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眼

　　自崖是财大气粗的私立学校。
　　设施晃花了他的眼。在这样闪亮亮的环境里，少年们愈发生机逼人。慑人青春。
　　娃娃脸很厚脸皮地去找休息的队员签名留念，周末，他休息，买了糖果放在口袋里。
　　嘴巴里咀嚼的，是柠檬的味道。柠檬味橡皮糖。
　　这次自崖用的队服是正绿色。白边黄号。慑人青春。少年腿上还有白色的绷带。小腿修长漂亮，套着双白色球鞋。运球的时候刘海垂动，流光溢彩。那眼神犀利如电，温晦如潭。
　　队长纥在总唇角噙笑，一对剑眉，漂亮要死。
　　少年们之间的配合，赏心悦目。
　　丰神是公立成绩最好的高中。学生偏于内敛。垂眸抬眼，恰有虎虎生气。
　　年轻……真好……是吧。
　　内心这么微笑着叹息。因为认识了这些年轻的气息，连心都跃动起来。
　　比赛结束的哨音响起。自崖小胜。主场的欢呼震耳欲聋，献花的学生丛丛簇簇。正绿色的队服很衬人身，队友手拉手鞠躬答谢观众，然后是欢呼，下场，休憩，大声玩笑。
　　他甚至有些不自在起来，在阴影渺小的座椅上不禁换了换坐姿。明亮的木质地板反射着灯光的白色，有些晃眼。他的记忆一瞬间有了交错的往昔片段。晃进眼里，又被他微闭了的双眸阻隔出去。年轻……自己的青春，就好像破抹布，就那样丢在角落里最好了……这么微笑着叹息的时候，被撒到身上的薯片惊了下，他抬起头，看到一张漂亮的脸蛋。
　　“啊……真是对不起……我太心急了——”女学生焦急的跟他道歉，红扑扑的面颊上泛着汗印，一面笑着对他说，“我刚才看到赦匡跟纥在居然跟我死党合影了咧！~”很愤愤不平地嘟着嘴巴，“……真的太对不起了！”
　　他不自觉得向场内看去，看到被簇拥着的队员，那少年还是凉淡鲜笑的样子，从这么不堪的角落看过去仍是漂亮。他站起身拍落薯片，笑着跟女学生说：“没关系的……你赶紧过去吧，再晚就没有机会了哦。”
　　女学生的脸登时明亮起来，笑得双眼弯弯：“谢谢！谢谢您了！”光速一样的在人群中挤过去，好像大力神一样披荆斩棘。
　　他笑了起来，不知道自己的唇角有些哀伤的影子。
　　美少年呢，心里这么感慨着，美得有慑人威力，美得不堪经受失败。美得要一切胜利和匍匐脚下的臣服方肯轻笑。
　　突然看到簇拥的人群里，娃娃脸心满意足的笑着，很大力地向自己的方向挥手招呼，仿佛是抢占了有利地形，要跟这个体育部的可怜老师一起分享近距离接触偶像的幸福感。他笑了下，突然背信弃义地离开了，淹没在尖叫的汪洋里。
　　就算所有的膜拜都不足够，我的欢呼也只是因为你是美少年而已呢。
　　美少年都会老去，都会打磨消失。都会少年弟子江湖老。艰难的挤出体育馆，看到外面的植物葱郁芬芳，不远处停车场上的脚踏车，兀自闪亮。他心头一跳，仿佛许多旧事突然叠上心头一般，有些不堪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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