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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手术
“怎么样,玩的还开心吗?”
电话那头的小薰笑的爽朗:“当然,你不知道那天多好笑!我买了好多好多东西,全都丢给他拿!这个蠢货一点都不敢提出异议!笨的像个熊一样!”
明明损他损成这样,却还是幸福地说:“可是啊,我真的好开心啊。”
我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往街边看,有下个街道的欧巴桑提着新买的蔬菜回家,也有隔壁街道的上班族拎着提包回家。
落日的余晖洒在街道上,迷蒙的像是印象派的画作。
“花梨,如果你的面前是一片迷茫的黑暗,该怎么办…”她问。
我想了想。
她又说:“我啊…已经不知道还有多少机会了。我一直在想到底该不该接受手术呢,机率那么小,可是如果不手术…我更不能接受自己成为一个废人…”
我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语调明明不算低沉,只是迷茫的叙述着,有些困惑。
我却感到那么悲哀。
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呢,这样耀眼的女孩子,光芒四射,善良温柔,为什么要让她的笑容蒙上一层灰暗。
可惜上天本来就是不公的。
“我想…你知道怎么做的,小薰。”我说:“你是宫园薰,你不要怕。”
她沉默了。
过了一会,微微颤抖地说:“谢谢你,花梨。”然后挂了电话。
我看着断线的电话,心里难过的像是河流奔涌,却无从诉说。
公生说,他现在正在指导一个叫蓝里凪的女孩子,是胡桃丘中学的孩子。
明天,就要和她一起参加胡桃丘中学的学院祭。
原来是和姐姐一个学校的…不过姐姐念初三,那个蓝里凪还是初一。
可是蓝里凪也好,其他人也好,都无所谓了。
无所谓是谁,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走过漫长的路,在路上总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与我们擦肩而过,有的与我们相伴而行。有人或许在遇见的的时候惊心动魄,可经过生活平淡的冲刷之后却会淡却的像是一杯普通的白开水。有人不动声色的潜入我们的生活,融入我们的生命,没有什么特别的闪光,却叫我们用一生来怀念他。
“花梨!!!!花梨!!!起床了!!”
啊姐姐…不要大喊大叫的啊…我昨晚睡的可很晚的啊,一直在想小薰的事儿呢!
她一把掀开被子,用力的拍我的脸:“花梨!!快起床了!学院祭你还去不去了!”
啊,学院祭!!
胡桃丘中学的学院祭!今天可是要我们全家出动的啊!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睁开眼睛:“姐姐,几点了?”
绘见:……
胡桃丘中学不愧是音乐学校,艺术气息太太太太太浓厚了,别说建筑了,整个学校就是个艺术品,根本不像学校,像个有钱人建的巨大漂亮的疗养院啊之类的地方嘛…
绘见鄙夷:“什么低级的形容啊花梨,像个博物馆也比疗养院强啊!”
爸爸哈哈大笑:“真是啊,不是有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嘛,花梨的学校就是太普通了才会形容的都不恰当啊!”
喂!!爸爸你的形容比我的还不恰当啊!!我还靠点边的,你是完全不对啊!!
妈妈无奈的笑,摇头拉着哈哈笑的爸爸走着。
绘见扶额道:“爸爸…花梨不是因为在市立墨谷上学才说的不对,而是因为是你的女儿啊!”
姐姐艺术天分非常强,也很用功努力,在三年级的学生中是一匹实力黑马,代表性的人物。
不是我故意夸她,而是因为她这次又要作为代表演出。
不过因为不是比赛而是表演性质的,她倒没有很重视,反而更关注的是和那位我未曾谋面却耳熟的蓝里凪一同演奏的有马公生。
“蓝里凪??不是啊,和有马一起演奏的是相座凪啊。”
“啥?”相座的妹妹…杀马特大哥的妹妹…
被骗了!!!!!!
被骗了啊公生!!!!!
“怎么了花梨?”
“呵呵,姐姐,没什么。”相座凪你个欺诈骗子!!
“可是你看起来…嗯,咬牙切齿的哟。”
“姐姐,对相座凪那个小鬼,你一定要好好“调教”一下这个可爱的学妹啊!”
有马公生和相座凪登场了。
啊,两个人坐在一架钢琴前,配合的天衣无缝呢。
追逐的手指,越来越激烈的竞争与打闹,简直像是赌气的孩子在吵架,看谁更厉害一些。
这是什么曲子,很好听啊…
两个人都专注不已,即使离得很远也能看见汗水在灯光下闪烁。
真好。
真希望小薰能听到这样的曲子,看到这样的有马公生啊。
“花梨姐,胡桃丘中学的学院祭,如何啊?”
“啊,阳子。”带着眼镜的小田切阳子一脸温和的笑意走到我旁边。
“嗯,很帅气啊。”我说:“不愧是音乐学校,就连建筑都散发着愚人勿近的艺术气息啊。”
“哈哈。”她捂嘴笑:“那花梨姐看到有马同学的演奏了吗?”
“当然啦,他的水平比之前更高了呢。白石老师知道了一定也很高兴。”
我俩正乱聊着,外面有人敲门进来。
“市原前辈。”
“阿海。”我们对他打招呼,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似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怎么了?”我迟疑地问。
“嗯…宫园薰的休学手续办完了,她决定要做手术了。”
我们陷入了沉默。
阳子趁机离开了。我想了想,决定告诉阿海:“我听小薰的意思是…手术成功的几率很小的。”
阿海不语,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希望一切都好吧,这是她的选择。”
“嗨!小薰!!训练的怎么样啊!”
“我超级努力的!!应该还算不错吧?!哈哈!”
我俩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傻笑,路过的小薰的医生看到我还对我笑着问好。
“大家都好友好啊!”我说。
“是啊,才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呢,仇恨啊什么的,医生和护士都特别温柔的。”
我赞同的点点头。
小薰的脸色很白,嘴唇也很白,看起来一点也不健康。她金黄色的长发也变的像褪色了一样,不那么闪耀了。
她就像浪漫小说中颓废虚弱的吸血鬼一样,病殃殃的,没有什么精神气。
尽管她在我面前笑的那么爽朗卖力,也挡不住那样严重汹涌的病态。
“啊,真希望你快点出院,最近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啊。”
“啊?都有什么啊?”她兴致勃勃的问。
“嗯…”我想了想:“毕业大追逐!”
“那…是什么…?”
“哈哈,毕业在即嘛,大家都在拼了命的学习呢,好考上自己想去的高中啊。好波折呢。”
“波折?”
“大家的成绩啊,全部像是过山车一样,班级里每天都有人在哀嚎呢!”
虽然我是初二,可是每天在阿海班级转悠…也算是半个初三人了?
“啊,哈哈,这种时候小椿最痛苦的吧!!”小薰笑道。
“才不是呢!”我说,
“啊??”小薰瞪大了眼睛。
“小薰的成绩最近都超级好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啊!?是吗?”她也吃了一惊,然后笑道:“原来我不在的时候,大家都在悄悄改变啊…”
小薰,不要露出那么失落的眼神。
我希望你笑起来。
“啊,不过有马最近很紧张啊,一直拼命的练习呢,一定有小薰的督促吧?”
“哈哈,是啊,不催促他的话,就会懒惰啊!”
你谈到他的时候,眼里都有光芒啊。
一定是很喜欢有马公生吧。
很喜欢,很喜欢,一直在追逐,一直在关注。
默默的看着他,默默的祝福他。
有马公生真幸福啊。
又下雨了。
冬天的雨。
这种天气,在病房里的小薰一定很压抑吧?
我从学校往家里走,路上的行人已经变得很少了,大多数人都躲在某个屋檐底下避雨。
雨滴滴落在水泥路面上的薄薄一层水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又淹没在漫天的水汽中。
冷,潮湿。
我走的不快。空气中的味道和阴霾的天气使我放慢了脚步,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牵引着我,叫我慢些走,再慢些走。
路边的冷饮点,咖啡店,花店,年糕店,全都生意冷清。
也是,哪有人大雨天还出来购物的啊。
那个小店门口又有两个人在避雨。
是两个学生?
我走近一点——还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那是…
有马公生和泽部椿。
又是他们两个。
“是啊,泽部前辈…诶…好多人都不喜欢她的。”“是啊,喜欢她才怪了吧!大猩猩一样,一点女孩子气都没有,而且老是霸着渡前辈和有马前辈横行霸道的,谁知道她是真天真啊还是假天真啊!明明音乐准备室的玻璃都被她打碎好几次了!我可再也不想给她善后了啊!”
我想起在学生会听到的那些话。
小椿为什么会让人讨厌呢?明明很积极啊,明明,一直那么努力的追逐着自己的梦啊。
我靠着边走到他们旁边的店门口收起了伞。
抖一抖,伞上的水珠全部滑落。
像是珍珠一样,圆滚滚的,又瞬间掉落,可是这珍珠掉在地上就会消失不见。
他们没有人发现我,没有人看见我。
小椿站在有马公生的右手边,微红着脸颊,扭扭捏捏。
“小薰喜欢的是阿渡。”
“你只能…和我谈恋爱。”
哈气在冬天里非常明显,她呼出的哈气像是一团雾。
雾里是她特有的宣誓,青春的宣誓,爱的宣誓。
有马公生木然的转过头看她,一脸震惊。
她却一脚狠狠地踢在了他的腿上:“笨蛋笨蛋!!!”
然后冲着大雨飞奔离开了。
留下公生抱着腿疼的在原地蹦个不停。
啊~有马公生到底有什么魅力啊?
我撑起伞,向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又慢慢的迈开步子。
又要比赛了。
东日本钢琴赛。
姐姐在试新买来的礼服,特别简单的样式:红的像一团火焰的长裙,吊带也是简单的布料,单调的挂在白色的皮肤上,反而衬得她更白,裙子更红了。
爸爸哈哈大笑:“怎么样,绘见,买的你还中意吧!?”
“什么中意不中意…明明就是我指定的那条嘛!”姐姐嘟囔道。
“花梨,给你姐姐照一张照片吧。”
“不要,我不照!”绘见拒绝道。
“好吧,那就等到比赛结束好了,到时候你也要照的。”我说。
绘见烦恼的拽了拽裙子,最后还是被我照了下来。
爸爸得意地笑:“嘿嘿嘿嘿…”
绘见瞪他一眼,赶快上楼把裙子脱了下来。
我说:“姐姐,一定要战胜有马公生啊。”
绘见看我一眼,没有说话。
比赛那天,又是下雪。
已经连续下了几天的雪了,厚厚的积在地上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
但是并没有刮风。
我在藤和音乐厅大门外的台阶上透风,感觉空气非常清新。
可是天却阴沉的很。
相座武士和相座凪一块儿来的,他们俩下了车一起走上台阶。
这一对儿黄头发的兄控和妹控。
“呀,小花梨早上好啊。看来你姐姐已经来了。”相座武士仍旧是他那个杀马特发型我行我素。
相座凪装的很淑女的乖巧道:“花梨姐姐早上好。”
啊你个小骗子骗谁呢!
哼!
我朝她俩点点头,再目送他们进去:“祝武士哥哥今天取得好成绩咯。”
然而我一直站到开场,也没有看到有马公生。
看来他来的比我早得多,一定是有所准备,想要真真正正的好好弹奏了吧。
那个真正的有马公生,就要苏醒了吧。
雪越来越大了。
雪花飘飘洒洒的降落,如同洁白的羽毛一样,像是上帝赐予的赞歌,给人间的某位天使降下舞动的招幡。传唤她回到圣洁安详的天堂中去。
啊,空气好凉。
我深吸一口气。
外面已经没有人走动了。
我远远的望去,能看到第一次见面的那个石神井公园的石堡。
春天掉落的樱花已经被土壤和细雪掩埋了,白雪盖满的土地和大树的枝条沉默而安静。
比赛,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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