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夫桥

　　　　大四就要过完了，再不回学校就要错过和自己风雨同舟的好姐妹们一起毕业了，以后再也不能回到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了，有些人一旦毕业就再也没机会见面了，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回到学校刚好赶上了学生会给我们送行的晚会，意外见到了和我很不对盘的凌美琪，她突然很热情地邀请我去参加学生会组织地欢送会，并且还给我们留了前排的位置，让我务必参加。
　　可可看着凌美琪走远了，忙说她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让我不要理她。我当时想着反正要毕业了，那时候也没什么很重要的事，再说有前排的位置，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看着不好看就提前退场，我们又没什么损失。
　　那天的礼堂真的是空前的盛况，人山人海，比春运的炎车站还要拥挤。还真有点庆幸凌美琪给我们留了前排的嘉宾席的位子。我和可可丽丽三人刚坐下，就听见后几排有几个女生在那里八卦着
　　女生甲：你们知道吗，今天可有位重量级的人物要来我们学校？
　　女生乙：哪个重量级人物？
　　女生甲：你们猜猜？
　　女生丙：这样猜太难猜了，给点提示吧？
　　女生乙也连声附和。
　　女生甲得意地答应：那好吧，竖起你们的耳朵给我听好了。他是比我们高两届的学长，曾任两年的学生会会长。
　　女生乙：还是不知道。
　　女生甲：你个猪脑子不知道天天装些什么东西？知识知识装不下多少，八卦也没装进去多少，人也长得不漂亮，我真是为你的将来担忧啊。女生甲故作‘恨铁不成钢’状。
　　女生乙毫不在意女生甲的讽刺，伸长脖子等待状女生甲的下文。
　　女生甲沉吟了片刻，豪放地说：“算了，告诉你们吧。我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夜见色鬼来的温文尔雅、玉树林风、风流倜傥的李向平学长。”
　　女生丙听了情不自禁地抖了几下，连忙擦下手臂，另外那两个女生不由得都看向她，用眼神在问她“你这是闹哪样？”
　　女生丙：早就知道你喜欢李向平，他的名字前能加这么多形容词，你这个理科生真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爱情真伟大。
　　女生甲作自我陶醉状，非常自豪地回答道：那是！
　　可可在那里非常想大声笑，又怕得罪人，只发在那里偷偷笑，一手捂着嘴巴憋得满脸通红，一手捂着肚子非常难受地躬着腰不停地颤抖。我本来不想笑，看着她在那里这样难受也跟着笑起来，根本没注意有人向我们走来。我意识到有人在站我跟前的时候，他的影子形成一片阴影盖住了我。后面那几个女生开始尖叫，我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要是心脏有问题的人被她们这一嗓子非吓出个好歹来不可，还好我没事。看清楚来人后我也很惊讶，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我还在想着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没想到他就站在我跟前。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真诚灿烂的微笑，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李向平，在我印象里他是个很温和的男生，像和久违的亲人重逢，满心都是欢喜。和他交往（当然是指日常的接触，纯洁的男女同学关系）了一段日子，感觉他是一个可以共同分享快乐，一起分担我的忧伤的人，我们见面可以有聊不完的话题，他的话总能和我一拍即合，和他聊天，我就像一只不小心掉进海里的鱼，在感叹他的人生阅历如此精彩的同时，我无比兴奋地在他的那片“海”里兴奋地游来游去，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有时候他像英国的绅士，让我觉得做为女生有很多的自豪感和优越感，能享受到他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有时候又觉得他像邻居家的大哥哥，只要和他在一起，轻松、快乐、自由，有什么事他都是第一时间赶来，有什么问题，他总会悄无声息地为我化解，我的喜怒哀乐，他总能第一时间知晓，惊涛骇浪他都能潜移默化地让我的心情得到平复，在我印象里，他就像我缺失的亲情，神一样的哥哥；有时候，我觉得他像我的恋人，我们像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恋人一样，到哪里我们两都是有说有笑的，站在那里讨论什么事情能不知不觉站一下午，都不觉得累，我们可以一起上课，一起看书，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参加各种各样的社会活动……可是要是仔细回味，却又觉得哪个身份都缺失了点什么，不过一点可以确定，见到他，我就可以感觉到身边无处不在的快乐。可可和丽丽说那种感觉就是爱情，可我总感觉缺了点什么，索性什么都不想，管他的身份是什么，四个字，一切随缘。
　　可惜，他出国了。
　　当然，那些都是在遇见陆启明之前的想法，之后没有再想过，他也不在身边。
　　他和出国之前一样，只是青涩英俊的脸庞添了份男人成熟美，我想现在会有更多的女生喜欢他。事隔两年，他回到学校，还是有很多的女生记得他，可见他当年在学校是多么的风靡。我们两一见如故地聊着，他比以前更健谈了，他不像课堂上的老师讲课，枯燥而且乏味，他的幽默风趣总惹得可可忍俊不禁，不知道为什么他功课那么好，还能收集并且记住那么多生活里面的小故事，一个个还那么经典。我在想他这些小故事是不是专门为我准备的，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我真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想法这样不合常理。别开脸的时候刚好看见了后台小小角落里的凌美琪，她的眼珠子好像淬了毒一样，我收回目光，感觉那两道强烈的光久久停留在我身上，没有收回。我的眼皮像我的心一样慌乱地跳了起来，很不安的感觉。
　　可可很兴奋，平日里她就一直在暗示李向平学长和我的关系很暧昧，有发展成恋人的可能，直到我遇见了陆启明，她都一直不死心地问我“以后要是李向平学长回来了你可怎么办哦？别人会说你是个脚踩两只船的坏女生！”我那时候老是骂她“你的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好的东西！天天就惦记着情情爱爱，还想不想毕业，把我惹急了我以后可不管你了啊，让你每科都挂红灯去！”可可这时就会装模作样地抱怨“这世道怎么这么不公平，为嘛我成绩不行，你成绩却那么好！为什么我到现在快毕业了还没有正式谈过恋爱，而你却同时拥有两个这么优秀的男生爱你，而你却要在他们中间挑选，真是旱的会旱死，涝的会淹死啊！”我就笑笑说：“你就在这里怨天尤人吧，还不如省点时间了出来，复习复习功课也好啊。”
　　……
　　回过神来大家的眼神齐刷刷地对准了我。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可可似乎和其他人都听见了台上的话，张开嘴惊讶地看着我，就差站起来指着我了“晴晴，你太不厚道了，居然还留了手！快说，是不是给李学长的惊喜！”她的话阴阳怪气，脸上表情很暧昧，好像我和李学长有“奸情”，我一脸的无辜。
　　李学长也皱起了充满英气的眉头，气氛有点凝重。可可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不会吧，难道是凌美琪那个算计……你！我当时就说，黄鼠狼给鸡……拜年，她就没安心。”事后我也觉得我很奇怪，可可对我们讲话从来都是口无遮拦，但是我最怕她在李向平面前说粗话，可可看见我瞪她就会停顿下，识相地换个词。可能是要在李向平面前保持形象，可是我又说不出来这个保持形象是为了什么，我又不是他的恋人。想不出来为什么我就把这一切草草地归结为思维短路。
　　台上的凌美琪又喊了声我的名字，很羡慕她的主持天分，如果是我台上一定会很冷。听到台上叫名字我讷讷地站起来，我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上台领个奖什么的还行，要我发言简直是要我的命，因为我一上台就会把什么都忘得干干净净，只剩一片空白。我只适合躲在角落，做个无名小卒。我走上台，凌美琪很熟络地跟我说着话，像平时聊天一样自然，我定定地看着她，眼里写满了为什么，看着她目光中溢出来的全是对我的嫉妒，我释然地笑了，我和李向平学长没有成为恋人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她的纠缠，不是我胆小，只是觉得还没有到那个程度，我对李师兄的占有心还不是很强。
　　“怀才和怀孕一样，时间久了才能看出来。我们的于雨晴同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从不露才，可是她不仅成绩好，钢琴更是一流……”她后面的话我都没听清楚，因为我知道她的目的了，她想让我在学校无法立足。她是一个很有天分的演员，能把子虚乌有的事情吹得活灵活现，比把死的说成是活的还利害，至少那只是夸张，人家是“从无到有”。我已经好多年没练钢琴了，学校应该没有人知道我会弹，可能她也是因为这个而笃定我不会弹。
　　走神了好一会，我很佩服我自己，站在焦点上都能走神。大家热烈的掌声不断地响起，我看着工作人员抬来的钢琴，正在想着凌美琪，你真够狠，编我会钢琴就够无耻了，还选了个对我还说最难的曲目。我脑子乱极了，连李向平上台来了都没发现，看到他对着我微笑我感觉自信回来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笃定，我也被感染了。旁边的凌美琪久久没有退场，估计是气坏了，脑子都不太好使了。李向平牵着我的手走到了钢琴旁，我感觉到了自己心跳多跳了几拍，凌美琪的眼神好像锋利无比的刀，纷纷向我投来。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和李向平开始了所谓的表演。
　　我总自以为是的认为，书看多了也是会有副作用的。故事里的女主人公总是什么都会，我就是被这样虚幻地“恋全能情结”驱使着去学的钢琴。从李向平循循善诱的鼓励目光里，我澎湃的心慢慢平静，不听使唤的手指慢慢找到了节奏感。和李向平的对视里，我就像个贪婪的小孩，不断从中猎取勇气，还有……快乐。我喜欢他的眼神，纯洁，干净，温和，无害，温暖。我的心跳会悄悄多跳几拍。
　　和他相处的时间总会让人感觉短暂，我和他表演完毕，下面一片寂静，我和学长向观众敬礼完毕后他们还是没有动静，我开始不淡定了，心想是不是我们搞砸了。李向平握紧了我的手，向我投来“没事，我们合作得很好，放心吧。”我的心跳一下子恢复了正常，莫名的，我对他的依赖和信任。
　　一个突兀的掌声响起，另一个掌声也随之而来，接着很多同学开始站起来鼓掌，人数也越来越多，掌声排山倒海地涌来，久久没有平息。我对着李向平学长温柔一笑，开心退场。
　　那一夜，低调的我又成为了学校的风云人物，走到哪里人家都会在我周围惊讶地指指点点“那就是那个才女于雨晴吧？”、“她真的是成绩好、钢琴好、人也长得标志啊，不红都不行！”、“她就是那个和李向平学长手牵手的才女于雨晴吗？”、“传说中的于雨晴就是她！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怎么被那些人传得那么神，都快不是人了。”……
　　只能这样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怎么出门，再次见到凌美琪，是在毕业证书签发的那天。她瘦了，头发比较乱，情绪似乎也很糟糕 ，她似乎不知道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我，平时的她都是光鲜亮丽的小公主，何曾这样狼狈。她看我的眼神又开始像淬了毒的刀子，不知道为什么她有那么多的恨，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像平日那样迎上她的目光，没有一丝胆怯。
　　“你赢了。”
　　“我从来没和你比过！”应该没有输赢才对。我本是这样想的，可后半句没说出来。可凌美琪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的意思是从来都不屑于和她比。
　　凌美琪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忧伤，有股淡淡的绝望。我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这种事我很迷惘。
　　“是啊，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把我看作是情敌。可我把你当作我的情敌很多年了，我作梦都想把你从这个世界上弄消失。可事实让我太失望，我竟然连你的情敌都算不上，真是可笑！”
　　她说着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流落下来，她不停地看着天，目光中略带绝望。于心不忍，我走过去递给她一包纸巾。她哭得太投入，看见眼前的纸巾显得很惊讶，一时忘记了接。
　　“我以为你会像我恨你那样恨我，恨不得能把我剥皮拆骨抽筋。”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坏，你自己也没有。要不然凭你家现在的条件，把我从这个世界上弄消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你不要以为说了几句好话就什么都化解了，我是那样想过，只是我想用比较正当的手段赢回我想要的东西，我只是想赢得漂亮一点而已。”
　　“你有功夫在这里对付我，还不如多花点时间想下怎么讨人喜欢，尤其是自己在意的人。”
　　“没用的，我试过了。”她的情绪又开始低落，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哀伤“我曾经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后来我和他在一起时他和我的话题总是围绕着你转，我就……”
　　“放心吧，我不会和你争的，我和他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朋友！”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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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凌美琪那天说了好多话，当时的本意只是想安慰她，只当是滥发善心，对她哭得那样伤心的怜悯。其实当时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李向平学长是个什么样的感情，一时也没有静下心来去捋顺。可我后来才知道，李向平那时就在那条巷子的另一个拐角听着我们的话，还是凌美琪安排的。她想要的结果就是让李向平对我彻底死心，然后选择她。可她忽略了一点，李向平不止有这两种选择，没有到那种非此即彼的境地。多年后凌美琪回忆告诉我说：“那时候你走了他出来，只对我说了一句话——爱上一个人，也许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为了爱情，我可以一辈子不计后果的爱她，包容她，甚至为了她的幸福而放弃她；如果不爱，无论她为我做什么，哪怕为我掏心掏肺甚至把命都给我，我也不会多看一眼，不爱，就是不爱。然后我就彻底死心了，再也不奢望了。”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见到李向平学长，可惜我们之间没有留下任何的通讯方式，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哪里人，现在多大，家住哪里，电话号码也是从来没问过！有时候想想我做人不是一般的失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不知道我那几句话究竟伤他有多深。以至于消失那么长时间去抚平心里我“捅”的那温柔的一刀。可我也不恨凌美琪，也不能怪她，一切都只能怪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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