多嘴了。”
　　他说：“怎么会？还要谢谢你呢，你还会告诉我这些。有些人，巴不得看笑话呢！”
　　秦可才继续说：“我知道这种事情让人是挺不好受的，也挺难接受的。苏哥你可得自己照顾自己啊！”
　　苏培却笑了，说：“没事，多大点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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