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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的颜色
乱糟糟的教室里湛蓝的窗帘随风鼓动,浓厚的血腥气中,暗黑色的血在人的倒影中化开,渲染开一片没有实际内容的图画。看着那逐渐失去意识的中年人,良久的良久,宇子昂才缓缓的说出了这句就本身而言并没有任何价值的话。
“你没做错什么,真的……没做错什么。”
略有哽咽的声音。然而,在这间死寂的教室里,除了那毫无保留捅穿中年人身体的棍棒处还在往外涌着血以外,其余就再无动静。
他很清楚的知道,那人,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有回应了。
没有任何的情绪,或者应该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有着怎样的情绪。当独自一人走到窗边扯下窗帘的时候,宇子昂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在来到这个梦境的时候,他自认所想所推理的一切都是合理的,以至于他过于自负的放弃了于‘己方’人一起行动,甚至还说出了‘杀了就是了’这种极度可笑的话语。但眼下,当真的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一切的‘合理’都被那眼下满是不‘合理’的冲击给冲了个粉碎。
“走好。”
直到将他手中的窗帘轻轻的盖在中年人的尸体上后,他才恍若失神的站了起来,举步,脚下有些踉跄的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约莫走了一会后,他眼角的余光透过走廊上的玻璃窗,看到了楼下三层走廊上的三个身影。
之所以会发现,因为那三个身影的一个发出了一声叫喊,‘啊’的一声,像是在悲鸣,像是在哭泣。那人侧靠在没有光的角落里,微微的躬着身子,远远的只能看清轮廓。
兴许是还沉浸在方才的冲击中,此时的他思绪还是混混沌沌的,一直到下一声叫声响起的那一刹那,他才恍若醒悟,像是怕失去了什么重要东西一般,咬着牙疯狂的朝着楼下跑了过去。
然而,尽管他已经在尽力朝着三层赶去,可那边的所发生的情况却没能因此停滞下来。极快的下楼速度卷起耳畔的风声,夹杂着他粗重的呼吸声,越发明朗的声音中,已经可以逐渐听清某个人的话语声。
“你,你别过来,信不信我也杀了你?!”
三层。
瞬间凝滞的步伐,起伏的视野中,那三人的身影展露出轮廓。是‘己方’的眼睛男,学生模样的少年以及‘敌方’另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
此时,那男子手里拿着一个原本摆放在教室里的木椅,只是那椅背和椅脚上满是血迹,正与眼镜男对峙着,但由于宇子昂的突然出现,他有些惶恐的看了看他,紧张的一连后退好几步。而一边倚在角落的身影正是那少年,仿佛是受到了那男子的单方面殴打,他浑身血迹,起初冷静的模样荡然无存,哆嗦且惊恐的躲在前两者的中间边墙。
……
……
狗急会跳墙,兔子逼急都会咬人,更何况是在这个只有满足先提条件下才能存活的梦境里。
对于男子而言,起初的一对二就已是极大的劣势了,但方才对一者的攻击不仅没能取走对方的性命,甚至还引来了‘敌方’第三个人,真的是把所有的悲剧彩票都给中了一遍。所以,当这一系列的负面情绪一下子涌上头的时候,他仿若失去了理智一般,出乎在场人所有意料的,突然就举起了手中的椅子,猛地朝那少年的头顶砸了过去。
“少年!”
凌乱的视野里是眼镜男怒吼而起的声音,没能正常的给予出任何躲避动作的少年就这样木讷的给正中头顶。鲜血喷射而起的瞬间,是那少年侧身瘫倒下去的身体,是那男子因失去理智而疯笑不止的笑声,是那眼镜男因愤怒而冲上去对抗的背影。
“你他个疯子,他还是个孩子!”
怒吼震耳欲聋,那眼镜男牙关颤抖着,双手抓住那男子手中满是鲜血的木椅,相互纠缠的同时,死盯着那男子的双眼仿佛势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那又如何,反正不是我死就是你们死。”
“你!”
“我说的难道不对?难道我不杀他,你们就不杀我了?”
“你就是个疯子!”
“只要能活下去,疯子就疯子。”
近在咫尺的距离,谁也没有想要退步意愿的对话,仿佛是因为那少年的死,这才实质意义上体会到这场梦境真实的眼睛男彻底的从先前学校大门前‘血腥事故’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死死的盯着那男子。白光透过玻璃映照在他身侧,随着怒喝声,他的表情抽搐般的扭动着,显然是为对方这种不负责任的回答感到愤怒。
而在两人的背后,接连看到两人死亡场景的宇子昂则彻底的失去了思考能力,望着那男子如刀刃般刺过来的眼神,他下意识的将目光侧到一边,浑身不能自已的颤抖了起来。
“看来,只要解决你一个人就够了。”
嗤笑般的面容。在见到宇子昂对自己的反应后,那男子仿佛是看到了生的希望,通过木椅与眼镜男较劲的力量不知缘由的瞬间变大,一把将眼镜男给甩到了一边,然后没有任何的停歇的再一次举起木椅,试图砸向他的头部。
瞳孔在收缩,那眼镜男下意识的往边上一靠,只听‘bang’的一声,椅背狠狠的砸在了走廊边大理石做的窗沿上。也就在此时,眼镜男正要因为躲过这个攻击而喘一口气的时候,一个极其阴冷的声音夹杂着清淡的笑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谁告诉你,椅子只能用来砸的?”
身体猛的一震,他睁大着双眼,看着那突然袭向自己没有塑料托口的钢制椅脚,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影、白光、血光在走廊中轰然四射,洒在玻璃上,洒在走廊上,洒在男子狰狞面容上。那椅脚狠狠的刺进了眼镜男的肩膀,顿时间,痛呼声随着刺心的疼痛感响起来,他痛苦的顺着窗沿滑了下去,整个右边身体都在颤抖。
血顺着伤口涌出,在身体下的走廊上化成血谭,也许是觉得胜券已握,那男子朝着宇子昂所站的方向微微偏了偏头,大意的似笑非笑着说了一句,“等解决他,就是你了。”
“就是谁了?”
“呃……?”
他微微愣了愣,看着视线中并没有蠕动过嘴唇的宇子昂,身体猛然震了一下,惶恐向后退去的同时是有些难以置信的面容。
谁也没有想到,那眼镜男竟然就这样忍着痛,一把将椅脚给从自己的肩膀里拔了出来,将木椅像木棒似的抡着的攥紧在左手手心,面无表情的朝着那男子走了过去。
“杀一个不够,还想杀第二个?”
“你知不知道他们才多大?你就杀他们?”
“好歹是个大人,怎么可能对这种还在上学的孩子下得了手?”
“啊?疯子?啊?人渣?”
那眼镜男每说出一句话,左手抡着的木椅便朝着那男子后退的方向狠狠的甩一次,他边说边进,那男子害怕的边摇头边退,不多时,便退无可退的来到了角落。
“求求你,饶了我。”
“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我,我又没错啊!”
时间仿佛停格,又或者说停格的仅仅是宇子昂自身的声音。
随着那角落处眼镜男手中的木椅一次又一次高举而起,无数的鲜血自他身前飚射而出,伴随着男子的惨叫声求饶声。那鲜血染红了洁白了光,染红了洁白的走廊墙壁,猩红的液体顺着墙壁滑落,画出不规则的艳红符号。
一下。
一下。
又一下。
不知道那眼镜男究竟用木椅打了对方多少下,一直到他自身精疲力尽的时候,颤抖的左手才无力的将木椅给松放到了地上。他满身血迹的转过头,双眼空洞的看了眼那在楼梯处自始至终都没能动过一下的宇子昂,轻轻的呼出了几口气,来到了那少年的尸体旁。
他静静的捋了捋少年被鲜血侵透的刘海,用手捂住他还在流血的头顶,将他的身体扶起来靠在了墙壁上。
他面无表情的将手伸到口袋里,像是要摸什么,却没能摸出来,有些丧气的瘫坐在了少年尸体的身前,缓缓的垂下了头。
“孩子,你现在还觉得……杀人,简单吗?”他轻轻的说着,垂下的头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啊,从来不觉得这是个简单的事。也许是你们这一辈的人生活条件好了,可以享受的东西多了,便开始觉得那些从不曾接触的东西是好玩的。”
“但是啊,你知不知道,那些东西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样,一旦去接触了,会使人心性大变的……”说道这里,他的声音突然顿了顿,随即开始逐渐颤抖起来,“我啊,刚刚,在用木椅砸他的时候,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感受到这是件多么爽的事啊……”
视线中,眼镜男突然抬起了头。
也就在这时,宇子昂才真正的明白过来,为什么,他要低下头,也终于明白,他刚才摸裤袋所寻找的是什么。
他想要抽烟,是因为他需要冷静,冷静一下他此时那张尽管满是惊恐和害怕的脸但还是不自制的散播出丝丝笑声的扭曲表情。
然而,尽管在这极度崩坏的画面下,宇子昂的身体却令人意外的动也没动过,只是那垂在身畔的双手,微微的握紧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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