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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涛,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我想我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走廊上堆满了课桌和凳子,教室里是整整齐齐被排成6×6的座位,尽管桌里的书都早被清理干净了,桌子还是都被反扣着,并且在每张桌子的左上角贴上了所属学生的考号、班次和姓名,断绝了作弊的一切可能。GJ也考试,但是我想中考都没有这样的气氛,感觉中考的时候正赶上世界杯,中国队抽了个上上签居然还进了决赛,为了表示我们对祖国的热爱,在二楼作为考场的同时,我们自觉的把三楼做成观战场,考试观战两不误。而平时的考试,很多还有实行无人监考的时候,老师总是关注着我们,信任着我们。忽然开始觉得紧张,我紧紧的捏着我的准考证,不知道去哪里找自己的位子。
“是夏羽啊,你和我一个考场吗?好巧的嘛,我们班还有谁和我们一个考场吗?据说是按中考进来的成绩分的考场和座位呢。你坐哪个?”
转身,发现是齐涛,正酷酷的站在我的身后,浓浓的眉毛下是带着笑意的眼瞳,我想他那口标准的英语就是从那周润发式的嘴巴里传出的,阳光从他的发丝间穿过,竟然让我想起四个字:太阳之子。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晨安的微笑。
“厄~,哦,那个,这里。”我蠢蠢的把准考证递过去。
“哈,是个好位子呢,临窗的,做不出题目还能欣赏下窗外的风景啊。”他笑着把准考证递还给我,伸出手,“在那儿,我就在你后面的后面。”
“啊,恩,好。”我赶紧跑去自己的座位,生怕它跑了似的,竟然连谢谢都忘了说。
考试开始变得紧张和枯燥,我拼命的回忆和联想,笔在试卷上一笔一笔的涂上,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在被一点一点的抽去。
“同学们,还有15分钟,请大家检查答题卡是否填写好了。”
我的手开始变的冰凉,脸上却有种被灼烧的感觉,“妈妈,妈妈,给我力量呀!”
试卷被收去的时候,我分明觉得自己的心少了一拍,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我看着窗外小树的叶子,听着无数脚步慢慢散去,把笔一支一支的往笔袋里装。
“喂,你装几支笔都可以装到整个教室就剩你一个啊。”
“啊?”我回头,是齐涛,“呼~~~~~”我长长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站起来,背好我的粉色小包包,“那齐涛你是什么呢?是传说中的外太空生命体?哈哈哈哈”我调皮的冲他乱笑一气。
“哈哈,你真是,不去吃饭吗?”
我把冰凉的手贴在滚烫的脸上,巨大的温差让我觉得无比幸福,“现在食堂肯定挤爆了啊,去也吃不到嘛,看到那么长的队伍我就觉得似乎是看到了世界末日嘛。再说,数学最后都没做完,没胃口了。”
“哈哈,是后者的原因多点吧。但是高中数学没做完是很正常的事情,做完了才不正常呐。饭总是要吃的,不然去学校外面吃,会没有那么挤。”
“外面啊~~~~~~~”我歪着头,“那走吧!那家港式餐厅的番茄牛肉饭好好吃啊!”
“晕啊,还说没胃口,呵呵。”
这家据说是挂了港式风格的餐厅其实也就是唬唬外人的,虽然看得出这里的老板原本确实是想把这里建成品位雅座,但是不幸的是这年代还没有学生进驻不了的地方,又尤其是在学校旁边这样的风水宝地,无奈之下有了10块钱一份的番茄牛肉饭,排骨盖浇饭之类之类。虽然饭的饭量算是很足,至少我每次都留一半,因为全部吃掉的后果是回教室吃谓尔舒——我不知道我的胃为什么会经不起折腾,也许是祖传,虽然据说胃癌是不会传染的,但是我始终对于爷爷的去世耿耿于怀,也许是生气他连抱也没有抱我就归入了黄土——而且还会免费送不限量的柠檬水喝——那里的柠檬水真的很好喝——在等待上饭的时间里还有各种杂志可以看,但是我每个星期也就只去一、两次而已,倒也不只是因为总会有那么几个人在解决了饥饱问题后把鞋往地上随便这么一搁,然后把那不知道多少个月没有洗而在灯光下反射着诡异光彩并有无数头屑点缀的脑袋往沙发的扶手上一靠,整个身躯卷曲成虾米状犹如母体里的圣婴一样酣睡;或者是由于中国普遍的人口问题而让我无所适从;这些当然也是原因,但是不是主要矛盾,马克思教导我们看问题要抓住事物的主要矛盾,而我所最难以忍受的是——是烟味。各种劣质烟产生的青烟袅袅腾起,令原本为了制造气氛而显的略带昏黄的灯光更为朦胧。
不管是小说,还是电影,总少不了那么几个绝美空灵的镜头:先是远远的镜头,让观众看到那么一缕淡色的青烟,或是笔直而上一直到将近消逝的那刹那忽然陡然跳跃一下,像是英雄美人迟暮的挣扎;或是曲曲折折的一路猖獗,像是化身为妖娆挑逗的舞者的会施诅咒的巫婆;然后镜头向下,向下,我们可以看到那根烟的本身以及它的主人的手,那是怎么的一根烟呢?雪茄,那么持有它的一定是一只沉稳宽大的手,宽大到可以撑起一个世界的混沌,宽大到可以包容一个世界的忧郁,宽大到可以温暖一个世界的寒冷,而另一只手,或是插在口袋中,站在窗边,望着人潮汹涌,或是撑着脑袋,坐在皮椅里,望着桌上的文件夹——用同一种忧郁而洞悉一切的眼神;女人烟,那么持有它的的一定是一只修长幽雅的手,幽雅到可以独行出一个世界,幽雅到可以堆叠起一座城池,幽雅到可以呼吸出一片清明,而另一只手,或是端着一只酒杯,在晃动的酒色中沉淀心情,或是持一只铅笔,在转动中寻求平和——用同一种空洞而知晓世事的心情。
然而,我所见的事实是:被烟熏得蜡黄的指尖夹着各种牌子的烟,没有被及时弹掉的烟灰在闪烁的烟头上聚积,然后在一瞬间像“9•11”事件后的市贸大厦一样轰然碎裂,掉在地板上、皮鞋上、西装上、袖口上。像世间无数的生命一样,有的烟被人不断猛吸,一路轰轰烈烈的燃烧至尽;有的烟被人搁置,一丝一丝的燃烧,如若是燃烧完全倒也是种境界,若是半途熄灭算是意外或者是自我厌烦,我对于安乐死其实是赞同的,人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力总该有选择死亡的权力;有的烟则被人狠狠的掐灭在烟灰缸里,那么,我只好说是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公平可言,总会有那么几个人不幸撞上上帝的枪口。
一支烟,一段人生。
总之,在我把混合着烟味的米饭塞进嘴里并吐字不清的对齐涛说:“就当是对身体的全面杀菌吧。”的时候,他笑得更为灿烂得令我怀疑他在和我最爱的太阳比拼,然后喝了口水说:
“你看来不是一点点讨厌香烟的样子。”
“当然不止一点点,那是相当讨厌了!”
“哈哈,那我告诉你,我初中就吸过烟,你信不信?”
“你?”不要说我,我相信你也会狐疑的,所以我摇头。
“哈哈,真的,我可是真的吸过烟的,中考前吸得我感觉整个人被扔在香烟堆里。”
“那么严重?为了中考而吸烟?”我很诧异有人把中考看得比自己健康还严重。
“唔,不是为了中考而学,但是中考的前为了有力气做题目而吸。”我似乎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郁,但是等我一眨眼,发现他依然是在笑,嘴角上翘的弧度刚好露出漂亮的牙齿,“不过你放心啊,我可是遵守校规的好学生,开学到现在我可是一根都没碰过,恩,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已经戒了,戒烟这么容易么,哈哈。”
“真的吸过?”我把勺子扯出来,混合着番茄味的问题就冲出了嘴巴,然后又赶忙使劲的摇了摇头,“不信,不信,这玩笑也太冷了点。”
“呵呵”齐涛却只是笑,然后摇了摇头,用手点了点自己左边的嘴角。
“恩?”我瞪大眼睛,把又一勺饭塞到嘴里。
“呵呵”这次笑得更灿烂了,连眼睛都半眯着了,然后用手指了指我左边的嘴角,我看到他眼角的那颗小小的痣。
“吓”我下意识的摸到我嘴角的那几粒米的时候着实难堪了几秒,怎么说我也是受过良好家庭教育的人,低头忙着找口袋里的餐巾纸,我似乎听到从外太空传来的声音,
“但是有些事情不会因为你不相信它就不存在了。”
我抬头,他转头,我看到阳光里的无数精魂随着他的回头而散落。
“还不快吃哦,今天午自习可是骆驼值班哦。”
“啊?啊!恩啊!呵呵,今天太阳真的很好,嘿嘿。”我埋下头,一阵猛塞。
我们在午自习铃响前一分钟踏入了教室,但是视线所及看到了骆驼站在我的座位旁。我实在想不出我犯了什么错误,但是就是觉得无比心虚。
“啊,夏羽啊,吃饭吃到现在呐!”
“恩,恩啊。人多。”我回答得很一本正经。乘这会儿,我看到齐涛已经坐回了座位上。
“走吧。”说完骆驼向门口走去。
“恩?走哪里?”我边问着脚却跟着往外面走。
走廊里,午后的阳光似乎还有点灼人。
“哦,是你爸爸打了电话来。你到我办公室,他一会儿会再打过来。”我调皮的踏着骆驼走过的地方,看着她周身的赘肉随着她一步一步的节奏而雀跃,我似乎听到她沉重的呼吸声,看到她额头上闪着光芒的汗珠。
尽管办公室里的电风扇超附和得转得飞速,让我想起在矿井里预支着生命的工人,但是依然有股减不去的闷热。我走向骆驼指着的凳子,刚想坐下,电话铃却响了。在骆驼的示意下,我接起电话:
“喂?”
“恩,爸爸,是我。”
“哦,今天啊,考了数学,下午还有们英语。”
“恩,恩,我知道,爸爸放心啦!妈妈都说过n遍了你又来重复,我知道成绩不重要关键是过程。”
“胃啊,挺好的,这两天没什么不舒服的。那个安利的维生素B还真的不错。”
“啊?别,别拿来。我这瓶还很有很多呢,等我吃完了再说。”
“恩啊,啊?天呐,我都差点忘了,恩,恩,这次一定记住了。你说送什么好呢,恩,那我就好好考试吧!恩,爸爸我挂了啊,恩,拜拜!”
挂上电话,忽然觉得眼前清明起来,像是在世界源起的那口泉眼里荡涤了生命。
“老师谢谢了啊!”我想我大概难得对骆驼也笑得这么灿烂的,在她反应过来以前我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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