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爱

　　感情这种事最是冷暖自知。直到她在常去的那家馄饨面馆‘不期而遇’那位叫慧慧的女孩。她似乎是特意来此等关赫，却除了打招呼并未多言语就一笑而过，慧慧那天穿了一件荷叶边低领雪纺裙，一串珍珠贝壳项链，衬得锁骨愈发精巧，她那黑发雪肤神采奕奕的样子一直留在关赫脑海里，以至于她坐在自习室一整个晚上书页未动，时间刚过9点，她几乎是抢在所有人前面出了自习室。
　　校园里热闹非凡，操场上还有精力充沛的男孩子在打球，湖边座椅上坐了很多亲昵的情侣，她第一次推着车，走在校园里，有男生提着4个水壶去水房打水，旁边公寓楼阳台上，好几个女孩子喊他的名字，叫他‘三姐夫’，他‘诶’一声答得响亮，女孩子们笑作一团，笑音穿透力十足，直往人耳朵里钻。
　　种种情景陌生又熟悉，她也忍不住跟着笑。路灯折射出腕上珍珠贝壳手链的光，温润而不刺眼——她一直以为自己如同它们一样，因为靳冬用这两个词注解她，她那么信任他，如同每个磕长头的人信仰布达拉。
　　关赫再次见到赵玉忱是在医院。
　　她接到同乡会会长的电话，小满吞了一瓶安眠药自杀，正在医院抢救。大家知道小满一向与关赫走的近，所以通知她过来。关赫急匆匆赶到医院，抢救室外站了5个女孩子，都是小满宿舍的，她们见她来，都围上来，七嘴八舌抽抽噎噎的告诉她事情的经过。
　　小满两个月前就常常夜不归宿，几天前突然回来，买了好多东西分给宿舍的姐妹。边收拾行李边开心的说，要跟男朋友一起去旅行。大家都知道她交了一位财貌双全的男朋友，并未起疑有他，自然艳羡不已。谁知到了出发日早上，她却一直睡在床上不动不醒。
　　急救室的门大开，小满被推出来，大家都围上去看她，医生说她之前就在服用使蒂诺斯（安眠药的一种），几乎成瘾。这次大剂量吞服，尽管送医及时，保住了命，不过情况并不乐观，可能就此变成植物人，即使醒来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诸如头痛呕吐、记忆衰退，等等。
　　小满一直昏迷不醒，几个女孩子围在病床前没了主意。最后还是关赫拿主意，决定先通知小满父母。一个女孩子递来小满的手机，关赫翻出电话簿，没想到第一个联系人居然是玉忱，前面加了一个‘爱’字。她怔愣许久，这个傻姑娘，爱一个人居然到了如斯地步。
　　直到旁边的女孩催她，关赫才找到署名为爸爸的联系人拨通了电话。小满的父母连夜从外地赶来，风尘仆仆，面色灰败。她是家中独女，掌上明珠，年纪轻轻青春大好，走上这样的不归路，父母的心酸难过可想而知。
　　关赫嘱咐其他女孩子回学校替小满准备换洗衣服和日用品，自己留下来与小满的父母沟通安抚，毕竟是乡里，她又年长于小满，他们很快信任她握着她的手不停道谢。
　　关赫直到夜阑人静才从医院出来，只觉得精疲力竭，拖沓着疲累的身子往外走的时候，她想起2个月前接到的发自小满的短信。如果那时候...就不会...可哪有什么如果，那段时间她自己的日子也过的焦头烂额不顺遂，难以分身安慰一个失恋的小女孩。何况，在她眼里，为情自杀这种事真是愚蠢透顶！
　　自小她就知道，父亲那样郁郁寡欢多年，大约起过无数欲念向死，只是顾及她这个他们爱的结晶需要人照顾，才克制着没做出什么极端的事。她突然十二分厌恶起医院弥漫的消毒水味道，快步走出住院大楼，站在一处专门供复健病人活动的区域，大口的呼吸。
　　隐约闻到烟味，接着那烟味越来越隆重，呛得刚得到舒缓的她皱眉咳嗽起来，循着味道寻找罪魁祸首。却是赵玉忱站在离她不远处一颗大树下，低着头吞云吐雾，地上已经扔了好几个烟头。等她注意到他，赵玉忱才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果然是你。”
　　赵玉忱把最后一口烟扔在地上，用皮鞋捻灭，径直走到她面前。
　　“小满怎么样？”他开口，大约因为抽了太多烟的缘故，嗓音变得有些嘶哑。
　　“关心她，怎么不自己上去看看？”
　　“没必要了。”他回答的轻描淡写。
　　“那你还等在这里装什么深情？！”关赫的怒火一下子蹿上来，“小满她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舍友发现的早，那我们大概就要参加她的葬礼了！”
　　“关赫，你冷静一下。”赵玉忱出声试图压住她的情绪，“我必须得解释，我跟小满三个月前就分手了，我们说好好聚好散的，她也答应了。我也不想她出事，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关赫也知道他说的不无道理，却忍不住无名的怒火，诘问“即便是分手，她出事前至少给你打了五十个电话。为什么不接”
　　“这样纠缠有什么意思。我一向不喜拖泥带水的感情。何况...你是了解小满的，如果我当时接她的电话会是什么后果。”话音未落关赫已经气冲冲的推开他走了。
　　赵玉忱不得不追上去，“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我定好了酒店，麻烦你转告小满的父母过去住。不必提我。”
　　“赵先生，我不想多管闲事了。并为刚才的逾矩和无礼道歉。你的好意，麻烦你自己奉上，小满的病房就在3楼306。我先走了。”
　　这次赵玉忱没让她得逞，伸出结实的手臂拦着她:“关赫，你每次这样自作主张的出现在我面前，话不过三句，又迅速避开，是什么意思？”
　　看着横亘在身前的手臂，面对着这样的指责，她不是不生气的，只冷冷道“我已经道过谦，赵先生如果觉得不满意我可以再说一声对不起。”说着她转身面冲他鞠躬。
　　赵玉忱冷笑一声。依然拦住她的去路。关赫简直气不打一出来，“你这样纠缠就有意思了吗？”
　　“有意思的很。我还没学到关小姐面对事情随时抽身的本事呢。”
　　“让开！”
　　“不让。除非你把话说清楚。”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很熟吗？”
　　“又来这套？！我都有免疫了，关赫。”赵玉忱扯起嘴角，他讨厌极了她脸上不屑的表情，索性随口扔出一个炸弹，“其实，我很想看看，如果小满知道我是因为遇见你才跟她分手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作出更极端的事，特别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全是拜小满所赐，那还是冬天，下雪，小满在东门下车，跟你一起走回学校。”
　　“你说什么？！”关赫霍然抬头看他。
　　“不记得了？我说过我们之间不止郑芷南一个共同认识的人。”赵玉忱循循善诱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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