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幸

　　第七章

　　顾鸣涛被沈望叫出来的时，又代替顾国恒跟几个家族的大家长喝了几杯，酒气有些上来了。沈望一给他使眼色他就向顾国恒表了歉意。顾国恒看该敬的人都差不多敬完了，就放他走了。

　　两人出了酒店，走到外面的景观喷泉前站着。虽说现在正值盛夏，温度有些灼人，但两人都在低温中央空调里待久了，出来倒还是觉得舒服。风很热，正好旁边有喷泉喷出的些水汽，也能慢慢散点身上的酒气。

　　顾鸣涛伸手把手压在一注水注上，水流冲到他的手面就自由落体朝下。

　　“沈望，要说什么？”

　　沈望开口，把自己刚刚搜集到的信息汇报给顾鸣涛。

　　“周小姐是X市人，有个哥哥叫周维，两人是孤儿，父母是死于意外车祸，周小姐是在福天福利院长大的，八岁进的周家，十八岁离开周家回到 X市。现在在X市经营间旅馆。”

　　“原来她本来就姓周啊。”

　　“啊？”

　　“没事，你继续。”

　　“周小姐能进周家的原因是十三年前她哥哥周维救了姑爷，不过周维死了。”

　　顾鸣涛手突然抽回，水柱又朝天空冲去。

　　沈望顿了顿，继续说。

　　“本来当年这件事被周家压下去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有家报社报道了。随后一个月，周小姐就进了周家，以养女的身份。不过，那家报社也倒了。”

　　顾鸣涛转过身，觉得有些热。

　　“沈望，有点热了，我们进去。你继续。”

　　说完大步向大门走去，沈望跟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讲。

　　“虽说是养女，但后面十年都没有她出现在公共场合的信息。应该是只养在学校和周宅里。所以这件事情也就几个和周家相熟的家族知道。”

　　怪不得刚才周绒出现在台上，没几个人有反应。顾鸣涛暗思，依旧没接话。

　　“老板，我没查到她离开的消息，不过看今天这事，应该是她和姑爷谈了恋爱，被周太太赶出来了。”

　　顾鸣涛在这句话说完以后，回头看了沈望一眼。

　　“我叫你查，不是让你给我做推理。这个谁猜不出来。”

　　沈望哆嗦。

　　“我只查到，三年前，也就是周小姐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周小姐的账户里有个不知方向的五百万流进。老板，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周小姐有些傻？”

　　“怎么说？”

　　“明明可以用一条命的人情逼我们姑爷以身相许的啊。”

　　沈望的声音越来越小。还不断用余光瞟前面的人。

　　顾鸣涛又回头看了一眼。

　　“就事论事，可以这么说。但是显然十年都过了，那条命也没那么值钱了。好了，你不用再多说了。”

　　W市的习惯是正中午举行婚礼典礼，所以这会都没什么客人出场离开。一楼大厅里也没什么人，顾鸣涛忍着愈发要多想的神经，突然有些后悔让沈望去查。

　　微微沉了脸色坐进大厅的等候区的沙发里。但是挑起了的神经却不停地在脑里跳动。他不是圣人，周家的做法符合他们的人情，但他小叔在里面也一定占了重要角色。他不觉得残忍，只是一想到顾念那幸福的模样还有那个女人一脸的隐忍倔强，那根神经又开始突突地跳了。

　　沈望见老板一脸暗色地一动不动地安静地坐在沙发里，一时也拿不准主意。他不算聪明，但收集到这些简单信息的时候，心下还是觉得有些不安。而且，他没说出的还有福天福利院是顾家入资的慈善机构，三年前出现过财政问题。后来，在周绒离开W市后，资金又恢复了。这显而易见，当年周家太太就是用福利院和钱逼着周绒离开周奇岩的。

　　“老板，你在想什么？”沈望问。

　　顾鸣涛挪了挪身体，更舒服地靠在沙发上。

　　“我只是在想，这故事会不会太无聊太狗血了点。”

　　沈望听他的语气不算玩笑，也没搭话，百无聊赖地四周张望，就见恒生大门口，周太太把一身T袖短裤的周绒拦下了。

　　“那不是周太太和周绒吗？”

　　沈望指了指门口。

　　顾鸣涛靠的的沙发正背对着大门，所以他闻言，扭了脖子。正好看见，周太太转身，周绒跟在后面。

　　顾鸣涛随意把手搭在沙发上，看来这故事该是越来越狗血了。话说，我这狗血用得对不对？皱眉，望向沈望一双八卦眼盯着那边，心底失笑。

　　我什么时候变得和这小子一样八卦了？

　　付臣叫曾甜甜和周绒离开的时候，周绒看到了王晴芝是向她们走过来。所以一出宴会厅，她就迅速换了礼服，她得离开了。周奇岩一身冷漠面对她，是今天最好的结局，她不想再多逗留。

　　可是曾甜甜却不想她离开。

　　“小绒，要不我去和我爸妈说，你去我家待几天吧。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周绒摇头：“我订的是明天下午的飞机，我想去趟W大而且还想去看看奶奶，可能没有时间去你家了。”

　　而且你爸妈不会欢迎我的。

　　周绒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曾甜甜却撅嘴，满脸不开心。

　　“为什么要去W大？我和你一起去不行吗？”

　　“甜甜，我想我大哥了。”

　　周绒解释了，双目认真地望向曾甜甜。曾甜甜没有再多说了，她知道周绒大哥周维，生前就是W大的大学生。

　　“好吧，那你是明天去看周奶奶吗？这个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的对不对？”

　　周绒点头，表示可以。曾甜甜又问：

　　“那你今天晚上住哪里？”

　　“住恒生啊，我定了房间，从W大回来，这里应该没什么认识的人了。我凑合一晚。”

　　曾甜甜表示理解，然后就劝周绒离开，免得付臣挡不住晴姨，找过来就不好了。

　　两人出了休息室，曾甜甜想送周绒去门口。周绒直接拒绝了。

　　“你今天过来就没去找你妈，现在阿姨一定生气了，你快过去吧，这离大门就几步，我又不是小孩子。明天上午我们电话联系。”

　　曾甜甜拗不过周绒，只好回了宴会厅。

　　周绒看她离开的背影，一时又觉心酸。她在周家的十年里，因为被周家的规矩禁锢着，只有曾甜甜这一个好朋友。心思单纯行事直爽的曾甜甜算是她的青春岁月里最灿烂的一道风景。

　　原来这就是，终究只是当时，过了这么久，想起就心酸。

　　明天过后，W市的一切都会随风飘散。周绒已想让一切都在过往的记忆里灰飞烟灭。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早该结束的就要结束了。

　　只是在门口被王晴芝叫住的时候，背对王晴芝的周绒很不友好地翻了白眼。

　　妈的。阴魂不散。

　　强忍厌恶，转身，微笑。

　　“阿姨，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晴芝也笑。

　　“小绒，怎么走得这么快，阿姨还有话要说呢。”

　　“我还有事，阿姨要不长话短说，我赶时间。”

　　周绒真的到了极限了。本就不是乖巧的人，忍了又忍，忍了再忍，今天一天她就是在各种情绪之中转换。这会婚礼也完了，伤疤也被揭了，痛了也痛，笑也笑了，所以，再面对王晴芝，她的不耐烦一点一点地跑了出来。

　　相反，王晴芝却愈发耐心。

　　“是吗？可是这里显然不是能谈话的地方，我们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你阿姨可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不好意思，阿姨，我真的认为我们已经没什么能聊的。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王晴芝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很大劲。

　　周绒只觉得手腕一疼，双眼瞪大，一脸不可思议。这贵妇怎么可以这么无赖。

　　王晴芝又稍稍使了劲。

　　“周绒，我要和你讲讲你给的礼金的事。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听到礼金二字，周绒才明白王晴芝的意思。一边笑，一边用手推王晴芝放在她身上的手。

　　“阿姨，你弄疼我了。要去哪个地方，您带路吧。”

　　王晴芝松了手，周绒脸上的微笑让她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但还是转身，周绒看了一眼被捏红了的手腕，心里又骂了句娘，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就瞟到左边的候客区的两个人。顾鸣涛坐在沙发里，扭头望着自己这边，另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站在那，目光也是盯着自己的。周绒又是一个白眼。

　　又一个阴魂不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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