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

　　用毕晚饭闲着无事，王紫衣和锦萧下着围棋，王紫衣说：“锦萧再不专心，你马上就要输了。”锦萧放下手中的棋子，靠在王紫衣怀里，说：“输了就输了吧。”王紫衣笑笑把锦萧搂在怀里。锦萧说：“我听他们说李夫人是你娘亲，为什么她也是李中元的娘亲？”王紫衣皱了皱眉说道：“我父亲死后，我母亲便改嫁给了李老爷生下了李中元。”锦萧蹭着王紫衣的面颊说道：“你不高兴了。”王紫衣叹口气说：“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家有一本祖传秘籍，我父亲是因为那本秘籍被人杀害，后来那本书也不见了。我的母亲把我交给我父亲的挚友抚养，而她嫁入了李府。我的师傅在我十二岁那年杀死了杀害我父亲的仇人，为我父亲报了仇。我成年之后决定四处行医，偶然经过凤凰镇因为北明山上草药齐全，决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锦萧看着王紫衣的侧脸，把头放在王紫衣的肩上磨蹭。

　　王紫衣看着窗外说：“好像又下雪了。”他推开窗户看见白雪在四处飞舞，不一会儿就将地面全部覆盖。王紫衣说：“趁着夜色赏雪，也别有一番趣味。”锦萧往王紫衣怀中缩了缩，撒娇道：“好冷。”王紫衣笑了笑，起身把窗子关了，说道：“咱们去睡吧。”锦萧跳了起来，高兴地去铺床。

　　王紫衣把锦萧冰凉凉的手放在胸口上捂着，锦萧趴在王紫衣的身上说：“还是两个人一起睡觉好，暖和。你下山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睡，觉得被子里就像放了一块冰块怎么也捂不热。”王紫衣说：“你要是变成了狐狸，到了冬天会冷吗？”锦萧想了想说道：“狐形的时候有厚厚的皮毛倒也不觉得冷。只是我觉得有的人好奇怪，明明没有皮毛，只穿了里衣站在雪里也不觉得冷。”王紫衣奇道：“你在哪见到这样的奇人？”锦萧说：“就是我来找你的那天晚上。我变成狐狸从后门进来的时候看见有一个院子，院子里一个女人穿着里衣站在雪里，好似一点也不冷。紫衣你说为什么她不冷。”王紫衣知道这肯定是深宅大院的一些不为人知的肮脏事，叹了口气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吴云清身上沾满了雪花带着屋外的寒气走了进来，天还未亮，锦萧睡得香甜。王紫衣披着衣服把吴云清引至桌前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

　　吴云清拿出一颗闪闪发光的珠子说道：“你看，这是我从孙玉颜身上找到的李中元的内丹。”王紫衣说：“发生了什么事？”吴云清说：“昨夜蝶妖来找我说孙玉颜收拾东西要逃跑，我跟着蝶妖抓住了孙玉颜，从他身上找出了这颗内丹。孙玉颜说，这一年来李中元经常来找他询问这世上是否有返老还童之法。他便教了李中元一些道教吐纳打坐的方法，好从李中元手中骗些钱财。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李中元就少来找他了，但是李中元经常会从真武观后面的小路去北明山脚下的茅屋，所以李中元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他一些钱，让他帮忙保守秘密。那天晚上，他也是一时兴起想去看看李中元到底在干什么，他去到了茅屋内，结果看见一个书生在和一个穿着水绿色圆领袍的少年在争斗，过了一会儿少年变成了妖怪打伤了书生，随即妖怪便晕了过去，书生的脸变成了李中元的脸，李中元在踢了趴在地上的妖怪一脚，突然间李中元吐了口血就倒在了地上，他早就知道李中元修炼略有小成，便壮起胆子拿走了李中元的内丹。孙玉颜什么都不会，无法以法力使得李中元爆体而亡，可以排除嫌疑。可是，李中元的道法又是和谁学的，李中元的内丹并未破裂，不像是走火入魔，倒像是有人故意教他错误的功法使得他的经脉长期处于逆行状态，爆体而亡，却又保得内丹不毁。”

　　吃过早饭，收拾碗筷的仆人鱼贯而出，李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婉儿进屋说道：“吴道长、王公子，夫人有请。”鹅毛般的大雪被风带着在空中飞舞，树木都被大雪覆盖着，梅花树上的点点红梅上也积满了雪花。

　　李夫人穿着一身嫩黄色绣着粉色荷花的袄裙，看起来依旧年轻貌美，只眼角有些许细纹，她坐在软榻上，一只手撑着头靠在小桌上，另一只手中捧着一个手炉，看见吴云清和王紫衣走了进来，说道：“请坐。因思念我儿，我的精神一直有些不好待慢了二位。婉儿上茶。”吴云清和王紫衣齐道：“多谢李夫人。”婉儿长着鹅蛋脸，肤白胜雪很是美丽，她端着托盘，将茶碗放在吴云清和王紫衣之间的小桌上，她弯腰秀发微垂，王紫衣闻见她身上的花香，暗暗皱眉。婉儿将最后一碗茶放在李夫人身旁的茶几上，李夫人端起茶碗手抖了一下，不小心将茶泼了一点溅在裙子上，婉儿急忙上前接住茶碗放在一旁，李夫人说：“今日找二位来是想问问有什么进展了？”吴云清道：“有了王公子的帮忙，已颇有进展，夫人只需等待些时日即可。”李夫人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泪痕道：“不是我心急，只是我儿命丧多时，凶手迟迟未抓到，我夜夜都无法安眠。”吴云清正色道：“夫人凡事皆有缘法，时机未到须知强求不得。”李夫人叹口气道：“我明白了，多谢道长。”吴云清起身拱手行礼道：“如此贫道和王公子就先告辞了。”王紫衣起身道了一声：“告辞。”李夫人看着他，叫了声：“紫儿。”王紫衣回过头看着李夫人道：“夫人还需保重身体，若是有什么不适，叫大夫来看看比较好。”李夫人道：“案子一日未破，我心焦如火，无法安眠精神是有一些差。”言毕，李夫人便察觉自己讲错了话，只好又道：“紫儿，你去吧。”

　　锦萧坐在桌前吃着点心喝着茶，见王紫衣来了，从盘子拿起一块雪花糕递给王紫衣，说道：“好吃，紫衣你尝尝。”王紫衣向来不爱吃甜食，只是锦萧爱吃，而且还总是喜欢把自己爱吃的东西留给王紫衣，王紫衣每次都接了慢慢地吃下。

　　王紫衣说道：“吴道长你说什么时候时机才到？”吴云清不好意思地笑道：“马上、马上，王公子你比我聪明有你的帮忙定能马上破案。”王紫衣见他如此厚颜也不想再说他什么，只问道：“你们道家有没有能让人返老还童的法术？”吴云清道：“长生之道讲究缘法，有人毕生修行难窥其门，有人还是垂髫小儿便已渡劫成仙。王紫衣想了想道：“有没有在半年内让人从一个五旬妇人变成二八少女的法门？”吴云清道：“这样有两种可能，一是极其有缘的修仙之人；二是夺他人内丹的邪法。你的意思是李中元炼了药其实是给李夫人吃的，很有可能李夫人知道教李中元术法的人是谁但是看这样子李夫人并不想说，我们只有自己暗暗探查了。”锦萧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吃着糕点，王紫衣说道：“锦萧，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锦萧嘴里含着糕点，含糊地答道：“……唔……好。”

　　两个丫鬟聚在一起一边嬉闹着一边投喂湖里的金色鲤鱼，锦萧站在一旁拱手道：“姐姐们好。”丫鬟们转过头看他道：“这不是王公子的药童吗？你来这里做什么？”锦萧笑道说：“公子和吴道长出门去了，我一个人呆在屋里无聊就出来转转。”一个穿着粉色袄裙的丫鬟把手里的鱼食分了一些给了锦萧说道：“过来和我们一起喂鱼吧。”锦萧接过鱼食道：“谢谢姐姐，不知该如何称呼姐姐？”另一个穿着绿色袄裙的丫鬟道：“她叫如玉，我叫倚绿。”锦萧道：“原来是如玉姐姐和倚绿姐姐。”如玉道：“这孩子真是可爱。”倚绿道：“是啊，长得好看，也乖巧。你是本地人吗？”锦萧道：“不是的，我是和公子一起从外地过来的。姐姐呢？”倚绿道：“我是本地人，她也是。”锦萧看着倚绿和婉儿笑道：“这里的姐姐们都长得真好看。”倚绿笑道：“那你说我们府里谁要好看一些？”锦萧想了想道：“我觉得夫人要长得好看一些。”如玉急忙捂住锦萧的嘴，向四周望了望看见没人，才放下心说道：“这是你一个小孩子家不可以乱说的话。”倚绿道：“姐姐你怕什么，这里没人。”如玉道：“谨言慎行还是好些。”倚绿不服气地小声道：“谨言慎行，什么谨言慎行，原本姐姐你才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如今那个婉儿见着少爷死了，立马花尽心思讨好夫人成了夫人身边的红人，压在我们头上，姐姐我就不信你咽得下这口气。”倚绿气地扭过头对锦萧道：“一年前的夫人才没有我们好看，夫人在一年前就是一个五旬老妇人的模样，老爷在外面娶了一房姨太太回来，娶的是聚福楼老板的女儿白雨涵，那女孩长得水灵灵的，老爷可喜欢姨太太了。可是不知夫人是怎么保养的，用了半年的时间就恢复了年轻时的容貌，老爷本就与夫人情深，见夫人变得貌美了，就冷落了姨太太，姨太太现在就住在芙蓉院，整个人都疯了，天天喊有鬼，有鬼……”如玉急忙捂住倚绿的嘴说道：“还不闭嘴，大白天说什么呢。”倚绿朝如玉做了个鬼脸道：“就你胆小。”

　　锦萧道：“不知道夫人是用什么方法保养的，姐姐们在府中……”如玉生气地打断锦萧说道：“这关你什么事！”说毕便强拉着倚绿走了。

　　听了锦萧说的话，王紫衣道：“看来今晚我们得去芙蓉院一趟了。”

　　芙蓉院是李府一个废弃不用的院落，破旧的家具堆满院落，蜘蛛网结满房梁，窗户上的窗纸破烂不堪，寒风肆意呼啸而过，桌子上放着已经馊掉的饭菜。吴云清点亮火折子转过头和锦萧说：“小狐狸你怕不怕鬼？”“我是狐妖怎么会怕鬼。”锦萧拉着王紫衣的手说，“紫衣要是有鬼来，我会保护你的。”王紫衣笑道：“好。”

　　屋子里并没有人，除了墙角的衣柜也并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锦萧把柜子打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扑了出来，一把抱住锦萧，锦萧吓得大叫，那个女人的口中也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王紫衣一把推开女人，把锦萧护在怀中。吴云清立即点了女人的穴道，女人才安静了下来。吴云清拨开女子额前的头发，食指放在女子眉心，双目紧闭口中默默念着咒语。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吴云清道：“这女子三魂之中的爽灵没有了，恐是被人拘去了才变成今日的模样。”说毕，吴云清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瓷瓶打开瓶塞，一个绿色光点便飞入了女子的额头之中。吴云清解释道：“这是引魂虫，一般喜欢成群的栖息在墓地之中他们靠墓地之中魂魄的阴气生长繁衍，驯养之后它能辨识人的魂魄，帮忙找回遗失的魂魄，只是驯养不易，我好不容易才养好一只。”

　　不一会儿引魂虫从女子的额头中飞出朝院外飞去，飞进了听荷院，听荷院是李中元生前所居住的院落，李中元死后李夫人仍旧让婉儿带人每日仔细打扫院子，此时已至丑时仆人们都已歇息。吴云清、王紫衣、锦萧悄悄走进院子，引魂虫飞入了李中元的书房，在一幅山水画前停留了下来。王紫衣掀起画，画的后面有一暗格，抽开之后，发现暗格之中放着一个瓷瓶和一本书，其中一个瓷瓶上贴着黄符。吴云清瓷瓶拿出引魂虫围着瓷瓶绕来绕去，吴云清道：“应该就在这个瓶里。”吴云清小心翼翼地把引魂虫收回瓷瓶中，塞好瓶塞放入怀中。王紫衣把书拿在手中看见书的封皮上写着《云台仙术》，震惊道：“这是我家祖传秘籍，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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