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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2
最后回去,节目已经过了一大半。好在以蓝还有期待的人物出场,当然也不失兴趣。
快到姜子沐的节目的时候,以蓝突然兴奋地说:
“嘿嘿,看来你的阿木还在,要不然我真的会恨死我自己的。怎么样,夏尘,过会儿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献花?”
姜子沐当然不可能拉那首《赛马》的二胡曲,不然这个少年郎,估计真要走一回古典风了。
他敲得是架子鼓。节奏感极强的音律,和场上人员互动默契的动作,好像随随便便一个音调都是极好听的,让现场达到高潮。而以蓝疯狂地鼓掌以及现场的热烈,都让她意识到,姜子沐真的不再是从前那个阿木了。
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为他高兴,但又怀念以前那个阿木。
从前的阿木那么呆,那么木,现在却能在舞台上如此运行自如……
从前的阿木……
但人总要学着长大,每个人不可能一成不变地一直活在过去中,所以,就用回忆把现在与过去相串联吧!
节目结束,以蓝拉着夏尘去献花。场上有许多人为他献花,一副小女生的样子。以蓝偷偷道:“喂,别怪姐姐没提醒你,你可要抓紧了。”
然后就推波助澜地死命往姜子沐的方向推。
夏尘走到姜子沐跟前,递上一束花,道:“祝贺你,蜕变成功。”
姜子沐接过花,笑。“好的,谢谢。”
她玩笑地看着他:“怎么不拉《赛马》了?”
“嗯……”姜子沐做一脸沉思状,望向她:“我觉得这么神圣的东西,还是早上拉比较好,那样才有感觉,你觉得呢?”
夏尘笑一下。不过,确实呢!对于他们来说,那样的旋律或许真的是神圣不可轻犯的。因为这承载着他们太多过去。
“要不要拥抱一下?这么热烈的场景或许应该配个拥抱?”夏尘抬头看他。他的笑意凝结在脸上,耳畔那颗墨色的耳钉闪了更加厉害了,夏尘的心忽地颤了颤。
然后她就看见姜子沐的身影过来了。与第一次相比这个拥抱更加热烈。所有的气息都围绕着她,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她的耳朵里传来台下许多人的尖叫声。
他是真变了呢。变得这么出色了……或许她真的该为他高兴的。
好像拥抱了很久,仿佛很久,就像半个世纪之久,他们才分开。姜子沐的笑意又张开来了:“待会儿和你一起回去。”
回去了!
“夏尘,你刚才没看到那些女生看你的样子,简直都要用眼神杀死你了。”人潮涌动的出入口,以蓝笑得花枝乱颤。
“不过……”她停下来,瞥向正走来的姜子沐,低声道,“还是要抓紧一些啊,争取早日翻牌子啊。那我先走了,姐姐可是等你好消息啊。”
翻牌子!!
夏尘无言地看着以蓝逃也的方向,就见姜子沐揽过她的脖子,分外自然地出现在她面前:“走吧,我可是买了你最爱喝的。”
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瓶瓶罐罐。
操场石阶上。
姜子沐和夏尘一人一罐啤酒,对着夜空,慢慢喝着。
两人默默无言地坐了许久,却一点不觉尴尬。
直到夏尘手里的酒瓶再次变空,姜子沐才露出意犹未尽的笑意:“看不出来,你这些年酒技渐长啊,喝了这么多都不见你醉。”
夏尘笑笑:“还行吧,以前还老是偷点吃的,现在许久不喝都生疏了。”
姜子沐嘴角勾着笑,侧头望着夏尘的眼眸,觉得分外熟悉,好像伸手就能触及。
他们老家盛产黄酒,每家每户都会藏几坛成年老酒放着,偶尔客人来了,才会拿出来喝点,所以那会儿他们这群小孩一到那时候,胃里的蛔虫都仿佛爬出来了,再怎么样都要藏点出来。
犹记得那时夏尘每次喝完酒那种舔着嘴巴,一副心满意足地样子。好似看她喝酒也是一种享受。
每次这样,阿木都会忍不住嘲笑她,道:“阿尘,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酒婆。还是个千年酒婆!”
然后夏尘就会捧着肚子,在那里一脸意犹未尽。“阿木,你不懂!”
夏尘笑,也道:“你说到这个,那就一定要说说那次我们怂恿你从家里偷那瓶你老爸藏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红了。”
老家那边的人虽然多多少少都会在家里藏一些酒,但远近的就属阿木爸爸藏得酒为最,阿木爸爸的酒不仅时间藏得久,且品质高,一打开来那个香味简直能让人不饮自醉,完全是极品中的极品啊。所以,他们那会儿怎会不打他们家酒的主意呢?当然这酒大概也有些家族渊源,好像听阿木说起他们祖辈干得就是酒行生意。
这样打定主意,就差一个能手了,而这个能手自然是落在了阿木的手上。阿木一开始还不答应,但经不住他们每天在他耳边的软磨硬泡,只好下手。
下手的那一天,姜爸爸正好在午睡,阿木就偷偷潜入酒窖里,将那瓶事先准备好的酒与之掉包,然后……
“以后我绝对不帮你们干这种事了,太危险了。”夏尘记得那时阿木出来的第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但当时他们哪里管他的“以后”,每个人见到那瓶酒都似饿了好几天的人,眼睛里截取了光芒,随便应和他:“好啦,好啦,你辛苦了,大不了给你多喝点喽。”
然后就这样,一群人就这样把那瓶珍藏了二十几年的老酒在你一口我一口中消灭。
“嘿嘿。现在想起来,那瓶酒如果放到现在应该也能卖不少钱吧?”也难怪那时阿木但凡听到他老爸说到“酒”这类的名称,就紧张得跟什么似的,生怕被他老爸发现他已将它掉了包。好在他老爸也不过拿出来看看,舍不得喝,要是被他知道已经被他们消灭在他们肚里,那后果还真的不堪设想。
“对了,现在那瓶酒还在吗?”说了许久,夏尘道。
姜子沐的思绪有些飘远:“还在吧。我们走得时候没带走,你回去可以看看。”现在想想当年他们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大概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吧。
“嗯……”她喝一口,品味许久,好似在回味当时的老酒那般。
“说起来,最爱喝酒的应该是小泉。他老爸嗜酒如命,连同他小小年纪,就可以喝整整一坛酒都不醉。”
他们那里的大人虽然都爱喝上几口,但本质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比如像阿木的爸爸,爱喝却不多喝,属于文雅型。再比如像小泉他爸爸的,爱喝且嗜酒如命,属于豪放型。
夏尘道:“我记得他有次来找我安慰,说他女朋友还为了酒和他吵架。当时和我说的时候还特别痛苦,说,唉,夏尘,你说,我从娘胎里出来就带了酒性,酒简直是我的第二条命,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戒了我的命。”
姜子沐笑起来,显然是被夏尘模仿小泉的口气逗笑:“你怎么说?”
“我跟他说,你说得也有道理,这样吧,我帮你出个主意,既然你戒不掉命,那你就戒女人好了,女人可以再找,命不可以再找,你就和她分了吧,这样省得你两难。”
哈哈,气得当时小泉差点把电话都给摔了,后来还是她主动去求和,小泉才肯放下面子和她讲话,也真够小气。
两人在浩瀚的天空下回忆着过去,竟是如此怀念。
当然,既然说到酒,那就要说说姜云裳酿的“酒酿枣”——
说起姜云裳酿的“酒酿枣”了,那味道真要用“绝妙”二字来形容了,不仅枣子味道极佳,就连黄酒的味道也是醇香扑鼻的。所以她说,他们家有些家族渊源。
普通黄酒味道苦涩,但若是用姜云裳秘制的枣子,味道就会变得格外甘甜,又融入了黄酒的醇香,自然别有韵味。也不知她是怎么做的,反正那会儿,不光是小泉,就连她吃到姜云裳酿的“酒酿枣”也是觉得人间美味的。
难怪那时候小泉就信誓旦旦地说:“我长大后一定要娶云裳姐姐一样的人,人长得漂亮,又会做糕点,更主要的是酿的酒也这么好喝。”
现在想想,如果她是男的,也一定会这么想。
记忆中,每年的寒暑假,姜云裳都会回来一次,带上好吃,好玩的分给他们。“酒酿枣”因为浸泡时日比较久,所以也是最最让他们馋得厉害的一样东西,姜云裳却不会破坏她的规矩,一定要等浸泡完毕才会给他们,说这样才会色香味俱全。但也正是因为这些,他们才越觉得是人间美味。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否依旧美丽如初……
夏尘朝姜子沐望了望,见他正朝自己看来。
黑夜中,远处有一束灯光斜过他的头顶,不是很明亮,但却很突兀地照着她的眼睛。向光处的她看不清他的目光,只觉他正在凝视着她什么。
半饷,她才侧过头去,对着夜空,心中突闪一个疑惑:“对了,阿木,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
“嗯?”他的嘴角还浓着回忆时的笑意。
夏尘慢慢道:“你们刚走的那一年,云裳姐给你们家寄过许多信,不过她好像并不知道你们换了新地址似的,一直往你们家寄。前些年我整理出来,都有一大箱子了。”
她顿一顿,看一眼姜子沐,见他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道,“你们那时没告诉她你们搬去哪里了吗?”
其实这一点,夏尘是最疑惑的,姜云裳至少也是阿木的亲姑姑,再怎么不济,也不会不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吧?为什么她那时候……
寂静的黑夜,有星星在闪烁。他们靠得很近很近。
姜子沐喝一口酒,眼底已恢复正常,他淡淡道:“哦,那时她去了别的地方,我爸没联系到她,所以一直没和她说。”
他说得很随意,语气也没什么波动,但就是这种脱口而出的话语让夏尘突然愣了愣,因为她想起了两年前姜云裳来找他们时那一抹黯淡的神色。
“是吗?”夏尘停顿许久,有些莫名的情绪划过,也似无意地说道,“她还来找过你们。两年前,问了你们的消息……”
她的眼睫毛在月光下有些忽闪忽闪的,夏尘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黑夜里一字一句地说道,仿佛要将话语渗入他的血液中:
“我跟她说,我也没有你们的消息,她才走的。”
两年前,夏尘曾经见到过姜云裳。她那时清瘦不少,却依旧美丽,及腰的长发虽被剪短,但也不失韵味。只是再也没了印象中那种灵动的气息,变得有些死寂的美丽。
临走时,夏尘想起那些信,便问她要不要还给她。
姜云裳牵强地笑了笑,眼底闪过的却是一抹黯淡的东西,她说:“阿尘,谢谢你一直帮我保管着,不过还要请你帮一个忙,帮我烧了它吧,因为再也不需要了。”
烧了……
她那时很震惊姜云裳的举动。她很好奇一个人多年来写了满满几箱子的信,竟然可以说烧就烧?再怎么说,那里曾经都寄予了一个亲人的关怀,怎么能这样消失了呢?所以她还是将它保存下来,直到后来搬家,她也依然保留着那些信。
而此刻,姜子沐回答她说,没有联系上姜云裳,这么牵强的理由哪怕夏尘没遇上姜云裳,她也是不信的。
夏尘看着他的手指在慢慢抽紧,眼底却有类似雾气一般的东西在蔓延,尽管抑制,却是真切的。
沉默片刻,她慢慢抬头看他,用一种坚毅的目光看他。“阿木,你们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是,能否告诉我?让我了解你,可好?
夜色更浓,他手中的罐子因用力而有些变形,而后,他突然笑起来,转过头,他盯着她的眼睛,道:“你想多了,阿尘。”
想多了……
仅仅只是想多了?
还是你根本不想和我说?
她依旧看着他,却很难用语言来形容此刻的感受。
她其实很想和他说,姜子沐,你知道我说了这么多,回忆了那么多,就是想让过去连接现在,让你放下面具,可你现在却依然和我说你想多了?
就如同第一次我问你,这五年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联系?你的躲闪之意。
姜子沐,你到底在躲闪什么呢?
万籁俱寂中,她的心情难以平复。
半饷,她道:“阿木,我不知道你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你有什么隐情不愿意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但至少——姜云裳是你的亲姑姑,你应该和她说吧,毕竟……”你们血脉相连。
“够了。”黑暗中,姜子沐猛得灌了一大口,过了良久,他才盯着夏尘的双眼,有什么东西从他眼底溢出,她听到姜子沐的声音冷冰冰的传来:
“阿尘,她已经不是姜家的人了,以后,不要再提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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