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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风花雪月阁
“谁！”浅眠的戚凤璇被屋里的声响惊醒。
带着微弱笑意的声音在黑暗里弥散：“是我。”
“玉影？你来干嘛？”戚凤璇没起身，只是披上罩衫靠在床头，不耐烦地看向被反射着青光的面具笼罩的脸庞。
玉影扯了扯唇，声音很低，似有些没气力：“没事儿就不能来了？”
“我跟你又不熟。”戚凤璇口气不佳。
“不熟？”玉影微眯起眼睛。
戚凤璇不再搭理他：“你大半夜的跑这儿来，究竟要做什么呀？”
玉影倚在床尾：“雪月最近都不会在风花雪月阁，我替她告诉你一声。”
“为什么你来说？姐姐不会自己告诉我么？”
“就是事出紧急，赶不上和你说，我才会来。”
“哼！”戚凤璇知道阙雪月定是有了任务，也不再多问。
“你好好在阁里待着，别让她担心。”
戚凤璇讨厌眼前这个男人的措辞，好似她整日无事生非，是个爱闯祸的麻烦精：“这用不着你说！”
“你！”玉影不明白戚凤璇突来的怒气。
“我什么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吧？那慢走不送。”戚凤璇等不及地赶人。
戚凤璇的态度让玉影火了，这么多年来，这女人从没和颜悦色的和他说过一句话，即使亏欠过她，如今他也该还清了，凭什么还要被她呼来喝去，她就不能好好跟自己说句话么！他疾步走到床头，双手扣在帘帐上，将戚凤璇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戚凤璇！你到底什么意思？当初的事情，错我认了，歉我道了，能做的事情我都做尽了。就算那个香囊对你真的很重要，可是这些年来我救了你三回，两次差点送掉自己的性命，这样还不够么？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玉影的声音不大，但气势逼人，炽烈的怒火朝着戚凤璇直扑而去。戚凤璇被吓住，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和玉影相识也有五六年了，虽然关系不恰，但玉影总是油腔滑调，从不认真，即使自己常年摆脸子给他看，他也不甚在意，更不要提发怒或者说重话了。除却在出任务的时候，那张常日里嬉笑的脸在面具修饰下会短暂的貌似森冷的地狱修罗，戚凤璇从没见过这样的玉影，盛气凌人，让人不寒而栗，就像是毁坏了他最心爱的东西，强烈的压迫感不言而喻。
“你说话呀！”
“我……”戚凤璇被震的说不出话来，玉影和她靠得太近，他身上的药香就在鼻尖飘散，戚凤璇下意识地抗拒，用力推开他，不料却引来一阵抽气声。
“该死！”玉影低咒一声，右手压上左肩，忍痛倚着墙。
戚凤璇察觉到手中的粘腻，借着透进窗棂的月光，她看清了被鲜血沾染的掌心：“你受伤了？”
玉影只是按压住撕裂的伤口，没有回答。
戚凤璇想起适才闻见的药香，那会儿就该想到他受伤了。她心下禁不住自责起来，眸光里夹杂着浓浓的歉意，怯怯地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替你上药。”
“不需要！”玉影还在气头上，根本不接受戚凤璇软下的态度。
戚凤璇也不理玉影的拒绝，起身拿了药包，转身就要点灯，皓腕却被一把拉住。
“别点灯！”玉影警惕道。
戚凤璇意会地点点头：“那到床边的软椅上吧，那儿有光。”
“我说了不需要！”
“要不是我，伤口也不会再裂开，你……”
“用不着，这点小伤还死不了。”玉影不理睬戚凤璇，打算离开。
戚凤璇一听也急了：“我难得好心，不许你拒绝！”说罢便扯着玉影往软椅上去。
“嘶！戚凤璇，你想干嘛！”玉影咬牙切齿。
戚凤璇连忙松了手：“对不起对不起，还好吧？”
“你这个样子，等你替我上完药，我剩下的半条命差不多也没了。”玉影有气无力地抱怨。
失血和疼痛让玉影懒得再抵抗，他窝在软椅上，看戚凤璇熟练地动起手来。
戚凤璇小心翼翼地撕开已经被血浸透的衣料，映入眼帘的伤口吓了她一大跳：“怎么伤得这么厉害？”
“只是伤口深了些，没淬毒，不要紧。”
戚凤璇不忍心得皱起眉，伤口不是刀剑所致，而是细的锥形暗器，深深的一个血窟窿，若是再偏一分，就要穿骨而过了。这会儿在月光下，戚凤璇才看清玉影面具外的半张脸惨白如纸。
玉影先前再次封住了穴道，血已经不流了，戚凤璇轻柔地清除血迹，撒上伤药。药粉落在伤口上的瞬间，玉影忍痛闷哼，戚凤璇闻声抬起脸，不敢再动作。
“没事，不用管我。”
戚凤璇看他喘息渐止，才又继续手里的动作，她以尽量不弄痛玉影的力道替他缠上干净的白纱布，又从药柜里取出一只瓷瓶，将里面的药丸递到玉影面前。
玉影抬起布满汗水的苍白面庞看了看戚凤璇手里的药丸：“这不是我给你的药么？”
戚凤璇点头。
“这点伤用不着这个。”
“玉影！”
“我说戚凤璇，你整天跟我摆脸色也就算了，连我的药你也嫌弃？”稍稍一使劲伤口就一阵剧痛，玉影咬着牙说完。
“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你说这个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我这儿除了这个什么都没有，你伤得这么重，只处理伤口怎么行？”
玉影轻叹了口气：“行了，你收着吧，我回去就有药了。”
戚凤璇知他定不会吃，也不再坚持。她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怎么受伤的？”
玉影沉默。
“你出任务的？”
依旧沉默。
戚凤璇望着玉影的侧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知道他不愿说，只好识趣的不再问，可是她心里充满了疑惑。玉影进入黑水门之后，出任务从来没有过岔子，除了救她的那三次连小伤都很少见，今天怎会受了这么重的暗器伤。这事情怎么都说不通。
玉影窝在软椅上，侧躺着休息，没让戚凤璇看见他的眼睛。那双平日里永远带着笑容的眼睛此刻被浓烈的愁绪笼罩。
两个人坐在黑暗里，各有心事，黑夜将近的时候，玉影缓缓站起身来。靠着圆桌睡着的戚凤璇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还好吗？”
“好多了。谢谢！”
戚凤璇摇了摇头：“是我对不起才是。”
“我走了，再晚该被发现了。”
“嗯。”
玉影走到另一侧的窗边，预备借轻功离去。
“玉影！”
“嗯？”玉影回过头。
“好好养伤，路上小心一点。”戚凤璇眼里溢满真切的担忧。
玉影顿了片刻，随即勾起没有血色的唇角，轻和地笑了笑：“放心吧。”余音还在，人已经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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