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而已

　　秋日的暖阳，遍撒在子常身上，只见子常懒洋洋的独自靠在书院后院的树下。嘴微动，不知是念叨着什么。

　　正午阳光不算刺，从万千树叶间倾泻下来，看着子常清秀的脸庞，一身书卷气十足的白色长裳，比自己偏瘦的身材，虽比自己少了几分男儿血性，但是道也让人心里舒坦。

　　周万里突然觉得，安小姐会看上子常，也许是子常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吧。

　　明明书卷气十足，但是却又时而坚毅的眼神，行为处事也不会拘谨。而且虽说不曾入朝，但是对于朝政的见解却又有独到的认知。子常就像一个宝藏一样，越开采越丰富。

　　周万里看着，这个眼前的子常，似乎是自己不认识的子常，虽然知道他一直是那样淡淡的，但是眼前的一切，万里觉得很和谐，很美好，只是和谐中万里，又觉得那个少年，不该有这样深的忧伤，在脸上或心里。虽然少年脸上还是浅浅的忧伤，万里不想去打扰或者去安慰抚平，便转身想离去。

　　怎知道子常却已经看清了来人，开口了
　　“周大哥，怎么来了一会，就走啊，可是找子常有事啊”说完微微一笑，眼神里带着明亮，也许是阳光的照耀。

　　周万里心里暗道，其实子常的笑很好看啊，就是笑的时候少了些。

　　周万里上前憨憨一笑，“子常啊，那个，我，那啥，也...我过来也没什么事啊，呵呵，刚好看见你在那独思，过来想给你打个招呼，但又不想打扰你罢了。”

　　子常微微笑着，看着周万里，有些拘谨的样子，心想这个周大哥啊，肯定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不然说起话来也不会有些小结巴，甚至词不达意的，不过他不想说，子常也不会去揣测什么，毕竟子常觉得，一切简简单单的就好，不要去思索那样多。最主要是知道眼前的人不会对自己又什么计谋。真心把自己当弟弟一样的疼爱。

　　两人简单聊了一会，周万里便转身离去后。

　　子常深深的叹了口气，想到了说起安小姐时，万里的复杂表情变化，子常忍不住又叹口气：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啊，真不知道是当局者，还是旁观者呢？

　　其实昨天张平之的那一番话，，明显是在告诉自己什么。

　　自己也不笨啊，那个安果儿，每每看自己的眼神，怎么会是简简单单的赞许和佩服呢，那不是学生对老师，或者说朋友之间的感觉。那炽热的目光饶是谁都会明白的吧？但是每每对上那目光，自己总是自然的逃避。不需要去回应什么，更不能不愿去回应什么。且不说自己这身份，已经时常还疼痛的身体，就算抛开一切外在。自己的心里。现下也容不下什么人了。

　　萱萱的离开，自己的心，也难以起涟漪了。

　　不是爱的深刻，而是那个爱笑的女孩带给自己的温暖明亮，已经渗入自己世界的角落。

　　所以即使再难过，自己都想带一份明亮温暖去生活，因为这是她对自己唯一，也是最后的要求。

　　想到安小姐，又想到傻傻的周大哥，明明喜欢人家却不说出口。

　　而此刻的子常脑海中，突然跳到那一日，那天在书院后边的湖边，安果儿对自己的几番暗示。

　　“季大哥，好像很喜欢过，这样简简单单的日子呢？以前果儿，不明白季大哥为什么拒绝长史大人的推介，但是现在明白了呢？”说着安果儿含情脉脉看着子常，那眼里的温柔掐去眼前一湾碧绿的清泉。子常别过头去，假意不曾发现。

　　子常用极其平淡的语气问到“哦，不知道安小姐明白什么啊”
　　“季大哥，不要安小姐，安小姐的叫我呢，可以叫我果儿，我喜欢听季大哥这样叫我”安果儿听到子常，总是安小姐的称呼自己，又是每每疏远自己，真不知道，那人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自己对他的情意。所以有些微微懊恼的说道。

　　“果儿明白季大哥的真实想法啊”安果儿再次说道。只是这次子常没有任何的语言回应。

　　子常微微苦笑到，怕是最真的自己是任何人都无法明白的，除了萱萱。有时候，我们认为自己很爱对方，其实更多时候是，自己能从对方身上寻找到不一样的自己。

　　见子常思索着的样子，安果儿以为是在思索自己的刚刚的话。

　　安果儿又缓缓开口道“其实啊，季大哥，心里想的，是过着简单，没有纷争的日子，只是季大哥这样你不会寂寞吗？这样的才华却甘于这样的平庸，若去科举，定会是前途无量，怎么会让自己一直一个人的生活？想来思慕季大哥的女子也是不少的，季大哥难道就不想寻一个？”

　　看着安果儿带着红晕的脸，望着自己，子常自然的抬头看着天空回答

　　“其实啊，一个人也挺好的，再说了我不是有你和万里，平之陪伴吗还有这么多的学生们？我不孤单，也不会寂寞的”

　　“那季大哥要不要，要不要.....，”说着声音逐渐的小下去，细弱蚊蝇，但是还是被子常听到了后面的话，找一个陪伴自己的女子。但是子常假意，不曾听见。

　　其实安果儿，忽然想到自己现在心里打着小小的算盘：如果他去科举高中，哪怕不高中，有功名在身，哪怕让自己等个几年又何妨呢，那样又功名在身的他，如果说要娶自己。爹娘一定也会是会乐疯了的，肯定也会与那庄家退了婚事。如果他有功名，自己又能嫁个他，那么自己一定就会像娘说的那样，幸福而快乐。自己是多么想的那样快乐的做他的妻子。

　　子常，见安果儿逐渐浮上红云的脸颊，当下思索一番，然后对着安果儿微笑着道

　　“哈哈，莫非是安姑娘，觉得和我们三个大男人光棍一起不方便啊，要给平之，万里，和我都找个姑娘不？还是准备介绍你的闺中好友给我们啊”

　　“不过，安姑娘若介绍，必也是很好的。那样安姑娘不必男装示人，哈哈你啊就可以和那三位嫂嫂啊，在旁看我们三个大口大口喝酒大口大口吃肉，然后绣你们的香囊，咦，不对啊，那时候我们三人中必定多了一位，安姑娘的佳婿啊 ，哈哈四个人刚好可以凑一桌打麻将啊。哈哈”

　　想到那样的情景，，真是好笑啊 只是现在这个朝代没有麻将可打，难得见到子常爽朗的开怀大笑，却是拿自己在开玩笑，而且是拿自己的婚事在开玩笑。

　　婚事，哎，安果儿轻叹的一口气，还是被子常听到耳里，看着安果儿渐渐阴霾的脸色。

　　子常一惊转而慌了，心里骂自己个千万遍，自己怎么这样混蛋起来，拿女子开这样的玩笑，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名节是很重要的。

　　当下子常也楞着不知所措，子常倒是不知，安果儿的阴霾只色，更多的是一份担忧与庄公子的婚约，和自己不曾给她明确回应的沉默。

　　好在安果儿一下便好，随即拉进来一个很无聊的话题。试图化解两人的情绪。
　　但是尴尬的气氛一直存在，直到安果儿提出让子常唱首歌。

　　而子常这次没有拒绝，也破例的唱首歌给安果儿，子常心里又想起，以前的自己每每惹萱萱生气，自己总是会唱歌给她听呢？可是现在呢？

　　一首歌毕，安果儿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随后说了句，子常听的不清楚的话，但又确定她是在开口的，只是声音的确很小，很小。

　　子常还觉得，是不是这古代女子说话声音，都要很小很小呢，才显的自己是大家闺秀呢？当即便又对当朝制度在心里默默嘲讽一番。

　　安果儿提出了回府，子常也知现在她心里有事，便与安果儿寒暄几句送她回书院，直至待她离去。

　　哎，这样的多才的人儿，怎么会不知自己的小小女儿心事呢？真是快呆木头。

　　还有他刚刚唱的歌，自己虽然不明白，但是真的很好听。他怎么会如宝藏一样，拥有那么那样多的才华呢，是不是神灵过分的关爱子常了，一副不凡的外表下，还有颗强大的心脏，满满的才华，这样的人该是多少女子深闺所思啊。

　　可是安果儿又怎么会知道，一个人越是看似完美，心里越有常人无法明白的伤痛，上苍对每个人都公平的，那些生活美满，有佳人相伴至白头的，所谓郎才女貌。总是由很多的不如意的，那些真正像神仙一样的日子，只能出现在小说里，因为每个人的内心都有那样一个美好的梦，但是现实中有诸多不如意。很多时候其实自己才是让自己真正感觉幸福的人。

　　想到那次湖边的事情，再联想到刚刚周万里的样子，以及张平之对自己的那一席话，子常大抵是知道了怎么一回事。

　　怕是周大哥对安姑娘的心意，就安姑娘不知道，而他们想让我代为转达吧，想通了，也就没什么呢，遂起身回家。

　　近一刻时辰的路程呢，而且现在的张嫂，一定是做好了可口的饭菜了呢。还是真要感谢刘员外的细心安排，知道自己喜欢清静让自己居别处，还雇了邻村里，张嫂给自己洗衣做饭。

　　晚饭过后，正在楼上小憩的子常，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呼喊自己的声音，待下楼开门一观，看清来人，竟然是周万里。

　　“万里大哥，大晚上的不去飘香楼，找佳人相伴，倒是来我这独身男子居所，到是好笑的很啊”子常把万里迎进屋里，来至二楼书房旁会客厅，玩笑说道。手却已经在拨动炭火，放置上了水壶。

　　“哎，子常知我不是那样的人，何故笑话愚兄啊”说罢周万里才细细的打量起周围，干净整洁的书房，偌大的书柜整齐有序的排列着种种书记，并且一一的标注着，史书，杂纪怪谈杂类及医卜等等书籍。

　　一张书桌上文房四宝，还有一些书房用品，静静躺在哪里。桌上更有一棵小小的植物栽种在精致的盆栽小盆里，为书房又填一份生机。

　　当下一想到自己那书房里，除了满满的兵器就是几本闲书，难怪安小姐，会喜欢上这样的男子，比起自己三大五粗的样子，子常的确好了很多，而且更有话可说，自己闲看那些的那些书，简直是被人耻笑的。

　　开放式的书房旁边，子常隔了个小小的会客室，泡上一壶好茶，周万里一饮。
　　茶香四溢，而且满口留香，淡淡的清香，饮后自己之觉得整个胸腔都是慢慢升起的暖意。

　　“果然是好茶啊，不想子常还有这样的佳品，难怪要藏的自己享用了。”说罢又喝了一口。

　　“周大哥惯会取笑我啊，你怎知，我子常是何人啊，怎么会这样小气，再说了，再说了.....”

　　子常故意的放慢语速，把再说了强调好几次，故意引起周万里好奇，果然依着周万里的直肠子性格，便急了

　　“子常啊再说什么啊 你倒是说啊。”

　　子常哈哈一笑“大哥可知我这茶出自何处？”

　　不等周万里回答，子常便自答。然后又笑一会。

　　“哎，怕是等安小姐成为周夫人，我的嫂夫人时，大哥会将此茶喝了腻去啊。”

　　说完又哈哈的笑起来

　　听完子常叙说，万里心中明白，原来这茶是安小姐送给子常的。

　　但是明显周万里，却没有一种嫉妒，而是感觉到子常最后的那次笑，是发自真心的像是对自己的祝福。特别是那句周夫人，嫂夫人，万里听了很是开心。

　　但是又想到，那个人的心，又不是在自己身上，怎么....

　　一种甜蜜却又夹杂些许失落的心情。

　　不同子常没心没肺的笑，周万里却苦笑一会，然后看着眼前的子常。

　　“子常，我这样晚登门，是有正事和你说，你莫要，开这样的玩笑了”连语气都有些苦涩无奈的味道。

　　子常心想，这个傻大哥也有害羞的时候，便坐下听周万里说话了，不在胡闹了。

　　“子常可知我们相聚时的安兄弟是女子，其实是安姑娘”子常点头示意，自己早已知晓。

　　“那子常可知安姑娘何以，不顾世俗眼光，女扮男装，混在我们这群男人堆里”

　　子常回答不知，只是想听周万里说下去，因为子常觉得此刻的周万里，特别特别的认真和自己说着。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

　　“哎，子常，你知道，周大哥没多少书墨，也不会拐弯抹角了，那大哥就直说了。”

　　见子常安静，等着自己的叙说便，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仿佛心口巨石所压般的一口气说完以下的话。

　　“子常，安姑娘，希望我帮忙，促成她与你的锦绣良缘，与你花好月圆,她想嫁与你”听着周万里一字不带停歇的快速说完这话。

　　子常傻傻的楞着，本以为直爽的周大哥，只是希望自己帮忙帮他写些情诗去追求安果儿，不想，不想，虽然知道安果儿暗示过喜欢自己，但听到周万里的话，自己还是明显的傻住了吃惊不小。但随即又恢复平常，不曾开口。

　　而那头，仿佛耗尽所有勇气，与力气说完这话的周万里，心痛异常，却仍要假装无事，望着子常。

　　只见子常，端着茶杯楞在那里，茶杯里俨然还有未饮之茶，周万里心里更是苦涩难忍：是啊，子常肯定是被幸福喜悦冲昏头了吧，这安小姐也算美女了，加上家世也不错，而且也懂诗词，又那样温柔体贴，最主要的是，对自己一往情深。想到此。周万里心头油然一种说不出来的疼痛。

　　许久各怀心事的两人，都不知怎的开口

　　哎，让周大哥把这样一番话说与自己，他一定很难受吧？自己对那安小姐......

　　“周大哥，玩笑开大了，定知小弟，孤家寡人了寂寞，遂如此取乐小弟。”

　　而周万里正欲开口辩解，不料子常打断他的话

　　“周大哥，其实子常，从未想过成亲之事，而且子常心中早已有归宿了，有心仪的女子了。我与那安小姐，是不会有什么姻缘之事，子常，无非是当妹妹般疼爱，周大哥，请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我一介男子无所谓，可是被旁有心人听去，怕是白白毁了安姑娘的清白。”

　　说这话的时候，子常，一直观察着周万里的表情，从苦涩的表情，到惊讶，从不可思议到释然，直至有些喜悦浮现。

　　子常心中苦笑。继而看着假装咳嗽的周万里

　　“哈哈，是愚兄玩笑大了，子常莫要见怪”周万里如此说道，遂讲话题引了其他话上。

　　颇有些八卦的问起了，能走进子常心中的，那该是个何等女子，难道是比安小姐还要美貌，温顺吗？

　　见周万里不提这事，子常道也愿意和他说说其他。

　　两人喝喝茶，聊聊天，气氛倒也逐渐缓和，一个时辰左右周万里便起身告辞了离去了。

　　待送了周万里归去，子常索性也不想入眠了，径直走到窗前，一个人的心很小，即使老师说过有左右心房两个小房子，但是自己的怕是被萱萱住满了。然后堆满所有关于萱萱任何的东西与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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